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虛幻
阿萊有些驚訝,看着吳堅,說:“吳大哥也是H省X市人?”話裡也帶出跟吳堅同樣的口音。
吳堅看了看詫異的我,說:“我跟阿萊是老鄉。”
“吳哥不是臺灣人嗎?怎麼跟阿萊是老鄉了。”我有些奇怪的問。
“我是眷村子弟。”吳堅看出我不明白,解釋說:“眷村是當時國民黨政府爲了安排敗退到臺灣的**和其家屬,而專門建立的房子。我雖然出生和成長都在臺灣,但我的父母都是H省X市人,我岳父母也是,當然我跟阿萊是老鄉了。你沒看今天我選在老鄉親吃飯,這裡都是H省X市的風味。”
這頓飯剩下的時間,我都有些“寶氣”地坐在那,聽他倆人“跟你港撒”“港”個沒完。阿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鄉情和鄉音帶給她由衷的快樂,這朵大麗花又綻放出她的嬌豔。
我的心情有些惆悵,一種虛無的感覺從心底浮起。坐在這嘈雜的人羣中,每個人似乎都有事做,每個人似乎都有話講,只有我沒有。虛幻,一種莫名的虛幻,空氣在周圍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籬笆,把我隔絕成了一個局外人。學校所受的教育,曾經構築了我的全部的精神世界,但那些神聖的理想,在現實社會中就顯現出其不堪一擊的凡俗和頹敗。這是個每時每刻都在變動的時代,改革的潮水帶走了我過去全部的精神寄託,卻沒有帶來一點點新的可以讓我心靈暫時停靠的地方。心靈在沒有主宰的飄動,我的人生只有靠我自己去走,不論爲了什麼。我不由得羨慕起那些在神嶽山虔誠的善男信女們,他們在虛無的想象中構築其全部的意義世界,讓停靠在虛幻中的心靈得到休息。
此刻,我的心靈能夠停靠在哪裡?
眼前的世界是虛幻的真實,還是真實的虛幻,感覺就像身在一場夢噩之中,想醒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你怎麼了,阿波。”阿萊推推我,說:“吳哥要跟你喝酒那。”
我從恍惚中醒來,看到吳堅正舉着酒杯看着我,連忙說:“不好意思,有點走神了。”
吳堅笑笑說:“是不是我們倆聊得太投入,讓你覺得悶了?”
我擡起酒杯,跟吳堅碰了一下,說:“沒有啦,只是最近工作比較累,一時有點心不在焉。來,吳哥喝酒。”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酒喝完後,吳堅和阿萊相互留了電話號碼,就揮手告別了。看着阿萊跟吳堅依依惜別,我都有些吃醋了,就打趣阿萊說:“要不跟吳哥一起去海州?”
阿萊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打了我一下,說:“人家在這麼遠見到一個老鄉,多聊了幾句而已。怎麼了老傢伙,我聞到好大的酸味。”
我假裝聞聞身上的衣服,說:“沒有哇,這衣服今天才換得,怎麼會酸了那。”
阿萊推了我一把,說:“別貧了,快送我上班去。”
在車上,阿萊講:“吳哥這個人其實挺可憐的,老婆很早出車禍就沒了。”
“哦,”我有些驚訝,雖然我和吳堅已經很熟,但他在臺灣的家是什麼情況,他從來都沒提過,也許兩個大男人在一起家長裡短的事情不好說出口,“這傢伙很有錢的,沒再找一個。”
“他說老婆陪他度過了最艱苦的創業時期,是患難與共的結髮夫妻,所以不忍心再找。”阿萊有些欽佩吳堅,稱讚說:“吳哥是一個有情意的男人,這社會這樣的男人很難找了。”
我也有些佩服吳堅這個人,雖然我不知道他在海州是個什麼樣子,但我知道每次到海門來,在這燈紅酒綠繁華的花花世界,他從來就沒有提過還要找點樂子什麼的,甚至有一次我們喝的大了,我提出一起去桑拿一下,卻被他乾脆的拒絕了。原來他是怕對不起死去的妻子,我這個人自己難以把持自己,但對這樣有原則的人還是很讚賞的。
“看你對吳哥這麼有好感,要不要我幫你撮合一下?”我似笑不笑的看着阿萊說。
阿萊伸手在我大腿處狠狠扭了一把,叫道:“老傢伙,你醋勁還挺大。還是你玩膩了,想甩了我?”
疼的我“嗷”的叫了一聲,罵道:“小東西,你喜新厭舊,謀殺親夫呀。”
阿萊狠狠的說:“該,誰叫你亂講。”
我右手伸過去,攬住阿萊的肩膀,親了她的臉龐一下,說:“開個玩笑了,別生氣。”
眼睛卻明明看到阿萊的眼裡匆匆閃過了一絲無奈,無法逃離現實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