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韻之及笄這日,府上熱鬧極了,家中的長輩都來了。
她是許老爺的長女,及笄大禮肯定不會寒酸的,這****穿戴一新,按照習俗舉行及笄大禮。
這****邀請了周美璇和李敏仙來府上一起說話,她們都很高興。
及笄很多習俗需要注意,規矩很多,她倒是不在意,只要過了今日,她便長大了,可以談婚論嫁了。
下午時她和周美璇,李敏仙在清荷苑說話,其他客人林氏會招待,她只要招呼好她們兩位就行了。
三人關係比較好,興趣相投,說話比較投緣,一湊在一起就不知道時間,若不是婢女提醒,她們都捨不得離開了。
許韻之親自送她們上馬車後,這纔回了清荷苑,桌上,茶几上都放着她的及笄禮物,都是親朋好友們送的,她拆了幾個,發現禮物和之前收到的差不多,根本沒什麼出入,她笑了笑,讓代萱分類收拾好。
今日忙了一天,突然安靜下來,她忍不住打開衣櫃,把藏在下面的木盒拿出來,裡面放着慕昭送給她的東西。
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很沉得住氣,說不出門就不出門,除非周美璇她們邀約,她需要應酬一下,其他時候她跟本就不出去,清風茶樓,永興街,醉仙樓,還有清江邊上,她一次都沒去過,就怕慕昭發現她撒謊了,派人找她,最後功虧一簣。
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到時她便可以參加選妃大典,這樣一來,她便能再次見到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認出自己。
及笄後,她依然安分守己的在清荷苑修身養性,林氏對她並未過多幹預,這幾個月來,她們相處還算融洽,看在許老爺的面上,林氏也不敢對她如何的。
十五這日,許韻之她們坐在葡萄架下賞月吃月餅,許老爺心情不錯,叫來她們幾位小輩,讓她們說出幾個有月的詩詞。
在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都讀書識字,還未彈琴賦詩,只要用心了,幾首帶月的詩詞根本不在話下。
許韻之記性不錯,幾圈輪下來,只有她能和許老爺勉強較量幾次,最後還是她輸了。許蓉之許蓮之,以及他們的哥哥許鴻鳴說了三個就詞窮了。
林氏看着不爭氣的兄妹三個,心口堵得慌,特別是聽見許老爺誇讚許韻之,批評作爲讀書人的許鴻鳴時,更加生氣。
賞了一晚的月,時辰不早時,許老爺明日還要上朝,便讓他們散了各自回去,他也要回去休息。
許韻之和許蓉之她們順路,姐妹三個走在路上,許蓮之羨慕的說“大姐真厲害,居然記得住那麼多詩詞!”
“你要是多花些心思在詩詞上,把自己弄成書呆子,少吃點東西,你也會記住的,會寫月亮的詩詞又能如何,能當飯吃麼?”許蓉之不屑道。
“確實不能當飯吃,不過總比說不出幾個來的好!”許韻之笑道“二妹是不服氣麼?”
“嗻,我纔沒那麼小氣,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許蓉之一副不在乎的說道。
“那就好,我就怕今日後,二妹回去書齋買詩詞回來苦練,那就破費了,你若是想看,我哪兒還有好幾本,借給你看看也不是不可以的!”她奚落。
許蓉之哼了一聲“我纔不稀罕!”
她瞧着氣沖沖離開的人,笑了笑和代萱回去休息了。
夜裡她夢見慕昭,兩人在一片風景優美的地方打獵,然後又去看花燈,又見了許多人,他親她時,她突然醒了,她看着才泛白的窗戶,閉上眼睛繼續睡,腦海中幻想着他抱着自己親吻的畫面,很美。
隨後的時間,除了邀約,她並未出門。
九月初,她收到周美璇的書信,她說有人上門求親,她不想家,她爹孃已經點頭了,她心裡喜歡的是那位書生,這段時間,兩人一直有聯繫,他們偷偷的見了幾面,她愛那位書生,她不願意嫁給別人,問她該如何?
許韻之不能給她做決定,她回信寬慰幾句,讓她不要做傻事,試着說服安寧候他們接受那位書生。
只可惜身份懸殊,門不當戶不對,安寧侯夫婦根本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無所有的書生的,不管她如何哀求都不會答應。
後來她聽說周美璇自縊時,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她想去府上看望她,安寧侯府並未讓她進去,只說她身體不好,不便見客,把她勸了回去。
許韻之不放心,又沒法去探望,只能讓代萱去書生家看看出了什麼事情,下午代萱回來時她才知曉,書生家前幾日突然失火,書生爲了救他生病的母親,被大火燒死了。
周美璇大概就是聽說了書生的事情,纔會想不開自尋短見的吧!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讓代萱拿了一些銀子,讓書生的家人把他們的喪事辦得隆重一點,選一個好地方葬了。
十一月時,周美璇約她一起去寺廟上香,安寧夫人知曉了,前一天來府上找了她,和她說了幾句話,讓她多勸說周美璇幾句,讓她不要做傻事。
許韻之點頭,第二日她們乘坐馬車去了寺廟,馬車在寺廟停下,她和周美璇換了另一輛馬車出城,她們去了城外的書生墳墓,路她不熟,讓王柳打聽過,他親自帶路的。
十一月的京城已經很冷了,她們披着厚厚的披風,踩着枯枝爛葉找到了書生的墳墓。周美璇看清上面的名字,便軟跪在地上,哭成一個淚人。
許韻之扶着她走到墓碑前便默默的走開了,走了沒多久,聽見她悲傷欲絕的哭聲,心裡有些悲痛,看着晴朗的天空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越來越少,她瞧着時辰不早了,上前勸說“不早了,我們走吧!”
