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霍金先生將會對我接下來的話，非常感興趣。”
衆人紛紛皺眉，那位端着茶杯一直笑吟吟地老者，此刻已經收斂笑容，轉目看向衛笙。
霍金舉起一根手指。
——
許是衛笙早前發送的那些來自後世的‘霍金觀點’的確引起了他本人強烈的共鳴，又許是霍金的確對她接下來想要說的事很感興趣，畢竟，她都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幾位德高望重的學術權威在起身時雖然對霍金依舊十分的客氣和禮讓，但再轉頭打量衛笙時，卻已經有些橫眉冷目的架勢。
其實可以理解，幾位剛進屋屁股還沒坐熱。
在房間裡驀地變得寂靜，只剩下自己和霍金的時候，衛笙驟感渾身輕鬆，似乎剛剛的壓力並不是來自霍金，甚至於她似乎並不是擔心霍金的看穿，而是擔心當着那些人的面一個不慎露了馬腳，到時候既不能說實話，只得OUT出局。
如果再想見霍金一面，可就真的不容易了。
衛笙笑着伸手指向沙發，霍金露出一絲輕輕的微笑，她就邁步走到沙發上落座，“霍金先生有沒有感到指部的活動越發困難，我是說，或許大概到明年，您就再也不能用手來控制計算機了。
霍金一直靠三根手指控制計算器打出單詞，再通過電腦合成音放出鏗鏹頓挫的美式英語，但衛笙知道，就在明年，他將連僅能動彈的三根手指也再也無法使用。
所以此刻已經接到醫生警告的霍金，眉頭明顯地高高揚起，因爲這件事明顯不該是這個異國他鄉的大學生所能清楚的。
衛笙望着他頷首說，“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我想您一定不希望再次回到拼寫板的時期。”
霍金在沒有這檯安裝在輪椅上的電腦時，一直以來是靠人隨着他的目光猜測拼寫板上的字母組詞的，據說對方指到他想要的字母時，霍金會高高地揚起眉頭以示確認。
但這種交流太困難了。
“我想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例如通過眼動追蹤、輸入和語音合成器播放輔助您和外界溝通，原理是在您的眼鏡上安裝負責偵測肌肉活動的紅外線發射器及偵測器，抽動臉部肌肉將信息傳達給電腦，以眼球控制紅外線感應器，選定熒幕上的英文字母，造句完畢後傳至合成器發聲，屆時將會比您現在的發聲速度起碼快上一倍。”
衛笙說罷露出笑容，心裡汗顏不已，這辦法當然不是她想的，而是在明年霍金失去了用手控制計算機的能力以後，英特爾公司針對霍金找到的方案，而在很多年後，這款說話軟件才正式投放市場，對殘障人士發放。
當然，現在並沒有這項技術，所以衛笙的話無疑對霍金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好了，我現在幫您解決了一項問題，也希望您能不要怪罪我的冒犯，起碼別在待會得知我對科學一竅不通後，將我給轟出去。”衛笙聳肩，朝着霍金咧嘴一笑。
後者從始至終就靜靜地聽她一人說話，即便聽到她直言自己對科學一竅不通，仍舊沒有表現出什麼波動，相反地，他緩緩露出一絲微笑。
霍金覺得面前的華人女孩很有趣，也很特別，她並不小心翼翼，甚至是有些大膽，現在他倒是願意抽出時間來聽聽她的想法，例如他找上自己的目的。
而衛笙，當真正接觸到霍金，也才發現想通過跟他聊聊天來看看觀察這個人已經基本不可能了，那麼說或不說，則成了個問題。
她甚至發現一個秘密被自己獨守久了，真要說出來反倒有種道不明的感受。
當然了，現在的她並不擔心自己會因爲霍金的外泄被抓去做實驗，別人信不信這老者還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
最終衛笙決定向這個陌生人，道出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無法坦言的秘密。
或者說，向身邊的人坦言對她來說並沒有必要，說與不說她都是她，不需要於人於己徒增煩惱，但就像是對小西里爾道出，衛笙覺得有這個必要，霍金也是不同，對方對於科學的認知遠遠超出她所能理解的範疇……
好吧，又像是迷途者企圖尋找大師指點迷津了。
衛笙坐直身體舒了口氣，“我知道蟲洞最早是一個廣義相對論的概念，指宇宙中可能存在的連接兩個時空不同區域的狹窄隧道，我希望知道您對這個概念的想法。”
霍金盯了她大概兩秒，繼而將目光轉向電腦屏幕，衛笙發現霍金每每打字的時候，他的眸光亮得驚人。
電腦中發出他的合成聲音，“深信不疑。”
衛笙沉吟說，“對於科學我可能只懂得一些皮毛，其實您的那些理論我基本是一無所知的，至於那些發到您賬號裡的東西，是對是錯有無依據我並不清楚，只是爲了吸引您的注意……事實上那並不是我的傑作，而是來自您，後世的霍金。”
霍金的神色在這個時候明顯呆了呆，然後他再次轉目看向電腦屏幕，大約兩分鐘的時間，他嘴角牽出微笑，電腦中發出聲音，“Back_to_the_Future？”
衛笙略微疑惑，這才反應過來霍金指的是一部80年代M國科幻電影《回到未來》，這部片子她恰好看過，講的是一個天才博士發明時光機令朋友意外回到30年前的故事，後面好像是這位朋友爲了回去，只得找到30年前的這位教授。
倒是跟自己的境遇挺像的，不過自己找到霍金，目的並不是爲了回去。
但霍金顯然不是在影射她的境遇，而是在用這部片子打趣她。
衛笙緩緩站起身來，從兜中掏出一樣東西，“從某種意義上講，我所遭遇的情況用現如今的理論……可能都解釋不通，我猜測這就是現在的科學領域還未能涉及的東西，您可以選擇質疑，畢竟這種事很難解釋得通，但我希望您能在相信以後，選擇理智的看待，然後跟我一起找出真相。”
衛笙含笑掂了掂手中的電話，她現在倒是很好奇，七十幾歲的霍金和現在的霍金碰在一處，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尤其這老人如果用了自家生產的‘說話軟件’，這在電子業簡直就是打出國際的活招牌，估計是要在業內驚掉一地的下巴。
想到這，她不禁想起崔賢今日‘嘲諷’她抱着發科學財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