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五章 關學
強霖對於全國的調動能力還是放心的。中國人不會拒絕幫助比自己更糟糕命運的人,但是要尊敬這些難民,就比較困難了。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慢慢來吧。
強霖回到司令部,發現熙洽參謀長正與劉子丹爭論,馬尚德在一旁靜靜地分析着,細化方案。吉興則自己規劃着人力和資源的調動方案。都是好參謀人才啊!吉興也是日本士官八期畢業,他們都是大清八旗的好兵,可惜國家太弱。吉興和熙洽是老鄉加同學。也是遠支愛新覺羅家族。
一看強霖帶着兩個女秘書進來,熙洽馬上讓強霖過來聽聽。
熙洽說:“有一個明顯的推算,就是讓文化機構現行撤出,這樣最節省糧食,也最能有效救濟難民的措施。但是劉子丹說人們反響會很大,反對聲音也太高。但這就不是我軍事參謀的問題了。”
劉子丹眉目緊鎖,糾結地說:“難民,總是要窮人才是難民。這些老師、紳士,還不是難民。他們怎麼會走?他們走了,關中還有麼?關中就不是關中,什麼都沒(音:木)了。木了就是木了,只有到了木了,才知道什麼是木了”
強霖說:“只要關學有生命力,到哪裡都紮根;關中還在,誰也搬不走。關中人,走到哪裡都是關中人。關中這個地方,會綠樹成蔭,鳥鳴花香。不會木拉”
劉子丹咧嘴說:“那就不是我們的了。”
強霖說:“還是我們的。不是你們的了。你說說,你們爲關中做了什麼?關中人爲天下做了什麼?”
劉子丹說:“爲辛亥革命,爲了二次革命,爲了北伐,我們關中死了多少人?拿出了多少糧食?怎麼就沒有貢獻呢?”
強霖說:“除了輸出革命,你們還做了什麼?”
熙洽也說:“哪個水利設施是你們關中人自己弄得?那個工業技術是你們關中發明的?”
劉子丹沒有詞了。他知道‘關學’的侷限,但是畢竟‘關學’教了衆多學子的是非觀,也是讓關中人在天下挺起腰桿做人的支撐。
強霖說:“陝西黃土埋皇帝。除此統治這個國家之外,再沒有什麼創造性對這個人類有貢獻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還是那塊地,山還是那個山。石頭、碾子、磨坊;磨坊、碾子、石頭,早就該革新了。”
劉子丹說:“我們正在革命,卻要遷移,這怎麼繼續革命呢?”
強霖說:“不會有機會了。陝西張鳳翽(音:惠),陳樹藩兩個都督時期,都有很多機會。但是大家總是革命起來沒有完,井勿幕,嶽維崎,胡景翼,郭堅、楊虎臣,李虎臣(李雲龍)等等,都浪費太多機會了。”
看劉子丹還要再說,強霖打斷他:“你還要說你不一樣?你看,西北其他刀客,黨玉琨、麻振武、何毓斌、赤亞武、耿莊、耿景惠、段懋功,都割據一地。哪個興修水利,振興家鄉了。”
劉子丹說:“革命就是要利用這些刀客,他們不滿現狀。”
強霖說:“李自成起義,對中國是破壞的;還是康熙建設的長安,興修的水利!當然,你可能不一樣,但是你能夠不利用這些刀客麼?你利用完了,也是殺掉這些刀客的。即使你不殺,也有人要殺他們。所以,實際上這些刀客,或者這些關學弟子們,離開這裡,都能保住命,未來生活的還不錯。”
看劉子丹不再說話。強霖說:“關學師傅們還是明白事理的。你就告訴他們實際情況好了,由他們自己判斷是否該走。你就告訴他們:他們多呆一天,就死幾個農民。因爲關學不生產糧食,還要吃掉救濟糧。”
這時候,吉興將軍,馬尚德少校也都計算出細節的方案。主要是撤離通道,還有沿途的接待站,以及人員、糧食的配備等等。
強霖看看這些參謀方案。自己用人、機、料、法、環境等等,五因素的靜態因素法,還有地理、氣候、文化等變化因素法考慮,還有不少欠缺。
強霖說道:“這個方案還要完善。不要想着,還有別人幫你們完善。沒有人比你們更考慮全局,他們還有大量的說服地方的工作。”
吉興將軍說:“這些事情我們以前都沒有做過,怎麼能一次做到位呢?”
強霖問:“劉子丹少校,你小時候應該逃荒過的,你不知道需要什麼嗎?還是你一直在琢磨關學的生存?”