“再給我一點時間!”周美璇啞着嗓音道。
她點點頭,走開幾步,見她在書生的墓碑前挖了一個洞,從袖子裡拿出一把剪刀,她見了嚇得撲過去,周美璇避開了,滿臉淚痕道“別擔心,我不會自尋短見,我只是想剪一束頭髮埋在這兒而已,這輩子我們不能在一起,希望我的髮絲能陪着他,讓他不要孤單!”
許韻之沒再說話,默默的看着她把剪斷的頭髮用一個紅色布袋裝起來,放在一個木盒中放在坑裡,沾了泥巴的雙手不怕冷,不怕髒的把木盒埋在墓碑前,她做的很認真,很莊重,很悲傷!
許韻之不忍心多看,走開了幾步,聽見她的腳步聲兩人才默默的上了馬車離開。
其實她們上香是假,來看望書生是真的。
周美璇一直放心不下書生,若不是在府上安寧夫人看得緊,她幾次尋死陪他了,到了今日,周美璇不過是苟活在世而已。
回去後,許韻之的生活歸於平靜。
只可惜這平靜沒平靜幾日就被上門求親的媒婆打破了,更不要說她聽代萱說,林氏勸說許老爺讓她和太傅的公子成親,許老爺和林氏都覺得和太傅家結親是個不錯的選擇。
許韻之聽說後,差點被嗆死。
太傅公子?
她纔不會答應!
畢竟現在事情還未說好,她不能亂說什麼,她在清荷苑左思右想,她一定不能說清,明年慕昭就要選妃了,她是萬萬不能錯過的。
晚膳後,許韻之主動對許老爺說“爹爹,聽說後院的梅花快開了,女兒許久沒和爹爹一起去後院走走了,不如這會去看看如何?”
此話一出,大家都看着她,她不理會,只是期待的看着許老爺。
許老爺不知道她有什麼用意,點點頭,父女倆一前一後的離開。
他們走後,許蓉之湊到林氏身旁,問“娘,你說她又耍什麼花招?”
“誰知道呢,你可別沒事跟出去看看,要是被你爹看見了,又得批評你,不管她有什麼花招,只要跟我們無關就行了!”林氏心裡疑惑,卻不會跟許蓉之說的。
父女兩走了好一會兒,許韻之開口“爹,今日女兒叫您出來,其實有話要對您說!”
“爹知曉,你有什麼就說吧!”許老爺自然明白她不會真的和他看花的。
“爹,女兒聽說你和娘想給女兒找一個婆家?”她試探的問道。
聞言,許老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確實有這麼一會兒,韻之也及笄了,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這幾日來了不少媒婆來上門說親,爹認真考慮過,覺得太傅家的公子人品出衆,一表人才,又和當今皇上親近,是一位不錯的人選。若是沒什麼意外,爹想答應太傅家的親事。”
許韻之沉默。
許老爺看着她說“韻之,你今日問起,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
“女兒知曉爹爹是爲了女兒好,太傅家的公子自然是人中龍鳳的,只是爹爹,女兒恐怕不能答應這門親事!”她說。
許老爺皺眉,意外道“爲什麼?”
“女兒不想這麼早嫁人!”她敷衍道。
“爹爹知道你肯定不想,只是你現在若是不把親事定下來,等明年恐怕就沒機會了!”許老爺道。
“什麼沒機會了?”她大概猜到了什麼?
“韻之,實話跟你說,爹爹也不想你太早出嫁,只是你已經及笄了,今年若是不訂了親,等明年皇上開始選妃,你便要參加,若是選上了,你就要進宮,爹爹不想你進宮!”
不等她說話,許老爺道“後宮險惡,勾心鬥角,你若是進宮了,許多事情爹爹無能爲力,爹爹不想你涉險,更不想你爲了家族做出犧牲。”
“若是你嫁入太傅府,肯定比入宮好許多,爹爹私心裡希望你能過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生活,而不是捲入皇家。”
許韻之聽了,暗暗吸了口氣“爹爹,你的心意女兒明白,只是女兒恐怕不能答應,女兒想入宮!”
“你要入宮!”許老爺驚愕不已,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見她目光堅定,忍不住罵道“你簡直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