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芒搭在桌子上的胳膊都在輕微地顫抖。
太生氣了,實在是太生氣了!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她腦子裡也是懵的。
就算到了現在,她已經能冷靜地坐在各位中層幹部面前,述說這件事,可太陽穴仍突突地跳個不停。
肖芒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而且,衛生部門把處罰結果也已經通報了咱們廠,責令停產整頓一星期,同時上交兩百元罰款。”
說完,她朝韋蘭英擺了一下手。
“蘭英,把文件給大家傳看一下。”
韋蘭英應聲拿出一份蓋了公章的處罰通知,遞給了離她最近的杜寶良。
杜寶良默默看過後,沉着臉又將它傳給旁邊的李大輝。
文件在幾位中層幹部手裡傳過一遍,所有人都把上面的內容看了個清楚,同時沉默了。
停產整頓一個星期,上交二百元罰款……
所有人都明白,交罰款是小事,可停產整頓一個星期就太要命了。
與經銷社的訂單是一早就簽好的,合同上都寫明瞭確切的交貨日期。
如果違約,不僅要按照合同付給對方一大筆賠償金,而且還會嚴重影響到以後的合作。
整個會議室裡一時寂靜無言。
過得片刻,馮姐第一個說話了。
“停產一週,生產計劃就徹底完不成了。現在加班加點的幹,時間都有點來不及,更何況整整一個星期不能生產。”
她邊說邊氣呼呼地瞪了袁康一眼。
“我這邊也很難辦。有幾家經銷社已經天天來電話催了,都着急要貨。一旦按期交不了貨,他們那邊是肯定不會通融的。”
杜寶良聲音裡透着一股焦慮。
兩人都盯着肖芒,期冀她能給出一個辦法來。
“這些都是次要的。”
肖芒緩緩道。
杜寶良和馮姐皆是一愣,有點糊塗了。
生產都要跟不上了,說不定還要付給經銷社賠償金,還只是次要的?
那什麼纔是主要的?
就在幾位中層幹部面面相覷時,肖芒又接着說了下去。
“能生產,那就說明還有人需要我們的產品。可若是任憑對我廠的不良傳言發酵,那麼最惡劣的後果,就是童樂這個品牌將徹底倒下,我們之前的辛苦也就全然白費了。
未來,將沒有產品再需要我們生產。同時,就算我們按期交貨,經銷商也會因爲我們品牌曝出的負面醜聞,導致影響銷售而要求退貨退錢。”
她沉靜的目光後掀起陣陣波瀾,口吻也異常嚴峻。
終於讓衆人明白過來,這樁處罰,連同其連鎖反應,將會引起多麼惡劣的後果。
如果不及時處理,帶給一家工廠的,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尤其是他們這間纔剛剛起步,尚在襁褓中飄搖的小廠。
杜寶良也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突然難看起來。
“我想起來了,合同裡的確有這一條,由乙方的原因導致甲方受損失,將由乙方一力承擔。”
“天啊!這……這可麻煩了!”
馮姐失聲叫道。
大家全都意識到,眼下品牌名譽受損的問題,可比交不上貨,要嚴重得多得多。
也難怪他們一開始沒有危機感,實在是這個年代人們還沒有太多的品牌意識,縱然童樂最近因爲廣告效應,名聲大噪,他們也沒在發生問題的第一時間把後果往品牌上去想。
此時的袁康面如土灰,這時候才真切感受到懼怕。
他初衷只是想在老家人面前掙些面子,臉上有光,原以爲過兩天健康證發下來,補上就好,哪想到事態卻突然往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不僅徹底脫離了他的預想,甚至將整個工廠都置於危機中。
他比誰都需要這份工作,否則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去種地了。他爲之拼搏了大半輩子的面子,也將蕩然無存。
杜寶良是做銷售的,腦子活絡轉的最快,他第一個反應過來。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控制住傳言。”
說到這兒,他擰緊眉頭:“這雖然是最急迫的問題,但也確實是最棘手的問題。廠長,你現在有什麼好辦法嗎?”
幾個中層幹部裡,杜寶良和肖芒打交道的時間最長,對她也最爲信任和佩服。
以往,各種問題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可這次,肖芒也搖了搖頭:“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盡人事聽天命了。”
這情況她前世也沒遇到過。
前世她所在的星星食品廠在平海來說,已經算的上是數一數二的食品大廠,工廠歷史悠久,廠裡規章制度完善健全。
而且它並非依託品牌而生存的。
在徹底改制之前,星星食品廠一直都是計劃經濟下的產物,生產什麼,生產多少,每年國家都會下發任務。
也因此,在改革浪潮中,它也最先倒在巨浪的衝擊下,徹底崩潰瓦解。
這也使得肖芒在星星食品廠那幾年,並未遇到過類似情況。
等她下崗,開起了自己的麪食店,就更不可能遭遇什麼品牌危機了。
眼下她所能參考借鑑的,只有前世曾在網上看過的一些名企危機公關案例。
不過好在這個年代的人們還未受到過多商業影響,尚且單純質樸,一些在後世看來笨拙簡單的方法,這時候或許還管用。
“當務之急,是先控制住輿論。”
她冷靜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