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備好一萬塊錢?
紀元海聞言一怔:“袁哥,你的意思是……老王的鋪子芳草軒?”
袁中華點點頭:“老王如果繼續住院治療,下週外面的積蓄應該就用的差不多了。”
“到時候,如果他們家急着賣鋪子,怕是要被人佔便宜。”
“有我在,總不能讓人趁火打劫,至少給他一個公道價。”
紀元海沉吟一下,說道:“袁哥,我就不急着籌備齊全了。”
“籌錢這件事也不輕鬆,萬一籌來無用,我也是進退兩難。”
“倒不如這樣——我手裡面還有些錢,如果他家真要賣,咱們可以商量一個合適的價格,我把手裡面的錢先給他們,後續尾款一週內再補上。”
袁中華聞言點頭:“你說的也對!”
“我是感覺老王這一關怕是很難挺過去,關心則亂了。”
“如果他家裡真要賣房子,到時候你先付幾千,後續補齊也是可以的。”
紀元海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又是一個週末,紀元海、陸荷苓、王竹雲三人又來到花鳥街。
袁中華見到紀元海到來,便說道:“幸好伱沒有提前準備!”
“那鋪子應該是不賣了。”
紀元海聞言,倒也笑了:“這麼說老王的病居然大有改善,要好了嗎?”
“好什麼?骨瘦如柴!”袁中華搖搖頭,“他們家已經接受現實,從醫院裡面出來,準備給老王安排後事了。”
紀元海怔了一下,也是臉色肅然:“那可真可惜了。”
“不過,以現如今的醫療條件,也是根本沒辦法的事情;希望老王接下來別受太大折磨就好了。”
袁中華嘆氣:“那還能好得了?”
“小紀,你跟我去見見老王吧,這興許是最後一面了。”
袁中華的請求說起來也有些突兀,畢竟紀元海跟老王本身也不是太熟悉。
不過,紀元海沒有推遲。
袁中華和老王爲人都還不錯,他可以過去盡點人情。 шшш•Tтkā n•¢ o
王竹雲和陸荷苓繼續逛街,袁中華和紀元海兩人步行穿過兩個小巷,敲開了一家院門。
開門的是一個眼睛通紅,面色疲倦的男子,大約三十五六歲,正是老王的兒子。
“袁老師來了……這位是……”
“你爸生意上往來的客人,聽說你爸身體最近不好,過來看看。”袁中華說道。
“哦哦,快請進吧。”老王兒子請他們進了家。
院子裡面充斥着濃郁的中藥味。
老王的兒媳婦、孫子孫女都在,老伴在屋內,坐在牀邊抹淚。
見到袁中華來了,老王老伴連忙擦乾淨眼淚:“中華來了……其實你不用來,這老頭子也是自作自受……連累你也跟着操心受累。”
“您千萬別跟我客氣,街坊鄰居都是應該的。”袁中華上前一步,“我跟老王說說話,聊聊天。”
“發了兩天燒,已經不認得人了。”老王老伴說着話,又忍不住掉淚。
袁中華和紀元海都怔了一下。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上前一步,喊了兩聲老王,骨瘦如柴的老王張着嘴,發出一聲含糊不清聲音,又轉過臉去。
袁中華嘆一口氣,安慰老王老伴、兒子幾句話,將提來的雞蛋、麥乳精禮品留下,和紀元海離開了他們家。
“小紀,讓你受累跟我跑這一趟。”袁中華開口說道。
“袁哥你客氣了。”紀元海說道。
“老王這一關挺難過。”袁中華不由得又說了一次。
之後,兩人又慢慢走回花鳥街。
王竹雲和陸荷苓兩人逛街買了一些東西回來,跟紀元海匯合之後,三人回了小院。
回到小院之後,紀元海也看見陸荷苓兩人買的東西。
除了吃喝之外,還有幾樣化妝用品,剩下的就是兩兜毛線。
紀元海驚訝詢問買毛線幹什麼,現在可是過了穿毛衣的季節。
“給你織圍巾和手套啊。”王竹雲說道,“我跟荷苓一人給你織一套,讓你換着戴。”
紀元海聞言,連忙開口感謝。
“那可真要多謝你們了!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王竹雲呵呵一笑:“知道就好,要不是因爲荷苓,你可沒有這麼大的臉面,還能戴上我織的手套和圍巾!”
