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凡丁故作深沉地說:“叔叔,老行情噻,雖然我初到貴地,也不敢瞞天要價嘛。再說我的煤炭質量好,保證你用了一次,想下次。”
中年人仔細打量了煤炭,覺得煤炭特別乾爽,沒有潑水增加重量,在陽光下,反射着微弱的七彩貝殼光澤,心裡十分滿意,認真跟唐凡丁商定好價格,讓他隨自己送貨上門。
見無熱鬧可瞧,衆人逐漸散去,在中年人的幫助下,唐凡丁套好牛車一路跟隨。路上唐凡丁跟大叔親切地攀談着,得知這是鎮中心學校的陳老師,趁午休來買煤。
陳老師的家就在鎮子北邊的嚴鏡寨上。嚴鏡寨,有幾棵碩大的黃果樹,曾是槍斃人犯的地方,也是文•革時武鬥的重要場所,現在是鎮中小學所在地。。
不多時,牛車來到了陳老師的家門口。看見唐凡丁人小力弱,陳老師主動幫助卸下煤塊兒,唐凡丁不甘示弱,也竭力搬運着。功成,陳老師看着勤快的唐凡丁,滿意地把十五元錢和兩顆糖、一個饅頭交給他,叮囑他要妥善保管錢,千萬別搞丟了。
千恩萬謝之後,唐凡丁愉快的跟陳老師告別,拜託他廣而告之。點點拉着空空的牛車,愉快地搖響着脖子上的鈴鐺,行走在午後的集市上,集市已不再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路過肉鋪時,唐凡丁用一塊錢買了兩根無肉的大筒子骨。
在回碑高的路上,唐凡丁與三嗲不期而遇,於是讓自家的點點,跟着三嗲的老牛來一個老牛識途,自己則坐在牛車上東張西望。
紫色的丘陵坡地,鋪滿綠油油的小麥、胡豆(蠶豆)、油菜。谷底梯田有的積滿了水,成了冬水田,幾隻麻鴨在水面上嬉戲着追逐着,時不時在水底下搜尋着什麼,樂此不疲;有的梯田沒有積水,一些青草雜亂的生長着,成了冬閒田;有的梯田開挖了排水溝,畦上種着小麥油菜蠶豆,也是一片綠色、生機勃勃。
翠竹掩映着青瓦磚木結構的房子,裊裊炊煙升騰着。辛勤的母雞咯咯咯地向主人彙報它產蛋的功勞。
遠處蒼翠的仙女山、馬鞍山、新寨(均屬於川東平行嶺谷的銅鑼山脈)總挑逗着唐凡丁的目光,讓他遐思萬里。
時間是回溯到半年前,還是二十三年後?這是個問題。
曬着冬日的暖陽,唐凡丁的身體是溫暖的,但心頭有些許冰冷,或許,這是那次慘烈車禍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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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7日,在滇省丘北開往省城春城的大巴車上,滇省農業大學的青年老師唐凡丁一路領略着紅色高原的美景,一路思考着此次下鄉的收穫與問題。
丘北縣位於滇省東南,境內喀斯特地貌廣泛發育,普者黑景區就是典型代表。藍天、白雲、孤峰、綠樹、村落倒影在開滿野荷花的碧水中,好一副滇省高原“桂林山水”!
而幾十公里外盛產“丘北小椒”的“辣椒之鄉”——樹皮鄉卻無比干燥,因喀斯特暗河“偷水”的緣故,鄉內幾乎只有季節性小河溝,降雨量不足1千毫米,這讓忌水的辣椒生長良好。但近年來,紅彤彤的丘北小椒卻不知何故變成了寡白:果肉變薄、果色變白;唐凡丁此行正是採樣回校分析原因。
車已過擁有“天下奇觀:石林”的石林縣,歸途已不足百公里,昆石高速公路將從海拔兩千米的紅色高原下降到一千五百米的南盤江(珠江干流)河谷,這裡有一段讓無數外省司機膽寒的“木渣箐”事故多發路段。
看見大巴車的飛馳變成龜速爬行,唐凡丁不由着急了,前面是不是又出車禍了?突然大巴車一個急剎,全車乘客好一陣人翻馬仰,只聽“咣噹”一聲,大巴車還是與一輛強行並道的轎車追尾了!不知理虧的女司機下來與大巴車司機理論,繼而指責起來。全車乘客只得下車站在傾斜向下的應急車道上,等待交警的到來。
轎車女司機站在兩車間不足一米的間隔中,一面心疼着自己的新車,一面與憤怒的大巴車乘客對罵着,殊不知一場重大連環車禍差點奪去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