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現四皇子對待寧姝的態度,最終開口對華陽郡主說道:“母親,您之前不是還提過戶部尚書家的姑娘嗎?”
華陽郡主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是啊,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見見呢,就遇見了京都的新貴嘛。”
“就她吧,明日母親就去戶部尚書家提親。”
華陽郡主呆滯了一瞬,“什麼?這麼快?是對寧家姑娘不滿意嗎?”
華陽郡主也是深宮長大的人,見多了世間百態,對兒子忽然的決定詫異之餘好像也明白了幾分。
她斂起了激動的口吻,壓低了聲音問向傅廷,“你跟娘說,是不是剛纔發生了什麼?”
“母親。”傅廷正了正身子,幽幽的道:“就按照我說的做吧,多了母親也不要問。此事宜早不宜遲,明日就去提親。”
如若不然,永安伯爵府可能就要遭殃了——
寧嬌外表平靜的如秋日深潭。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關上房門後,她的雙腿忽然一軟靠着門板蹲了下去。
“這是怎麼了?怎麼出去一趟就這樣了?”
周姨娘驚訝的上前拉起寧嬌,“是不是她欺負你了?”
寧嬌俏臉慘白,站都站不穩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周姨娘的身上,聲音低緩又尖銳,“姨娘,我、我怕。”
“快給姨娘說說發生了什麼?”
周姨娘心裡一驚,單純的認爲是寧姝給寧嬌使了絆子,面色微冷的道:“不怕,有姨娘在,你父親也在!他不會冷眼旁觀你被她們欺負的。”
“不是。”
寧嬌被周姨娘攙扶到椅子上坐下,紅着眼眶,兩眼發直的看着前方,簡直不敢相信剛剛所經歷的一切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我,好像招惹到四皇子了。”
“什麼?”周姨娘驚呼出聲。
這下就是找來寧正傑恐怕也無濟於事!
寧嬌兩行清淚瞬間滑落,仰着頭面向身前的周姨娘,“我不知道他是四皇子,我真不是有意的啊——”
回想起四皇子陰冷的斥責她不懂禮數,寧嬌就頭皮發麻。
當時在場的又不止他們二人,還有寧姝和傅廷。
此事若是傳了出去,日後她在京都該如何自處?!
周姨娘心疼的抱住寧嬌,她也慌了,但她不能喪氣。
“不怕不怕,你先穩定一下清楚,給姨娘細細說明到底怎麼回事。”
寧嬌哭得更兇了。
嗚咽着把事情大致說清楚後,她的心反倒平靜了些許。
“姨娘,當時四皇子的眼神很可怕,好像要吃人一樣——”
“你說,她對待四皇子的時候還不如對待傅公子的時候親切?”周姨娘穩住忽上忽下的心跳,儘量冷靜的與寧嬌分析着。
寧嬌埋頭在她的懷裡,點了點頭。
“何止是不親切,好像殺父仇人一樣。”
周姨娘歪着腦袋犯嘀咕,“這就更奇怪了。”
按理說寧家能攀附上四皇子,應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寧姝她竟然神色冷淡還排斥?
想想寧姝的爲人,從小不喜歡爭什麼還少言寡語的,周姨娘靈光一閃,想到了以寧夫人和寧姝的性子想找個如傅廷那樣穩當的人家也不是不可能。
“那四皇子,你瞧着怎麼樣?”
寧嬌想也不想就答:“我看他很中意寧姝。”
對她的時候陰狠可怖,對待寧姝的時候又眸帶親和。
這不是中意是怎麼?
思及此,寧嬌那股消散了不多時的妒氣又涌上心頭。
憑什麼?憑什麼連四皇子這樣尊貴的人都要多看她一眼!
差別懸殊的對待二人,更讓寧嬌悲從中來,“姨娘,她到底哪裡好啊?”
“你冷靜點。”周姨娘皺着眉頭,“姨娘培養你這麼久了,最主要的一點你忘記了?”
“是忍耐,我沒忘記。可我不服!”寧嬌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周姨娘慌亂的捂住她的嘴,看了一眼門外道:“姨娘白教你了!這才哪到哪你便如此瘋狂?她被封爲縣主,四殿下多瞧她一眼你便傷心?”
周姨娘鬆開了手,恨鐵不成鋼的道:“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呢嗎?你聽姨娘的,再忍耐些時日,姨娘記得每逢三伏天,陛下都會帶領一些大臣去行宮避暑。那時候纔是你的機會!”
“可、可我是庶女,我能去得嗎?”
寧姝的眼底有期盼一閃而過。
行宮避暑,那謝雲燼肯定會在的吧?
“曾經你父親還是司郎中的時候,哪次有好事出門沒帶上你?再說了,寧府就你們兩個姑娘,不帶你帶誰?”
周姨娘篤定的語氣彷彿是顆救心丸一樣落進了寧嬌的心裡。
她猶猶豫豫的點着頭,心裡忽地生出了一個駭人的想法。
“姨娘,你身上還有銀子嗎?”
見女兒終於平靜了,周姨娘道:“有是有,你要做什麼?”
寧嬌唾棄的道:“我的衣裳都是她給我買的,我不想穿,我想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買幾身,好爲去行宮做準備。”
“好,姨娘這就給你取。”周姨娘看到寧嬌眸中閃爍的鬥志,滿意的笑了。
翌日,寧姝熬了一整夜,也沒想出個對策來搪塞寧父寧母。
兩個消息卻不期而至。
一個是永安伯爵府大張旗鼓的踏入戶部尚書家的門,走的時候華陽郡主滿面紅光,看來兩家的姻親算是定下了。
另一個則是——
寧家嫡女於大空寺巧遇四皇子。
二人單獨會面,仿若神仙眷侶一般站在一起談笑風生。
寧姝皺着眉心,將手中的紙張揉成一團扔了出去。
令一處,四皇子津津有味的讀着紙張上的字,嘴角勾起了陰鷙的弧度。
“傻子也有辦好事的時候啊。”
小太監恭敬的回問道:“要去解決嗎?”
四皇子擡手,“不必。”
幕後之人自以爲做的很隱秘,殊不知四皇子在京都裡,想要調查出這陣風是從哪裡刮出來的易如反掌。
他笑了笑,“我倒要看看他還坐不坐得住。”
小太監不知道四皇子口中的他是誰,他也不想知道。
既然沒有吩咐,他便默了聲,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而還有一處庭院熱鬧非凡。
懷柔公主對手上的紙愛不釋手,眉眼帶着舒情愜意,偏頭問向簡怡,“別說,寧姑娘還真是四哥喜歡的類型,必要的時候我們幫上一把吧?”
簡怡但笑不語。
在皇室面前寧家真的如螻蟻一般,折了一個嫡女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