劉子丹也過來看方案。他說:“這個方案框架還是可以的。就是內容考慮的少了。逃荒路上什麼都缺,除了糧食,交通,至少你要考慮衣服、醫藥還有心理疏導、骨幹組織等等。你的牲畜轉移倒是弄得夠詳細。”
吉興笑着說:“我是騎兵出身,自然瞭解牲畜。牲畜沒有獨立思維,我只好都替他們準備了。人逃荒,他們總是自己有些準備的。”
劉子丹說:“你那是貴族的遷移。窮人逃荒,不賣完最後一點值錢的東西,吃完最後一口糧食,他們是不會離開家鄉的。”
吉興說:“細節就麻煩你了,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他們有什麼,沒有什麼。”
強霖倒是覺得這是實情。你讓一個富人去琢磨窮人怎麼想的,如同讓窮人想象一個富翁的想法,都是離題萬里。
劉子丹說:“也沒有那麼麻煩,我們很快就能補充完的。你考慮一下:宿營地帳篷,宿營地間隔不要太長,人不能吃太多,也走不了多長的路,就要休息。宿營地要有急救醫護人員,也要有擔架隊。還要有保暖的衣服儲備。提出要求,每一個小隊五戶人家,要編成伍,要有伍長,最好有識文斷字的人,擔任伍長。伍長還要有德行,照顧老弱病人。”
吉興按照要求都一一加上了。熙洽和強霖都簽了字,傳給紅軍總部和南北政府,作爲第一步的要求。
紅軍的朱德和張之江當時就討論了這個報告。
朱德說:“這個報告沒有數量啊!我們負責沿途,可是物資也是我們準備麼?”
張之江說:“一個逃荒遷移的省份,你還指望他們自己準備物資麼?沒有數量,也許就是要求我們按照500萬人準備吧。這個事情,我們負責落實好了。我找張靜江要物資,他是負責物資調度的。
張靜江也在指揮部看這份報告,他對秘書說:“你去核實建設委員會的物資,再找正在籌備的國防設計委員會,看看還有多少國防物資。我們先提供50萬人的物資。以後的物資,你去找找強少夫人。”
秘書問:“強少夫人?不就是三小姐麼?”
張靜江說:“是的。難不成強令庸又娶了麼?讓強家出錢,自然不能說找張家小姐。那不是讓我們張家出錢嗎?”
秘書笑嘻嘻地出去了。原來父女也是明算賬。
強少夫人正在找強安計算能夠拿出多少善款。
強安說:“我們能夠籌集一個億,但是這錢不能就這麼扔了。以後再有需要慈善的地方腫麼辦?”
強少夫人張芸英,穿着大衣服,腰板挺直、富態地坐在大沙發上。她說:“我們清理現在的慈善事業,看看能夠節省出來多少錢?”
強安說:“慈善這一塊的事情都是上海管理的,陶斯詠現在也是懷着孩子呢,讓誰出面管理這些事?”
強少夫人說:“這事情還得男人才行,你看我們江西的老人還有誰能辦這些事情?”
強安說:“那個一直在江西跟着凱茜和強霖做慈善的,有個叫歐陽洛的紅黨高級人員,很能幹。賀自珍的丈夫,他們孩子也已經出生了。應該可以出來,還可以帶出一幫紅黨江西團隊,他們的組織有一個農民幫。”
強少夫人說:“就他吧。你把他們夫婦調出來,也讓江西的陳公博夫婦出些錢,在江西採購物資。以後你在給他補上就行了。人家是獨立覈算的,不是我們自己的生意。”
“讓歐陽洛等人清理我們的慈善學校,把學生們都轉給政府學校。老師們都跟着歐陽洛,重新在災民區設立學校。儘量簡樸的學校,先讓大家有學上。以後再講究。”
強安說:“好吧。我們在雲南的慈善學校也關閉,交給政府。人們全部抽調出來,先負責災民安置,然後再辦學校。”
“我把物資供應點設在武漢,這樣就能通過水路供應豫西陳賡、大別山區陳奇涵、湘西賀龍。沂蒙山區樊鍾秀的物資,還是要通過上海走。”
強少夫人說:“你在僱傭陳獨秀陳仲甫的研究所,讓他們幫助精算物資的需要,物資發放也讓他們監督。”
強安說:“好吧。陳獨秀從我們這裡賺走了不少錢。也不見他做慈善。”
強少夫人說:“我看他就是一個理想家,他自己只是覺得你給錢多,就是看得起他。他不是生意人,剩不下什麼錢。”
強安說:“你看的很準,真是這樣一個人。我們南洋人很難理解這種人。理想主義?那東西也就是想象,肯定不是人類的東西。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這個夫子就想不明白?”
強少夫人沒有回答,大姐蕊英卻搭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