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皇上,臣妾只是嚇唬這些不把臣妾放在眼裡的奴才,才這麼說的。臣妾早就是大漢國的媳婦兒,一心向着大漢國,怎麼會……”
卓勝男從沒見過唐厲風對她這樣疾言厲色,沒有藍溪在身邊,她甚至連說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唐厲風彎下腰,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說淑妃蠱惑了你,她拿什麼蠱惑你?身份地位、承歡承寵,朕已經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卓勝男看着唐厲風這般無情的樣子,她忽然一笑:
“臣妾是不知足,宮裡都是母憑子貴,臣妾若是不曾承寵也就無話可說,偏偏寵幸不斷卻一無所出,臣妾能不怕嗎?”
她心裡知道自己不能懷孕都是因爲唐厲風和皇后在昭陽殿的安排,只是現在藍溪的性命懸於一線,她不敢和唐厲風撕破臉,指責唐厲風的陰險。
“如果臣妾真沒有爲皇上生下皇子的福氣,註定要孤獨老死宮裡,求皇上留下藍溪的命,也讓臣妾能有個說話的人……”
唐厲風放開了她的下巴,站起身來,目光掃視了這充滿了異香的昭陽宮,冷冷轉過身去。
“國有國法,藍溪到底該如何處置,大理寺審理完此案,自有定論。”
卓勝男頹然坐在地上,怨恨地看着唐厲風離去的背影。
……
“娘娘……”童九兒走進沛恩宮,只見葉疏煙已經站在高高的玉階上,等候他的歸來。
他幾步奔上前去,便跪在了葉疏煙的面前:“奴才累娘娘擔心了。”
葉疏煙扶住童九兒:“起來,快起來。沛恩宮沒有這麼大的規矩,別動不動就跪。此次你身陷囹圄也都是爲了我,來,踏過火盆,解了晦氣,從今天開始,咱們會越過越好的。”
說着便讓到一旁,殿中已經準備好了火盆,讓童九兒燒掉晦氣。
接着,所有的宮人就都來到了西二殿,那裡早就準備好兩桌酒菜,等着童九兒回來,大家一醉方休。
整個沛恩宮喜氣洋洋,但是昭陽宮卻悽悽慘慘,形成了鮮明對比。
而宸佑宮,從韓鶴招供之後到此刻,依然安安靜靜的。
淑妃本以爲童九兒服罪後,就能順帶將害死姚皇后的嫌疑轉嫁到葉疏煙身上,救出李沉雪;
想不到葉疏菸禁足於宮內,什麼都沒有做,案情竟然因爲女鬼鳴冤、更夫翻供而逆轉。
藍溪被抓、卓勝男被軟禁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淑妃的耳中。
她靜靜地等待着唐厲風的到來,等待着他來質問她,卻只等到了夜幕和微風。
入夜時,一盞燈籠慢慢靠近宸佑宮,正是柳廣恩爲唐厲風提着的水晶風燈。
唐厲風站在宸佑宮的門外,負手而立,半晌都沒有踏上宮門前的石階。
“皇上,風寒露重,您還是進去再說吧?”柳廣恩在旁,低聲勸道。
唐厲風卻轉過身來,道:“不去了,你陪朕在宮裡隨意走走。”
心裡明明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一味的欺騙自己,不願相信那美若不食人間煙火的惜雲裳,會變得如此毒辣。
進去又能問什麼?如果她肯承認,問不問,沒有區別。
如果她不承認,他又能如何對她?交給司正房嗎?他下不去這個狠心。
他最常去的三個宮,沛恩宮、宸佑宮、昭陽宮,他此刻都不能去。
一下子彷彿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在這偌大的後宮裡遊蕩,根本不知道今夜該在何處歇息。
不知不覺,他越走越遠,越走越暗,恍惚間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個十分偏僻安靜的所在。
擡起頭時,藉着柳廣恩手中的燈籠光,纔看清一個宮苑的門上,寫着“挽香苑”三個字。
“挽香苑?”唐厲風不覺念出了聲:“朕怎麼不記得還有這樣一個宮苑?”
柳廣恩透過門縫,見裡面還亮着燈,他微微一笑,上前道:“啓稟皇上,這挽香苑乃是去年選秀時,秀女們殿選之前的居所,皇上沒有親自主持此事,所以不記得。”
唐厲風也看到了裡面的燈光:“如今早已沒有什麼秀女,爲何這裡還有人居住?”
柳廣恩看了一眼唐厲風的臉色,低頭稟道:
“皇上忘了嗎,裡面住着的,是原來宸佑宮的凌美人……自從她被貶爲御女後,便賜居挽香苑了。”
“凌暖……”
唐厲風不由推開了挽香苑的門,只見正殿裡還亮着燈,燈光很暗,但看起來卻十分溫馨,一個女子的側影,被燈光映照在窗戶上。
她衣衫單薄,秀髮垂在肩上,手裡拿着一個繡花撐子,細細的繡着什麼,這剪影別有一種情調,令唐厲風忍不住走了進去。
柳廣恩立於殿外,並沒有跟進去。
這時候,小伍提了一壺熱水從側面的廚房裡沿着走廊走來,一見柳廣恩,又驚又喜,卻見柳廣恩將手指放在面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小伍喜不自勝,幾步走到柳廣恩面前,小聲說道:“義父……許久不見啦!您可還好?”
柳廣恩點了點頭:“皇上來了,你過一會兒再進去伺候罷。”
看着小伍進來也瘦削了不少,看來挽香苑也是被人遺忘的角落,難免缺衣少食,只怕凌暖也一定更加清瘦了。
凌暖聽見了腳步聲,並沒有回頭,而是用繡花針一針針仔細的繡着:“小伍,你把熱水放那兒,就去歇息罷。”
沒有人回答她,她這才疑惑地回過頭來,卻看見了唐厲風。
她倒吸一口冷氣,愣了半晌,直到手不小心被繡花針紮了一下,才明白這不是夢,急忙下了牀,跪在地上:“皇……皇上……您怎麼回來……”
這情景,她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只盼能再見唐厲風一面,哪怕不求復寵,就算能聽見他說一句話也好。
可是當這個願望成真的時候,她卻只會顫抖着跪在他面前,淚水無聲地落在地面上。
唐厲風見她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就連繡花的那塊布都顯然是司制房的邊角料,想起她最初承寵時的天真嬌美,不禁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