“是是是,我可真要好好感謝一下你們。”紀元海說道,“今天午飯我給你們下廚!”
王竹雲和陸荷苓聞言都笑了。
吃飯時候,陸荷苓又問起紀元海在花鳥街找人合作或者買鋪子的事情還有沒有可能。
紀元海微微搖頭:“袁哥推薦老王,我是信得過的。”
“但是老王如今的情況,實在很難康復,合作是談不上了;再者,老王家現在應該也不急着用錢,也不會變賣商鋪,所以也就沒可能了。”
王竹雲聽着難免有些遺憾:“這一段時間,最後的結論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一次運氣着實有點差。”
紀元海也是贊同:“興許上一次賣蘭花運氣比較好,這一次就差了點。”
“不過人生難免有這種不盡人意的事情,我們也沒辦法強求。”
這時候,陸荷苓在一旁停下筷子,開口問道:“元海,你感覺現在買省城的鋪子是賠還是賺?會不會虧?”
紀元海回答:“如果買下來的話,應該算是賺的。”
“如果買下來,不做生意,還是賺的嗎?”陸荷苓問道。
“那總體來說,其實還算的。”紀元海說道,“荷苓,你這麼問是想要找個地方買下來?”
陸荷苓點了點頭:“是啊,元海,我的確有這個想法。”
“按照元海你的說法,就算是買下來,我們一時半刻不做生意,終究也是賺的;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要有機會買到手,就要買到手裡面。”
紀元海說道:“話雖然這麼說,咱們可缺了大概四千塊錢的缺口;而且放眼花鳥街上,一時半刻也沒有人往外出售商鋪。”
陸荷苓聽後,也是略微有點凝眉。
“沒有商鋪這件事,的確是沒有辦法。”
“但凡是隻要有商鋪,錢財倒不是問題。”
紀元海看向陸荷苓:“錢財不是問題,你的意思是……借你家的錢?”
“二叔和爺爺都隨時可以幫我們。”陸荷苓說道,“我之前問過了一次,如果自己想要做點生意急需用錢,他們能不能借錢給我。”
“二叔說可以他可以給我一千,也可以借給一萬;爺爺說可以給六千,不是借錢,是直接給我。”
紀元海聞言,也是不由地感覺驚訝。
陸家對於陸荷苓如此支持,且從不貪心過問陸荷苓父母遺產,也可以看出他們的心意的確是並無摻假。
驚訝之後,紀元海便是感覺心中一寬。
有了陸家承諾可以借給、給予的一萬多塊錢,紀元海接下來的確有了隨時購買一個商鋪的底氣;只要有機會的話,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決定,短時間內不用考慮錢財方面的問題。
當然,紀元海也不會忘了,這是陸荷苓爲自家做出的努力。
轉身握住陸荷苓的手,紀元海認真說道:“荷苓,也是辛苦你了;以你的性子,開口跟老爺子、二叔他們說借錢的事情,想必是很難爲情的。”
陸荷苓臉色微紅:“元海,咱們本來就是夫妻倆,兩口子,也不用說辛苦,道歉什麼的話。”
“要說謝,我對你的謝,也是說不完啊。”
紀元海聞言心中一熱,真是恨不得抱起這文靜可愛的姑娘,好好親近一番,表達彼此歡喜感情。
王竹雲託着下巴,看着他們夫妻倆這樣子,本該高興卻不知道爲什麼又有點提不起來勁頭。
“你們倆可真好啊。”她口中懶洋洋地說着。
紀元海無語地轉頭看過來:我們是很好,但王竹雲同學,你現在在這兒就不好了。
要不是你在,我們這會兒應該已經親上了。
看見紀元海的眼神有點鬱悶,王竹雲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心裡面卻又忍不住雀躍起來。
紀元海抓着陸荷苓手腕,擡起來,在手面上親了一口又鬆開,若無其事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呀!”陸荷苓驚叫一聲,耳根微紅,嗔怪地拍了紀元海一下。
“我吃飽了!”王竹雲直接放下筷子說道。
紀元海一臉疑惑:“吃飽了?今天怎麼吃這麼少?”
