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石子魁,這個沒頭沒腦的傢伙。
嗯,想想也是,教訓一下就行了,適可而止吧!於是,便再走到門口去看看。
好傢伙!在白花花的日照下,他的堂兄石子魁,額頭上汗滲滲的,渾身的衣服都溼透了,竟然還皺着眉頭打起了呼嚕,口水順着嘴角流了下來,拖得長長的、明晃晃的。
靠!這一刻,他睡得正香呢。淡定!
而那幾位仁兄都溜到背蔭的地方吹牛去了,柯寒當下就對石子魁有些歉疚。
他輕輕地走到那幾位胡吹神侃者的背後,大吼一聲:“斷腿的毒消的怎樣了?勞駕各位擡回屋裡去!”
柯寒的一聲吼叫,着實嚇了幾位仁兄一跳,一個個的心裡都罵他是個神經病,可是,動作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地跑到石子魁的跟前,趕緊麻溜地又將石子魁擡回大廳。
一切又歸於平靜。
剛剛還無比睏倦的柯寒狠命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努力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朝自己的書房瞅了一眼,無意中,還是瞥見了那個裡間的秀兒的臥室,梳妝檯上還留着一把桃木梳,睹物思人,那個秀兒現在怎麼樣了?一想到秀兒,柯寒竟然有點隱隱不安了。
回到書房,還未坐定,門便被敲響,柯寒說了聲:“進來吧!”
馬常發端了一碗綠豆湯進來,輕輕地放在桌上,輕巧而又溫和的動作讓柯寒感到有點意外,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老馬同志還是一位家務好手呢!
“老爺,喝點綠豆湯壓壓火吧。”馬常發笑道,看到柯寒驚訝的神情後,又道,“放心,我在懷柔練功的時候,做過三年的伙伕。”
“呵呵,難怪!”柯寒端起那碗綠豆湯,一口牛飲,隨後很隨意地道,“在懷柔學了不少的東西吧?除了功夫。”
“嘿,甭提了,其實我原本是可以學到更多的,可惜,那時候不太懂事,所以……”馬常發撓撓頭,依舊露出招牌式的微笑,“總覺得,挺對不住師父的呢!”
“常發啊!”柯寒目不斜視地盯着馬常發,特意不帶姓氏,顫音連連地說道,“跟着我,讓你受委屈了。”
哎喲喂,這一聲稱呼,老爺分明就是拿自己當兄弟看了?!
馬常發受寵若驚了,他連忙站起來,緊接着又欠下身子,朝柯寒施禮道:“老爺這是哪來的話?您的大恩大德,常發是沒齒難忘,只恨能力有限,不能幫老爺做更多的事!”
“唉,老爺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柯寒輕咳一聲,彷彿是自言自語,然後,又拉住馬常發的手,執意讓他挨着自己的椅子坐下,接着道,“我也知道自己的分量,現在的我就像是被人操縱的帶線傀儡,這樣的日子不好過啊!”
“老爺似乎一場病後變得明白了?這一刻,他不僅拿自己當兄弟,而且還對我嘆苦經了,還能不快快表態?”馬常發尋思着,趕緊道:“願爲老爺效犬馬之勞,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柯寒很中意地輕按一下馬常發的肩頭,說道:“有你這樣一個好兄弟助陣,我就放心了!眼下,最要緊的是,我要儘快組建一支真正屬於自己的隊伍,要拉得出打得響的隊伍!他奶奶的,桃花塢的那個張財主都想着要訓練一支隊伍了,這不反了天了?!我們的護衛隊就由你來領隊,做總教頭!告訴我,有困難嗎?”
“沒有!”馬常發深知報恩的時刻到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着,隨後還是不無疑慮地問道,“可是,老爺,這人又從哪裡來呢?”
“不出意外的話,在去往桃花塢的路上碰到的那些人渣應該會來的!”柯寒信心滿滿地道,“我要你在一週之內將這些又臭又硬的石頭調教成靈活機警的雄鷹,有信心嗎?”
“有難度,但是我有信心!起碼,我可以把他們訓成真正意義上的硬骨頭!”馬常發回答得很乾脆。
“時間緊迫啊!你看,這‘紅蓮幫’都要欺負過來了。常發老弟,這護衛隊的事情,千萬要抓緊了!!”柯寒還是囉嗦了一句,不等馬常發的回答,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縣太爺忙乎了一天一夜,他,實在是太累了!
馬常發輕手輕腳地帶上門走了。
……
老爺這麼快就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那個由雷州府指派到淮縣掛職的何師爺多少還是有點驚訝和失望,他連罵人的心情都有了。
這個何師爺之所以敢不把縣太爺放在眼中,就是因爲這個縣令實在昏庸無能。
他吃定並且十二萬分地瞧不起這位拿錢買來烏紗帽的縣令,一次次的施計阻擾縣令大人的正常工作,“自告奮勇”地直接將縣令的差事一併代勞了,還諂媚地大言不慚地說“省得大老爺操心”。
嘿嘿,反正這位縣令大人也就喜好個玩和賭,既然事情有人幫着做了,倒也落得個清靜安穩,白相得開心舒坦,內部人都知道,縣太爺掛在嘴上的一句口頭禪是“做個甩手掌櫃真的很不錯!”縣令還覺得挺自豪呢!
