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暗水,高人
“看我做什麼?”開山爵雙手環胸轉過臉去,“不用指望我,我不會出手的。”
“清兒……”
“你們可能不會理解,但那好歹是我的祖國,遠道而來的可是我的侄子,嫁到大央就生是大央人死是大央鬼,爲了大央不惜對母國刀劍相向什麼的,我一概沒有興趣。”
蒼蒼挑眉:“那你之前……”之前在殷翼死訊傳回國後還親自披甲上陣,把周國將士打得節節敗退。
開山爵臉微紅,不自然地偏頭:“誰叫某人那麼沒用,說死就死了,爲了自保當時我只能那麼做。”
殷翼訕訕一笑。
“況且……”開山爵一握拳,表情有些陰沉,“況且那時候對手是周太后,如果這次來的還是她,那我倒不介意一戰。”
周太后,不就是她的親生姐姐?
蒼蒼來了興趣:“爲什麼如果來的是周太后你就願意出戰,難道你和她很大的矛盾?”
“周太后沈清旭,和其妹沈清平,也就是如今你眼前的這人,”未名忽然開口,“是周國一位權勢地位極大的異姓王的女兒。異姓王沒有子嗣,姐姐就從小被當做男兒養,精於權謀之道,後來嫁與周國先皇,成了全國權力最大的女子。妹妹則從小過自在無憂的生活,因爲人生價值觀念不同,兩人一直不合,後來周太后憑着手上的權力,在妹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將她變成兩國聯姻的工具,因此妹妹一直心懷怨懟。”
未名擡起眼睛:“你其實是想在軍事上打敗她一次,出口惡氣,對嗎?”
開山爵沈清平一怔,環胸的手鬆下,目光移開聲音微低:“不錯。她樣樣比我強,我根本不是對手,可那樣的人,專以操控他人人生爲樂趣的人,一輩子都輸給她,總是不甘心。”
未名看看她,默默低下頭。殷翼也看着沈清平,然後閉上眼睛。蒼蒼目光掃過他們幾人,最後沉沉地定格在未名臉上……
“不過景寧不同——我是說周皇。”沈清平忽然說,“那孩子和他母后性格不同。而且能力更強,我雖然只在他小時候見過他一兩次,但不可否認是聰慧絕倫的人。你們不要小瞧他。既然他要來,那在那之前,該佈置的一定都佈置好了。周軍不是那麼容易打敗的。”
沈清平說完,說了句“我去煎藥”就起身到外間去了,一點都不擔心留傷重的殷翼獨自面對兩人會不安全。
未名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朝蒼蒼點點頭:“你們聊,我先出去。”也這麼走了。
蒼蒼眨眨眼,回頭對殷翼一笑:“如爵爺所說,在她和王爺你都不出戰的情況下,高龍將軍只怕應付不來。”
“是啊。”殷翼也嚴正起來,“高龍道行不夠。那位相當出色的鐘離決大概也有所欠缺。這一戰莫非……”
“那我推薦一人王爺看看如何?”
“誰?”
“安行安老將軍。”蒼蒼笑着說。
……
蒼蒼出來的時候外間沒有人,走出木屋一看,高龍居然還呆在這裡。不過已經快蹲到地上拔草了。蒼蒼問他看見未名沒,他伸手指了個方向。
“過去有一會兒了,好像在商談什麼重要的事,你先不要打擾……喂,蒼蒼……”
蒼蒼回頭朝他做個噤聲的手勢。慢慢靠近湖邊的兩人。
開山爵和未名,兩人一坐一立在湖邊樹旁。背對着這裡,蒼蒼慢慢靠近逐漸聽到開山爵在說:“非常出色,無論什麼方面,政治也好,才華也好,真正可以稱得上才情無雙……”
未名一邊聽着,月光下的背影隱約壓抑,連被風吹起的長髮也遠不如往日的清揚。
蒼蒼眸光略沉,驀然腳下一頓,睜大眼睛,這兩個人的背影……
……
未名默默回來時蒼蒼正在自己的小木屋前搖着搖椅吹風,舒服得快睡過去。
未名一頓:“該睡了,你很早就在喊困。”
蒼蒼不理他,對着月亮興嘆:“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此情此景,樹木,湖水,山風,獸鳴,如此空曠幽闊之地,讓人心潮澎湃忍不住做點什麼呀。”
未名無言,看看四周,如此平常的一切能令人有什麼衝動?
