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跟周志紅講完電話後，情緒明顯的平靜了很多，她看蔣衛娟不在屋裡也沒問去哪兒了，跟我說累了想睡會兒就拿着那個袋子去臥室了。
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婆婆又站下問我今天喪禮一切順利吧，我說順利一切都好，婆婆默默點點頭，進了臥室就把門關上了。
我給樓下的蔣衛娟打電話，想問她在哪裡，可是蔣衛娟半天也沒接電話，我坐在客廳裡看着公公生前經常坐的那個位置發呆，這些天一直睡眠不足我開始困了起來。
眼皮就快合上的時候，手機鈴聲把我拽了回來，我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程肖揚打給我的。
今天公公的葬禮，他也來了，人太多我只是在遺體告別的時候才見到他，我作爲家屬答禮，第一次跟程肖揚握了手。
這時候他又找我幹什麼呢。
接了電話，程肖揚問我在哪裡，方便見一下嗎。我說在婆婆家裡，程肖揚沉默了幾秒接着說必須要見我，問我哪裡方便。
我本來想問他能不能電話裡說，可是一想我這麼說他肯定說不行也就放棄了，想到之前跟向嵐打電話時說到他父親的名字，我也覺得應該見他，至少我可以問他一些事情。
我們約了在婆婆家小區後門那裡見，程肖揚說他二十分鐘能到就掛了電話。
我去衛生間洗了下臉，昏沉沉的腦袋總算清醒了不少，蔣衛娟也沒把電話給我打回來不知道她什麼情況。
我剛出了衛生間的門，就看見婆婆坐在了沙發上，我看見突然出現的婆婆不知怎麼就渾身豎起了寒毛，婆婆見我出來就問我是要出去嗎。
我說是啊有個朋友要見我，我沒跟婆婆說是要見程肖揚，可是想起出事那天婆婆在我家打給程肖揚的電話，我的心就開始突突跳的快了起來，不知道我緊張什麼呢。
婆婆沒多問，就說讓我小心，說完又回臥室去了。
我聽着婆婆這話摸不着頭緒，我要小心什麼呢。
我下樓到了小區裡又給蔣衛娟打電話，她還是沒接，等我走到小區後門的時候就看見了程肖揚的車停在路邊。
我直接上了他的車，程肖揚拿了一個打包的盒子遞給我，我不明白接了一看，是一碗還熱着的皮蛋瘦肉粥。
“你沒吃飯吧，先吃，吃完再說。”程肖揚看我一眼，又把一個小勺子遞給我。
我的確沒吃飯呢，早起忙得我沒食慾，剛纔到了婆婆家又出現狀況，我已經把沒吃飯這事忘了，現在看見這碗粥我才感覺到肚子空空的不舒服，餓的時間太長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程肖揚看我發愣就說快吃啊，他是自己去喝粥就順便給我買了。
我勉強笑了一笑，開始吃粥，我真的是餓了。
一碗粥本就沒多少，加上我餓的發慌，很快就吃完了，吃完一擡頭才發現程肖揚在看我。
他的眼神讓我不習慣，因爲從重新見面以來，我沒見過他這麼溫和的看過我，每次見面好像我們都會彆扭着。
“你不年輕了，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別忘了……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沒人會一直想着疼你的。”程肖揚終於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他把車窗搖下來，點了一根菸抽起來。
“找我什麼事，快說吧，家裡面還有事情呢。”我不知道怎麼接他剛纔說的話，就提醒他是他找我來要說事情的。
程肖揚的臉在煙霧繚繞裡模糊了一下，一陣風吹過煙霧散了，程肖揚看着我，“我們認識很久了吧。”
“是，也很久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幹嘛說這個，程肖揚點點頭表示同意我的看法。
他接着說，“我們分開的四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我是指我發生了很多事情，你也是……我去了很多地方，身邊多了個團團，我還，我還繼續找我媽了。”程肖揚說完似乎鬆了口氣，他狠狠吸了兩口煙把菸頭掐滅了。
程肖揚居然主動提起了他媽媽，我很吃驚，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他自己不提我們也沒人去問，媽媽這個詞在他那裡就是禁忌。
我猶豫了一下才問那找到了嗎。
程肖揚自己笑了一下，轉頭看着我問，“你覺得我傻嗎，跟以前你認識那個程肖揚一樣傻嗎？”
這問題問得，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程肖揚看我這樣就不笑了，他恢復了一張冷臉，看着車窗前方。
“我爸很厲害，居然讓我查不到有關我媽的事情，就連我媽是不是還在這世上我都不能確定，你能理解那種痛苦嗎？你肯定不能，因爲你有正常的家庭，你有爸爸媽媽一起生活，我什麼都沒有……”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我很想說你不知道又在你眼裡所謂正常的家庭也是有各種不愉快和遺憾的，我並不比你多擁有什麼，可是這話說不出口。還記得我們兩個在一起時，他說讓我別給他講我跟家人生活的太多事情，我已開始很不高興，我認爲他不想了解我的家庭就是代表他沒想過跟我往遠了走，只是玩玩。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程肖揚會這麼說就是因爲他害怕，他逃避知道別人家庭生活的具體樣子，以爲內他沒有有過那些體驗，他越是渴望就越是不敢面對。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了他從小就沒有媽媽的事情，可他也不跟我講他媽媽的事情，他只說過他連照片都沒見過。
現在他舊事重提起來，我聽了還是挺難受的，雖然我四年前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心疼擔心眼前這個男人了。
“我這次回來才知道，我爸這些年過得也不算好，最近他身邊那個人先走了，我聽說他又有了新的目標，年紀跟你差不多。”程肖揚用手指敲着方向盤，我明白他說這些的時候心裡一定很不爽，故作輕鬆的舉動也掩蓋不掉，特別是在我的面前這樣，我太瞭解他了。
“管佳，對不起。”程肖揚突然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