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荊耷拉下眼皮,慢慢搖頭:“是,不見到碧姝,不得到她的原諒,本王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都不如把命償還給了碧姝,也不枉她這二十年所受的苦。(s. )”程荊說完,彷彿生無可戀般,耷拉下腦袋,看起來端得幾分可憐。
蘇岑眼底狡黠一閃,擡手,朝身後的蘇九吩咐道:“蘇九,去,給我搬把凳子來。”
蘇九雖然不知蘇岑要做什麼,可還是去了。
蘇岑讓蘇九把凳子就放在程荊坐下的前方几步的地方,惹得程荊詫異地看着蘇岑:“陵夫人,你這是……”
蘇岑呲牙一笑:“荊王不必管我,你儘管懺悔你的,我坐着陪着你,我以前一直都在想,一個人究竟流血能流多久纔會死,以前沒機會,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了個機會,荊王你又是心甘情願爲了贖罪死的,我剛好研究研究。蘇九,來,把我的沙漏也給拿過來,記着時間,等荊王死了,用席子一卷,你給送回去啊,也讓荊王的屍體給野狼叼走了。”
蘇岑說完,連鬼醫也忍不住嘴角帶了幾分笑。
荊王直接傻眼了。
他還真不信蘇岑就真的這樣讓他死了,好歹是她的人傷得他,他就不怕大衍與玉溪國發生間隙?
蘇岑不是不怕,可她更相信程荊怕死,他肯爲了當玉溪國的皇帝,這麼多年固執的想要奪得九鼎,又怎麼真的可能爲了什麼見鬼的懺悔就讓自己死了?他才捨不得呢?蘇岑單手撐在扶手上,託着下巴瞧着程荊:“荊王你瞧我作甚,你慢慢等死啊,傷口疼了就說話,不行我讓蘇九幫你把傷口扯得更大一些,血流的快,你也能少受點罪。”
程荊:“……”
程荊不信她真的不在乎他的生死,可偏偏又等了一炷香,除了看到面前的女子掩脣打了個哈欠外,真的什麼都沒了。程荊心裡開始慌了,力氣隨着血液的流失越來越虛弱,他還真怕萬一這女人這時候出手,他是真的死了。他想了想,自己驀地翻身站了起來,因爲失血過多,還晃了晃。
蘇岑知道他心理防線被攻破了,給了他一個臺階下:“荊王啊,讓鬼醫給你止血?”
程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點頭:“那、那就止血吧。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蘇岑這才慢悠悠站起身,朝鬼醫道:“師父幫荊王止血,蘇九,去搭個小棚子,荊王若是晚上沒地方休息,就讓荊王在棚子裡過夜好了。”說罷,朝莊內走去,經過鬼醫身旁時,壓低了聲音道:“師父啊,幫他吊着一條命就好。”傷好這麼快,指不定他又打什麼鬼主意呢。
鬼醫笑笑頜首,擺手讓她與陵雲淵先回莊子裡了。
蘇岑進了落日山莊,剛與陵雲淵走到主院外,就看到了得到消息的碧姝,一襲白衣,扶着院門,紅脣動了動,啞着聲音喚了聲:“陵夫人。”
蘇岑與陵雲淵停下來,瞧着碧姝道:“已經止了血,性命無憂。”所以,也不必擔心。
蘇岑潛在的話,並未說出來。
碧姝捏着門扉的手更緊了兩分,似乎想問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此時,她身後傳來一聲低咳,碧姝瞳孔驀地擴大了下,鬆開了手,轉身,就看到景曄緩步走了出來。站到碧姝身邊,視線落在蘇岑身上,直接問出來:“他來做什麼?”
蘇岑掃了眼他黑沉的面容,心裡忍不住樂了,故意道:“荊王說他後悔了,想讓碧姝姑娘與他一起回去,他會用餘生償還碧姝姑娘這二十年受的苦。”
景曄惱了:“他若是真心悔悟的話,這二十年他幹嘛去了?”景曄自己吼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驀地噤了聲,抿緊薄脣,不言不語。
蘇岑順着他的話說:“是啊,既然真心悔悟了,早二十年幹嘛去了?不過,那血流得跟不要錢似的,看着還真的挺慘,挺真誠的。說不定,難道真的以前不知道,這次見到碧姝,就覺得真愛還是碧姝,所以……”
景曄忍不住了:“胡說!他肯定是在打什麼主意。”
歪過頭,正好對着碧姝怔愣的目光,面容上猶疑讓景曄俊臉更黑沉了,瞪了碧姝一眼,突然就捂着心口低咳了起來。
碧姝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想程荊的事,直接上前扶住了他,急切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喊鬼醫過來?”
