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窯口等唐隆出井的唐凡丁被陸續推出來的煤車和騷動的人羣打斷了回憶的連續,乾脆在黑色的煤廠裡轉圈,找到廁所解決了個人排泄問題後,慢慢轉到了煤廠伙食團(廚房),師嗲(唐隆的師父)剛好在切菜,看到他,停下了手中的事,閒聊起來,雖然昨天唐凡丁第一次來裝煤時,師嗲就反覆叮囑過賣煤事項。
唐隆的師父姓嚴,原本是做瓷碗的,收唐隆爲學徒。碑高鄉在70年代初從碑高河上游修水渠以解決鄉街上的飲水問題,關停了礙事的碗廠,建起了煤廠,人稱碗廠溝煤廠;唐隆和師父等工人就轉移到煤廠上班,現在他在煤廠做飯和爲煤廠澡堂燒水,唐隆對他們一家頗有照顧,經常與他在廠裡喝酒吃飯後,才很晚回家。趁人少和師嗲的照顧,唐凡丁快速地洗了個熱水澡,沒有過多地影響師嗲的工作,又轉到窯口等到起。
等人是煎熬的,但看見唐隆安全出井,唐凡丁的心情則是高興的,他跑過去幫着推煤車。煤車底下是四個鐵輪子,木製車架,其上安置大大的竹筐,最多可裝250公斤煤。過磅稱好重後,兩人把煤推到了自家牛車的地點,三嗲(三叔公)的牛車走了,正好有空地倒煤。唐隆去放置煤車,唐凡丁獨立裝着煤。別看唐凡丁個子小,經過半年左右的游泳、俯臥撐、平板支撐及後來的跑步等鍛鍊,力氣大了不少,裝完煤炭,唐隆也洗完澡換好衣服找來了,今天他沒有與師嗲喝酒,而是選擇了跟唐凡丁回家。因爲自己院子不通機耕道,唐凡丁到家把牛車停在路邊,撒了些生石灰做防盜標誌,這純粹是防君子不防小偷,只是如果真有人偷了便於看出來,好決人(罵人)罷了。
姐姐去了白馬中學上高中,住校沒回家,唐凡丁往媽媽煮的筒子骨蘿蔔湯中放了少許醋和唐隆的白酒,據說可以溶鈣去腥,唐凡丁三人然後美美地吃了一頓,打開作業本,把今天的收支記錄起來:
入:賣煤:300斤15塊
支:買筒子骨:1塊
支:煤成本:3.5*300=10.5塊
餘:3.5塊
唐隆在一旁說,下次莫買骨頭,肉都沒得,浪費錢。
唐凡丁說:“老漢兒,肉雖然少,但有油水,飯都要少吃些,節省了糧食;醫生說過,多吃骨頭,大人細娃兒身體好。”
唐隆說:“一天找(賺)三塊5,一個月就是1百,一年就是一千二,本錢一年就找回來了。”
唐凡丁說:“老漢兒,帳不是這麼算的,咋個可能天天上班,沒得個休息?拖拉機不保養都要壞。牛也要休息一下,你以爲像媽一樣一年苦到頭嘛?!”
唐隆眼睛一瞪,“你個龜兒說啥子?”
唐媽媽插話道:“我就是個丘二(傭人)命,你們快算。”
唐凡丁說:“老漢兒,其實帳不是你那麼算的,買牛和牛拉車的錢要放在本錢裡,每天都扣,算...1天1塊錢,三年扣清。另外媽每天割一百多斤牛草豬草,算1塊一天,我五角一天。算起來一天純利益才1塊錢。”
唐隆說:“你媽算啥子工錢?”
唐凡丁反駁道:“牛是每天都要吃草,那天吃孬了,瘦了,我們就虧大了,你說重不重要。再說牛是全家的,又不是媽一個人的,大家都要精優(照料)好它。不過,我們大家都不坐吃山空,錢肯定會慢慢多起來的。”
看到收穫表面大,純利太不合意了,唐隆乾脆出去蕭精榮家裡看電視了。唐媽媽忙完家務,也去了。
唐凡丁則在屋裡做完了語文和數學作業。做了100個俯臥撐(到了100個就沒有增加,怕過猶不及)和二組45秒的平板支撐。可能今天賺了點錢,開了一個好頭,唐凡丁興奮得一時睡不着,陷入漫長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