蘇岑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倒是有了辦法,只是卻忍不住逗逗他:“能有什麼辦法啊,只能涼拌了。”
“啊……可心裡很不舒服啊,雖然……可到底是我當年莽撞了些。”少不經事,容易暴躁,當時又急於想讓嫺兒到睿王府,偏偏溫若雅怎麼都不肯放人,後來逼急了,他直接去搶,不小心撞到了溫若雅,她向後倒去時,剛好臉撞在了桌子上,劃出了一道極長的血痕。
當時血流了她半張臉,他腦袋都懵了,甚至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更加內疚了。
陵睿到現在都記得溫若雅當時瘦瘦小小的,半張臉的血,只有一雙眸仁,黑白分明,死死盯着他,裡面呆着濃烈的恨意,一字一句讓他帶着嫺兒滾,他當時畢竟年紀小,就真的……滾了。
說到這,陵睿臉上浮上一抹不自然,看蘇岑倒是沒笑,鬆了口氣,“後來,我就真的帶着嫺兒回了睿王府,可怕溫太傅逮到我教訓,就帶着嫺兒躲到了皇宮裡,等想起來要道歉的時候,再去溫家,已經人去樓空。剛開始幾個月,我是真的內疚的不行,只是後來……就漸漸忘了。”若不是這次來敬城再次遇到溫若雅,他還想不起來有這麼一段。
“所以……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啊,你鬼點子這麼多……”
“鬼、點子?”蘇岑眯着眼逗他,表情卻是一本正經的。
“啊,我說錯了!”陵睿此刻半張臉也都是血,桃花眼耷拉着,怎麼看怎麼可憐。
蘇岑嘆息一聲,“你也別擔心了,溫若雅估計砸了你這一下,你們之間的仇也煙消雲散了。”
“誒?”陵睿半天沒回過神。
“你當時撞到她的額頭的位置,是不是也是右邊的臉啊?正好你一道她一道,同樣的半臉血,扯平了。”所以,溫若雅也是抱着讓陵睿消了內疚的意思吧?溫若雅當真應了面冷心熱那句,到底是不願真的與陵睿對付。否則,當年出事的似乎,她完全能求了自己的祖父給自己討回公道。
陵睿半天都沒說出話,張張嘴,卻比先前更內疚了,“那……到底有沒有辦法能讓她的臉給恢復了啊?”
“能啊。”蘇岑笑眯眯的,不能的話她幹嘛與他廢這麼多話。(s. )
“真的啊,那要怎麼做?”陵睿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上前就要去抱蘇岑,只是還沒等他上前,就被人提住了後頸,直接往後一扔,重新歪回了石椅上,擡眼,就對上了陵雲淵一雙墨黑的眸仁,深得透不進去半分光亮。
陵睿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佔了人夫人便宜,頓時乾笑兩聲:“誤會!絕對是誤會!我就一時激動了……”
陵雲淵挑挑眉,他懷裡的小殿下朝着陵睿做了個鬼臉。
陵睿也回了一個,只是扯痛了傷口,頓時蔫了,巴巴瞅着蘇岑:“你說嘛,到底怎麼做才能讓她臉上的那道傷疤給消了啊?”
“幾味藥草就行了。”蘇岑走到陵雲淵身邊,把小殿下抱過來,摸了摸他終於開始胖起來的小臉,用額頭蹭了蹭他的。
“哪幾味?我現在就去找!”陵睿激動了,只是這次沒敢再上前,他看到陵雲淵,就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這麼冷的男子,跟他皇兄有一拼,不知道蘇岑怎麼喜歡這類型的?
“哪幾味啊?你求我啊,我就告訴你。”
“我求你,告訴我吧。”陵睿立刻雙手合十,真誠的懇求,毫不含糊。
蘇岑:“……”節操呢?
蘇岑到底不忍心繼續折騰陵睿,把藥草回去之後就寫了出來,“只是這幾味藥草並不好找,你今天就別動身了,明日讓阿淵派幾個人與你一起,一早就去,能趕得上晚上回來。”否則,入山之後在山裡過夜,恐有危險。
陵睿心急,可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應了下來,更何況,稍後還要去看鬼醫修復紋身,嫺兒的事也是比較重要噠。
等陵睿的事情解決之後,差不多也到了鬼醫說好的時辰,蘇岑乾脆與陵雲淵一起抓了陵睿去鬼醫那裡,讓鬼醫順便先幫他清理了傷口,看着他頭上包紮的一圈的白紗布,襯得一雙桃花眼愈發妖嬈,只是配合起來,卻莫名滑稽。
陵睿無辜地瞪着眼,瞧着蘇岑樂,“沒良心的,我都這樣了,你還笑。陵公子啊,這樣瘋瘋癲癲的女人,趁早哪遠……”只是對上陵雲淵的目光,陵睿默默把話收了回去,嘀咕道:“婦唱夫隨神馬的,嚶嚶嚶,虐死銀了……”吐豔!