“光看你們倆,就把我齁着了——一會兒我還得多喝水呢!”王竹雲說道。
紀元海笑了笑,也不應聲。
陸荷苓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竹雲,再吃點吧。”
王竹雲也不是真的有什麼意見,更多是開個玩笑,陸荷苓這麼一說,她又跟陸荷苓有說有笑起來。
下午,兩人坐在一起,爲紀元海織圍巾和手套,順便聊着天。
到了傍晚時候都沒織完,三人各自回了學校。
到學校之後,白誠志把今天剛收到的紀家和劉香蘭的來信給紀元海,也笑着跟紀元海說了一下他家的時候。
還真找到兩樣以前的東西,賣出去總共換了百十塊錢,都由她媳婦收着。
有了這些錢,他媳婦總算是有了點幹活清閒一些,不用面面俱到的底氣,也不用那麼累了。
紀元海聞言也是恭喜他,接下來只需要放心學習,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班長,還有一個月就放假了。”周恆說道,“你假期在省城,還是回你們縣去?”
紀元海說道:“應該會在省城時間比較多。”
“回家呆上六七天時間,跟家人團聚一下,過年肯定還是要的。”
周恆喜道:“那挺好啊,假期我找你逛一逛省城?”
紀元海笑道:“我跟荷苓把省城都逛的差不多了,還跟你再逛?”
周恆聞言,也是不由地撓頭:“哈哈,班長你們兩口子真挺會享受……要是這樣,咱們留個聯繫地址,到時候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咱們一起轉一轉。”
紀元海點點頭:“行,也好。”
紀元海跟周恆兩人彼此寫一個地址,交換了。
看到白誠志、趙有田也看過來,也跟他們彼此交換一下地址。
周恆閒來無事,又跟紀元海說起來馮雪的事情。
說今天他看見馮雪在學校辦公室打電話,老師還給馮雪倒了一杯熱茶。
“越看她越不一般……可惜啊可惜。”周恆惋惜說道。
紀元海也是沒想到:一開始馮雪來的時候,他也感覺這可能是京城來的小姑娘,傲氣了一點,未必家庭條件就好成那樣。
結果,還真是這麼好的家庭條件。
馮雪跟周恆同歲,都不到十八,比紀元海小四五歲。
馮雪有時候的不成熟表現,其實也是她一個初來外地的小姑娘應該有的;尤其是她之前所處的環境和現在所處的環境大不相同,這裡面的落差也不小。
週一上課的時候,朱教授提前來,笑呵呵詢問馮雪有沒有什麼不懂的,他可以幫忙講一講。
馮雪跟他倒是不至於高傲擺冷臉,也是想了個問題,請教了一下。
上午的課上完,中午吃飯的時候,馮雪也問起來紀元海和陸荷苓放假是不是回家去。
紀元海說了自己和陸荷苓應該留在省城一些時間。
馮雪便有了一個挺出奇的想法,讓紀元海和陸荷苓去京城轉一轉,她介紹一些好朋友給他們。
紀元海聞言也不由地笑了。
去京城着實沒有必要,認識馮雪的朋友更加沒有必要。
一個馮雪就夠可以的,更多一個圈子的人,想想都夠可以的。
再說,她那個圈子又注重出身和背景,紀元海夫妻倆進京城豈不是惹人笑話?到時候估計就是一個被“視若無物”的情況。
紀元海拒絕了馮雪之後,馮雪還真感覺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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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週末,紀元海、陸荷苓、王竹雲三人聚集在小院。