奶奶個熊!如此一來,在這個淮縣,真正掌權的人卻是何師爺了!長期以來,何師爺還就真的像模像樣的以縣令自居了!!
不過,場面上的事情,何師爺還是要屈尊走一走的。
讓何師爺心存芥蒂的是,自從縣令娶了那個秀兒,就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婚禮當日,瞧那驢日的自鳴得意的樣子,尿喝得多了,好像還磕破了頭,突然間就失魂了?操!這算不得什麼的,可怎麼就不再那麼好對付了?!
真他媽的邪了門了!一直不多過問衙門裡事情的人,也多事了起來,更可氣的是,這縣太爺好像還有事情隱瞞自己了,並且隱約地表現出對自己的不滿,有的事情,也敢持否定的態度了,唉,枉費了我對他的一片“好意”了。
何師爺苦着一張臉生悶氣呢,最近一段時間實在有點煩,刁民對於自己派人下街市收取稅費之類的事情有太大的意見,甚至已經有人打聽如何參與“紅蓮幫”**的事情了。
“媽的!真憋屈。這麼多年來侍候着一個沒用的縣令並代替他操心,幾乎每天都要上繳那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學習費、管理費?虧他想得出這些東西來,安心地做起了甩手掌櫃,我就越蛆代庖了!怎麼,容易嗎我?”何師爺心中有氣,也曾不止一次的這樣暗罵縣太爺,這一刻,他就又重複了一遍,不一會兒,就好像稍微舒坦了一些。
發了一陣牢騷後,何師爺竟有些熱血沸騰起來,就想起雷洲府知府大人陶平的話,指不定哪天就真的當起縣令來呢!便又開心不已,滿腹期盼!
此時,天已大亮,他神清氣爽、滿面紅光的,突然間感激起昨夜在“越秀樓”這個溫柔鄉里又結識的幾個如花似玉的女技師來。操,她們的那個功夫,真是沒得說的,雖然心甘情願的沒少花現銀,但,值得!
本來,從“越秀樓”出來,他就打算要去界外巡防班的鄔爲龍那裡看看的。聽說那小子又收了幾朵“刺玫”,淮縣人喜歡把冷麪美女喚作“刺玫”,呵呵,帶刺的玫瑰,倒也生動形象呢!
聽說鄔爲龍收留的幾朵“刺玫”都嬌嫩得很,正要親自過去探望,選幾個留作自用的,可就在這一刻,卻被告知,縣令回來了!
忒喪氣了!是不是這個狗官嗅到什麼了?貪!真是貪得無厭啊!前面剛截留了那個秀兒,一聽說有了嬌嫩的,就又要來強取了?這貨,還讓不讓人活了?幹嘛新鮮的頭茬菜都要留給他啊?可是,他那個巡檢怎麼受傷了?還有那隻“冬瓜”怎麼這麼巧,也過來了?好像“冬瓜”傷的還蠻重的?他媽的,這回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何師爺滿腹牢騷,帶着隨從自淮縣最豪華的煙花之地“越秀樓”出來,衙門也不去了,直接急急忙忙地趕往縣太爺的府上。
“砰、砰、砰!”到了府上,叫下人敲門,可是下人連續三聲不輕不重地敲門後,卻不見有人及時過來開門,何師爺便有些慍怒,但又不便發火。
這是縣太爺的府上,豈敢不敬啊?
何師爺心頭有火,表面上卻顯出驚人的耐心和溫和,他不急不躁地站在門口,委實是專等着要看縣太爺的笑話。
“這貨,傷的不輕啊?大概是羞於見人吧?”何師爺這樣想着,不禁又令手下叩門,而且是不成規律的亂敲了一通,反正也不指望有誰過來開門的,稍稍意思一下,再準備走人。
“何師爺,這麼急着要走,算是幹嘛啊?”門還是“吱呀”一聲開了,說話的是巡檢兼縣太爺的護衛,老馬,馬常發同志。
何師爺剛要轉身離開,卻被馬常發叫住了,當下便用責怪地口吻問馬常發:“你是怎麼保護老爺的?夫人家裡怎樣了?怎麼這麼急着回來了?還受了傷?那個啥,我一早起來就聽說了這事,很不放心,便先過來看看!老爺可是淮縣的頂樑柱子、主心骨,怎麼能出岔子呢?他究竟傷的怎樣了?唉,既然老爺休息着,還是不要驚擾的好。過一會我再過來吧。”
“誰啊?也不讓人進來?”其實,這一刻,柯寒壓根就沒有睡着,他早就聽見何師爺的聲音了,故意要讓他在門外候着,他要磨磨這個師爺的性子,決定不能再寵着這個老鬼了!!這一會兒,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慢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