蘇岑一行人去了溫家的停屍房,也就是冰窖,因氣溫漸高,所以,唐掌櫃的屍體從來了溫家,就直接被拉進了溫家的冰窖裡凍着。
但是要復原後背上的紋身,凍着卻是沒辦法做到的。
於是,鬼醫讓人把屍體背出來之後,再等解凍了之後,褪了衣服好好清洗了一番,之後,才一點點褪下唐掌櫃的外衫,背後的血肉模糊讓欒秋嫺一眼之下差點又看哭了,陵睿直覺地擡步擋了過去。
得到消息也跟過來的溫若雅看到這一幕,杏眸閃過嘲弄,卻是沒說話。
可偏偏陵睿不知爲何朝着她那邊看了一眼,剛好瞅見了溫若雅那一眼,頓時……臉色揪了起來:他……他心疼自己心上人怎麼了?怎麼就又礙着她了?
溫若雅懶得理他,神情專注得瞧着鬼醫用特殊的藥水一點點抹去上面殘留在肉裡的血跡。
然後又塗了一層特殊的東西,然後看向十一幾人,“你們用內力,讓他的後背儘快消腫。”否則,影響他的判斷。
蘇十一幾人配合地走過去,用內力把唐掌櫃的後背一點點用靈力消除了浮腫,很快看起來就沒先前恐怖了。
幾人收了力道,讓唐掌櫃的屍身坐着,他們扶着唐掌櫃的肩膀,讓他穩定住,後背整個對着鬼醫。鬼醫也沒說話,只是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湛藍色的藥瓶,然後,極耐心的用特殊的棉紗,沾染了藥瓶裡倒出來的藍色藥液,開始均勻的塗抹在唐掌櫃的後背上。用了半個時辰,鬼醫才完全把唐掌櫃整個後背都給塗了,等做完這一切,鬼醫在唐掌櫃的後背三寸處,放上了冰塊,開始冰凍那些藍色的藥液。
等藥水被冰的向下化時,鬼醫迅速的讓人移開了,等差不多了,又讓蘇十一幾人,用內力擊打唐掌櫃的後背,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鬼醫才擡手:“好了。”蘇十一幾人再次扶着唐掌櫃的肩膀,就看到鬼醫又拿出來另外一個白色的藥瓶。
重新用特殊的白紗布沾染了藥水,開始一點點的抹去後背上藍色的藥汁。
等整個後背的藍色抹去後,只見唐掌櫃整個後背,呈現出一抹不甚清楚,卻能分辨出的展翅欲飛的朱雀。
不過因爲有些地方被對方揭皮的時候破壞掉了,有幾處不是很清楚。
“好了,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看着辦吧。”鬼醫靜了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坐在了一邊,喝了口蘇岑立刻遞上來的參茶,灰眸這才淡淡看了蘇岑一眼。
蘇岑這才擡步,把準備好的宣紙木炭拿了出來,開始在宣紙上,把唐掌櫃背後的紋身給謄了下來。
身後的溫若雅眼底閃過驚訝,看着那栩栩如生的朱雀,詫異不已。
不過她知道此事不便打擾蘇岑,也沒出聲。
等蘇岑全部描摹完已經是一個時辰後,蘇岑揉了揉發痛的手腕,看着與唐掌櫃後背上幾乎一模一樣的紋身,這才收了起來,看向鬼醫:“師父,紋身可以去掉了。”
鬼醫頜首,上前,重新掏出另外一瓶藥水,這才快了很多,不多時,唐掌櫃整個後背再次恢復了血紅的色澤。
唐掌櫃被重新送回了冰窖,欒秋嫺再出冰窖時,已經腳下虛浮,陵睿想要去扶,卻被欒秋嫺拒絕了。
因在場只有三個女子,溫若雅只是淡淡掃了欒秋嫺一眼,並未出手。
蘇岑走過去,安撫道:“唐夫人節哀。”
欒秋嫺紅着眼圈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蘇岑先把欒秋嫺送了回去,出欒秋嫺的房門時,就看到陵睿傻愣愣地站在門口,也不敢進去,看着蘇岑小聲道:“怎麼樣啊?”
“沒事兒,就是太過傷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陵睿喃喃幾聲,心裡是又酸又憂,酸的是欒秋嫺對唐掌櫃的情意,憂的卻是她這樣,身子骨早晚會垮掉。
可欒秋嫺卻不理他,極力避開,陵睿也怕擾了他休息,只好轉身離開了。
蘇岑等陵睿也進了房間,擡眼,卻發現苑門口,溫若雅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看到蘇岑看過來,點點頭,又轉身,離開了。
蘇岑不解地揉揉後腦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溫若雅對欒秋嫺不喜,是一種疏離的不喜。
即使淡淡的,卻還是能不經意感覺的到。
蘇岑按了按懷裡的宣紙,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再糾結溫若雅與欒秋嫺之間的事,轉身回了房間,打算儘快與阿淵探討出關於這紋身的秘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