“來看看我的手藝!”王竹雲笑着拿出了圍巾和手套。
紀元海試着穿戴一下,感覺還不錯,對王竹雲道謝收下。
陸荷苓也把自己的手套和圍巾遞給紀元海。
王竹雲的是青色和白色交織的圍巾、手套,毛線略粗一些。
陸荷苓則是細毛線,黑色和紅色相間的。
紀元海笑着試穿一下,也謝過陸荷苓。
這週末三人倒是沒出去閒逛,坐在一起學習溫書,備戰期末考試。
不知不覺,又過了兩週。
又是一個週末,紀元海經過花鳥街的時候,跟袁中華說了幾句話。
老王終究熬不住,已經撒手人寰,如今已經下葬半月。
老王的鋪子,他兒子準備接手過來繼續幹。
據袁中華說,老王的兒子是雄心十足,從此之後,芳草軒不光經營花草,還要經營鳥雀、奇石、文玩古董。
紀元海看着袁中華說話的語氣不對,那“雄心十足”上,明顯帶着不看好的意味,詢問道:“袁哥,老王這兒子……”
“人品不踏實,也就是一般人。”袁中華嘆氣說道,“我倒是有心幫老王最後一把,扶着他兒子上路正常經營,可他不信我,信別人。”
“感覺自己什麼都能幹,生意能做大。”
“也就是老王之前沒把生意交給他,要是早交給他,早就發達了!”
紀元海聽着,也是難以評價。
老王這兒子要說孝心肯定是有的,如今這樣子背後肯定有人攛掇着想要搞事;要不然他怎麼能不相信袁中華?
老王從發現癌症到去世,跟他家走動最勤的就是袁中華。
他不相信袁中華,反倒是相信別人。
所謂的雄心壯志,也是明顯志大才疏的樣子……
“反正我是好言相勸,說了三次。”袁中華帶着鬱悶表情說道,“小紀,你說我瀟灑;就說我這麼瀟灑的人,不管對人對事,一次不信轉身就走,我足足跟老王兒子說了三次。”
“我越說,這小子越是感覺我另有圖謀,你說說這事情怎麼辦?”
“我也只能不管,看他如何雄心壯志了;反正他就是富成沈萬三,跟我也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紀元海點點頭:“這倒也是……”
袁中華本想盡到心意,老王兒子偏不信,反而自有打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當天,王竹雲回了省城大學,紀元海和陸荷苓沒回學校。
半夜春韻過後,陸荷苓說起明天一早她想要去大佛寺拜佛上香,祈求保佑護身的東西。
紀元海驚訝:“你什麼時候也相信這一套了。”
陸荷苓靠在他懷裡笑了笑:“信則有,不信則無。”
“我願意相信冥冥之中有保佑,跟我不相信有黴運,也並不衝突。”
紀元海大感好笑:“你這也夠實際的!”
第二天一早,兩口子去了大佛寺,陸荷苓拜佛上香後,花錢買了四樣保佑護身的東西。
接近中午的時候,紀元海、陸荷苓返回小院。
遠遠就看見袁中華在巷口徘徊。
“袁哥?你這是有事?”紀元海上前問道。
袁中華匆忙點點頭,面帶急色:“我找你有事!等了倆小時了!”
紀元海問什麼事情。
袁中華連忙問道:“你現在有多少錢?夠不夠四千?”
“夠,不過我得回去拿一下。”紀元海說道,“袁哥什麼事?你遇上急事了?”
袁中華搖頭嘆氣:“不是我,是老王兒子那個蠢貨,他被人坑了!”
“我就知道花鳥街的人裡面沒幾個好心眼,他們這是要吃乾淨老王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