不過看着蒼蒼很有精神興致很高的樣子,掃興實在太無情了。
想想,他道:“等着。”說完人就不見了,片刻手上拎着個小酒罈回來。
“呀,居然真的有酒,太神奇了,你從哪弄來的?”蒼蒼忽然驚詫地望着未名,“剛纔就那麼一段時間別告訴我你出山打了一個來回。”
未名用一種看小笨蛋的眼神看看她:“風都沒有這麼快,你太看得起我了。”一邊拍開罈子,“方纔進來的時候聞到酒味,我想這裡應該有人帶了酒,剛纔去問了問,是烹飪時用作調味的果酒,味道不錯也喝不醉人,就要了一罈來。”
隨着他的動作,一縷香醇的酒氣瀰漫在乾淨的空氣中,簡直沁人心脾。未名又變魔術般變出一隻小碗,倒上半碗給蒼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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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這個就得睡了。”
蒼蒼笑臉一土:“剛剛纔想說你好呢。……嗯,味道很好,你喝喝看。”
未名遲疑了一下,傾過身去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蒼蒼愣住,反應過來臉頰微微發了熱:“這是我喝過的。”
“所以?”
所以你個頭,不解風情的傢伙。蒼蒼白他,心裡頭卻像果酒一樣酸酸甜甜的,捧着碗望着月亮問:“吶,未名,你是在鍾南山上長大的吧?是不是夜夜都能見到這種夜景?我頭一回在山裡過夜,覺得很新奇,你跟我說說在鍾南山上的生活吧。”
“鍾南山上……日子並無不同。”
“不要這麼沒趣啦,就跟我說說啦,你們住在一起的都有哪些人,天天都幹什麼……”
兩道人影站在遠處看着這裡。
“未名實在太慣着蒼蒼了。”微帶憂慮的是連姨。
王南笑笑:“這樣不是很好嗎,小姐就是該被人慣被人疼的,也只有在未名面前她纔像個孩子。”
“可是這樣蒼蒼會越來越依賴他……”連姨心急之下脫口而出,聲音稍微擡高了些,引得未名似乎朝這裡側了側頭。
她慌忙拉着王南退到未名看不見的地方。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王南問,“一路上都是這樣……如果說是擔心他們兩人會……說句心裡話,如未名這般的男子不多,優秀,又是個能一心一意的,除了一雙腿,沒有哪裡配不上小姐。而且小姐喜歡纔是最重要的。”
連姨心中發苦,暗說如果只是腿的問題她又何必擔心?
王南想拍拍她的肩膀,擡起手又放下:“這裡隱蔽得很,毒煞找不到的,今晚好好休息吧。”
……
最終閔王殷翼還是沒有明確表示他願不願意幫助蒼蒼反殷央,蒼蒼倒不是很急,在外人開山軍等於是和她綁在一起了,想要分開,除非殷翼明確宣佈要與她爲敵。但她怎麼說也是個救命恩人的身份,不到萬不得已,殷翼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換句話說,她現在完全可以狐假虎威,藉着閔王開山軍的名頭謀點利益,拿下洛陽,在軍事上對殷央進行打擊,以讓京中正進行火熱的反攻的人有更大的底氣,這可不是說着玩的。
而這個將領的位置,暗中由從太湖趕過來的安行擔任,高龍鍾離決爲輔,商議了好幾天之後,在蒼蒼到達洛陽的第四天,對周軍的進攻正式發動。
……
“可惡!當真可惡!”一座主營內,一位鎧甲披身的大將正大發雷霆,“高龍匹夫,這麼大的行動居然不讓本將參與,他以爲洛陽是他一個人的?”
“正是正是,高龍根本沒有把將軍放在眼裡。”邊上兩個男子連聲附和。
這兩人正是幾日前口頭調戲蒼蒼被未名壓制得快死過去的兩人,王永盛的參謀。
那日回來之後他們心懷怨憤,暗中查了一番,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心灰意冷,慕容蒼蒼的身份他們倒是不在意,一個被放逐出京的孤女有什麼好怕的?他們怕的是丹陽子收徒的那個人,單是這幾個字壓下來,他們就已經人生一片黑暗,這幾日晚上就沒有好好合過眼,深怕人家突然出現摘了自家頭顱。
如今可算被他們逮到一個機會了。
他們互視一眼,像之前商量好的那樣,高個子的那個猶猶豫豫地說:“將軍,您是否覺得奇怪,這幾日進攻的策略與之前大不相同。”
“是啊是啊,”另一個連聲道,“之前明明怎麼挑釁周軍都不上鉤,擺明要和我們死耗。可現在也不知道使了什麼計策,敵方軍營時有騷動,軍隊一出營不是被就地伏擊,就是被引誘開打個落花流水。高龍他好像沒有這個手段吧?”
王永盛也覺得奇怪,想了想雖然是不甘心,還是說:“大概秘密商議出還計策了吧。”
“可是說不定是有高人相助呢?”兩參謀不死心地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