景曄卻是拂開她的手,咳得更狠了:“你去找他算了,不用理我了。”
說完,捂着心口邊咳邊往主院裡走,碧姝心裡有愧,怎麼可能真的放他自己一個人如此?連忙跟了上去,噓寒問暖,生怕他真的發病了,卻憋着不肯說。
蘇岑:“……”喵的,大哥,你傷得是腦袋,不是心口好伐?!
陵雲淵瞧着她鬱悶的模樣,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還跟過去不跟?”
蘇岑回頭,瞧着陵雲淵,突然也捂住了心口,咳了兩聲:“阿淵,我也病了……”
陵雲淵挑眉,直接攔腰把人抱了起來,嚇得蘇岑立刻把爪子縮了回去:“幹、幹嘛?”
陵雲淵:“不是病了麼,我抱着你走,順便等鬼醫回來給你開兩副藥,喝了就好了。”
想到良藥苦口,蘇岑腦袋瞬間搖了起來:“不要不要!我已經好了!真的,瞬間‘biu’一下就好了,嚶嚶嚶,阿淵你不賢惠,你看景曄一裝病,碧姝就哄他了,你都不哄我?”
陵雲淵低頭,俊臉離蘇岑極近:“哦?你想怎麼哄?我都依你?”
蘇岑對上陵雲淵的臉,心臟就撲騰了起來,哪裡還需要他怎麼哄,顛顛大度地擺擺手:“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說。”
陵雲淵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直接把人抱回了苑子,卻剛好碰到了要出來的十一,十一看到蘇岑被陵雲淵抱着,想到他們出去是處理程荊的事,臉色立刻變了:“夫人,你、你你怎麼了?”
蘇岑學着他道:“我、我我我沒什麼!”
陵雲淵順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腰:“別鬧。”
蘇岑立刻老實了,喵的,專門挑她弱點,軟着手腳道:“走路太多,累了,不想走。”所以,就是沒事想讓阿淵抱着了,怎麼滴吧?
蘇十一立刻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也不多看了,曖昧的笑笑:“那夫人公子你們忙吧,屬下先出去了。”
蘇岑一直瞅着他離開的身影:“他笑神馬?”笑得這麼讓人心裡起一層雞皮疙瘩的。
陵雲淵低頭在蘇岑耳邊說了兩句,蘇岑一張臉順便爆紅了。
嗷,她就真的只是想撒個嬌讓阿淵哄哄她而已,十一哪來那麼多花花心思!蘇岑瞬間從陵雲淵懷裡跳出來,嗖一下就躥了進去,陵雲淵瞧着她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擡步,也走了進去。
房間的門關上的同時,一道暗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牆頭上,微風捲起對方一襲黑袍,斗篷下只露出兩隻眼睛,卻因爲嫉妒血紅一片。
風再一掠,牆頭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半個影子。
房間的門再下一刻‘唰’的又打開了,陵雲淵皺着眉頭出現在門前。
四處看了一圈,並未發現異樣,才重新把房間的門給關上了。
蘇岑剛把醒了的小殿下給抱起來,瞧見陵雲淵關門又開門的,奇怪道:“怎麼了?”
陵雲淵搖頭:“剛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波動,卻又瞬間不見了。”他頓了頓,走過去,“許是感覺錯了。”
程荊老老實實在落日山莊外待了一夜,蘇岑第二日再去看他時,程荊坐在棚子前,勉強朝蘇岑笑笑,許是沒被這麼折騰過,程荊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眼下也是烏青一片,顯然沒睡好。
蘇岑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荊王這苦吃的,難受吧?”
程荊抹了一把臉,把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極爲溫雅俊美的面容,神色黯淡搖頭:“還能撐得住,碧姝還是不肯見本王嗎?”
蘇岑:“是啊,王爺你也別耗着了,趕緊回去找個靠譜的大夫瞧瞧,萬一你這傷口發炎了,真的死在了落日山莊,我們這也不好與你皇兄交代不是?”
程荊耷拉下眼皮:“本王見不到她,是不會離開的。”
蘇岑:“……”得,那就接着耗吧,看誰的耐性比較大一些。
程荊定了定神,又再次擡頭:“爲了表達本王的誠意,我決定把一件東西贈送給夫人當禮物。”
蘇岑卻是嗖嗖嗖向後退了幾步:“什麼禮物?”
程荊瞧着蘇岑的動作,臉色黑了幾分,他有這麼危險?
程荊壓下心裡極爲強烈的不滿,再擡起頭時,依然是溫潤如水,從懷裡掏出一個極爲精緻的盒子,遞到了蘇岑的面前:“夫人打開看看?”
蘇岑呵呵笑了兩聲,她特麼是吃飽了撐的纔會打開他遞過來的東西。
站起身,蘇岑踢了踢面前的地面:“無功不受祿,這禮物,王爺還是自己留着吧,我是無福消受。”
程荊卻也不收回手,而是把掌心裡的盒子調轉了個兒,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如果,是夫人一直在找的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