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着自己家的孫女捂着臉抽抽噎噎的,隔壁的婆媳兩個臉色黑如鍋底,旁邊還站着付春強在那乾嚎,一看就是不好收拾的場面。
李舒蓉忙將付春華往自己身後扯了扯,滿臉堆笑地湊過去對鄒金枝說道:“二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春華還是孩子,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跟我說就好,別罵她了。”
村裡人聽得李舒蓉如此說話都嘆起氣來,這李舒蓉跟村裡所有人的關係都好,整個一個阿彌陀佛的人,只是受人欺負了還要怕欺負人的生氣,這未免讓大家都有些不爽了。
付春華一下看到已經二十多年沒見到的奶奶,不禁睜大雙眼細細地看了起來。
原來年輕時候的奶奶長得蠻好看的,挺秀的鼻子,晶亮的雙眼閃着澄澈的光芒,這個時候的頭髮雖是花白,可臉上的皺紋不算多,總之比隔壁那個什麼金枝要好看一百倍。
付春華想,隔壁的婆媳倆總找自家麻煩是不是也因爲她們家的女人長得比男人還難看,所以就是各種羨慕嫉妒恨啊!
這會子,付春華心裡是又是溫暖又是氣惱,溫暖的是哪怕李舒蓉再害怕那兩個,還是把自己護在身後,氣惱的是明明大家都向着自己家了,她這一下搞得有理都變成了沒理,這還不喜死了那對不要臉的婆媳。
果然,鄒金枝聽得李舒蓉這樣說,那臉上就顯出得意來,衝着周圍的人罵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看見沒,要不是付春華不對,我這三弟妹怎麼會跟我道歉呢。”
王小蘭似笑非笑地看向鄒金枝:“金枝嬸子,別的不說,就說您怎麼也是個長輩,跟自己孫子輩的孩子較勁,有意思嗎?”
周圍的村民聽了,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就是,兩個這麼大的人了,還找個幾歲的孩子扯皮,真是白長了這麼大。”
還有人說道:“孩子們的事情,孩子自己去解決就好了,用得着這樣興師動衆嗎?”
住隔壁的李喜生家的荷玉嫂子哼了一聲:“什麼啊,這家就是欺負慣了永德一家子,總之就是得踩就踩,不踩白不踩。”衆人都點頭稱是。
王濃梅聽了知道這是佔不着什麼便宜了,馬上裝出一副好人樣子來,扶着鄒金枝說道:“媽,我說了您別生氣,這事肯定是個誤會而已,別再爲這些小事把身體氣出個好歹來!”
說罷,一手強行扶着鄒金枝,一手拽着還在乾打雷不下雨的付春強往屋裡去。
鄒金枝本來還要說點什麼的,可她還是有些怕兒媳婦,掙扎了一下也就進了屋。
付春華撇了撇嘴,瞧她這話說的,好似什麼事情都是自己一家子挑起來的,還在這裡做好人,真是不要臉。
付春華走上前去,拉着李舒蓉的手說道:“婆婆,真的不是我的錯,他們非說我欺負春強弟弟了,您說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村裡的大爺大媽、叔叔嬸子們都長着眼睛呢,都知道不是我的錯。婆婆,您不用跟她們道歉,應該她們給咱們道歉。”
李舒蓉嚇得拉過付春華:“春華不要這樣說,她們畢竟是你的長輩,既然你沒做錯,這事就算了吧!”
付春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自家婆婆對自己是沒得說,可她這性子真的讓她無語好不好。
王小蘭這時也招呼村裡人:“都散了吧,沒事了!”村裡人見沒熱鬧可瞧,家裡還有幾張嘴等着吃晚飯呢,也就都各自回家做飯去了。
王小蘭跟在李舒蓉和付春華的身後也進了屋裡,卻發現付永瑜躲在門邊一臉訕訕的衝着她們笑。
王小蘭笑着罵道:“永瑜妹子,你怎麼膽子還沒春華大啊,還躲在門後邊,是怕隔壁的那對兇婆娘看到?”
付永瑜笑得更是不自然了:“小蘭嫂子說什麼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對婆媳多厲害?”
王小蘭指着付春華說道:“你啊,向春華學學吧,那對婆媳有什麼好怕的。咱們是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她這樣一說,付永瑜的臉頓時紅到了耳朵後面。
李舒蓉這時候卻開口說道:“永瑜,你怎麼說也是姑姑,比春華可是要大六歲呢。怎麼能讓春華一個人出去,要是有個好歹的,我怎麼跟你哥哥嫂子交代。”
付永瑜聽了頭都要扎胸脯上了,王小蘭笑着說道:“蓉嬸子,您以後啊也不用怕她們,她們是什麼德行這鳳頭村誰不知道,錯了,就是咱們公社裡都是出了名破落戶。您總是想着是妯娌,是親戚,可人家哪裡當你們是親戚了。哎,我說話直,蓉嬸子就別怪我啊!”
李舒蓉哪裡不知道隔壁是什麼貨色,可她一貫就不喜歡跟人有爭執,如果不是性命大事,她就願意息事寧人,哪怕自己吃點虧也無妨。
付春華知道自家奶奶是個什麼想法,她想了想就開口對李舒蓉說道:“婆婆,咱們家把弟弟給他們家了,可他們家還要欺負咱們家,沒事就喊兩嗓子罵我們。他們家裡殺豬,我們別說一片豬肉吃不上,就是想要些豬板油,還不是您拿錢去買的。說實在的,咱們家不欠他們家的,只有他們欠咱們的。”
李舒蓉嘴脣囁嚅了一下,有些傷感地說道:“婆婆還不是看你弟弟在他們家,如果咱們跟他們鬧翻了,把氣出在你弟弟身上呢。”
這樣一說也有些道理,付春華不好在說什麼。可王小蘭一聽不幹了:“嬸子,您這話我可不愛聽,哦,合着咱們送了個大活人給他們,省得那兩個缺德鬼死後沒有香火供應這事還做錯了。當時您和我珍嫂子就不應該同意我叔的話,把春強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給他們。不對,像他們家那樣喪德性的,活該沒有孩子,死了活該就沒人給他們上墳。”
付春華聽得王小蘭這樣一說,頓時就鼓起掌來,真的說得太好了,把自己心裡幾十年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王小蘭覺得還不解氣,又接着說道:“如果實在不行就把春強要回來,大不了給他們家這幾年春強的撫養費。”
付春華看李舒蓉聽得臉色越來越不好,知道王小蘭的話雖是深得自己的心,卻是不能讓這個守舊的奶奶聽進去,她是一貫聽爺爺的話聽慣了的。
而爺爺總是講什麼兄弟之情,又是什麼家族之類的,搭着李舒蓉又是綿軟的性子,只有人家欺負她,她總是好脾氣不跟人家計較,所以這個彎一時半會兒的是拐不過來了。
好在李舒蓉是那種就算自己生氣也不會給別人難堪的,所以付春華還是不擔心李舒蓉會做出什麼來。
王小蘭人不錯,性子直、脾氣急,怎麼說也不能因爲這件事情讓兩家關係不好了。何況,付春華可是知道這王小蘭不光是嘴巴利索,就是手上的針線功夫也是十里八鄉有名的。
雖說自己裁衣服、做衣服、織毛衣。繡花、鉤花都會,可自己這個時候根本沒學過,那是怎麼會的,總不能說自己睡一覺醒來就都會了吧。
如果藉着跟王小蘭學手藝,慢慢再顯露出自己的本事來,這樣就說得過去了。
所以說,付春華一定不能讓李舒蓉和王小蘭的關係搞僵了,以後她的本事還不合適拿出來了。
想到這裡,付春華上前拉住王小蘭的手說道:“蘭姨,今天真的要多謝您呢!”
“哦,春華要謝我什麼?”王小蘭看着小大人一般的付春華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