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麼了?”兩個守衛雷厲風行,推門進來詢問道。
孫蓮仍在牀上哭鬧,雙手抱頭,嘴裡喊着:“疼,疼死了。”
門被打開,同時月光也從門外照進來,剛好遮掩住被白笙揭瓦處投在地面的月光。
一個守衛立刻轉身出門去叫來平時照顧孫蓮的老婦人。另一個守衛則是站在房間內恭謹的守着孫蓮。
突然,房內的守衛察覺屏風後似乎有人影晃動,瞬間警惕地抽出腰間棍棒,放輕步子,神經緊繃到汗如豆粒般從臉側滾下。
快到屏風前了,守衛快速跳到屏風後,猛的舉起棍棒正要攻擊時,卻發現空無一人。他疑惑地放下棍棒四處張望,一擡頭,這才發現了屋頂的窟窿有一個黑影“唰”的一下就竄出去。
“有賊!追!”守衛跑到院內往房頂望去,不停的叫喊着人來抓賊。
白笙身手敏捷,在房頂上自由躍動,很快就逃離了嘈雜的孫家。他冷哼一聲,自嘲道:“跟爺鬥,你們還是嫩了點兒。”
除了一事未解,白笙也算是順利的填完南潯給他挖的坑了。
初出茅廬,白笙獨自完成任務,沒有暴露身份,也沒有傷及平民百姓。這可把他嘚瑟壞了,白笙恨不得立刻飛回去向葉弦思炫耀,向晚歌邀功。奈何南山未到,無靈劍可御。
深更半夜,清冷無比,街道上廖無人煙。白笙一個人昂首闊步地在大街上走着,享受成功帶來的喜悅。
還沒有走回客棧,白笙就在半路被從天而降的黑衣人攔住去路,擾了他的興致。
白笙不願搭理他,繞開而行。但這黑衣人似乎與白笙糾纏上了,不管白笙繞到何處,黑衣人都會瞬移到他前面。
“嘿!你還有完沒完了?”白笙不耐煩道。
黑衣人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全身上下只漏出銳利的雙眸。
見黑衣人不答,且還有挑戰的意味,白笙機警的後退幾步,與此人保持距離。
“你要幹嘛?”白笙收起多餘的情緒,暗地裡調整戒備姿勢,全神貫注地盯着黑衣人的一舉一動。
“取一件東西。”黑衣人終於開了口,是充滿磁性的男子聲音。
“取東西?我就一窮鬼,什麼也沒有啊。”白笙想用實際行動告訴黑衣人,自己真的很窮。他扒拉出口袋,扯了扯衣袖,一不小心把手帕扯出來了又趕緊塞進去,憨笑道,“手帕也不值錢。”
“你看吧,真的啥也沒有。”白笙無奈的攤手道。
如此明確的告訴他了,但黑衣人還未離開。白笙忽然後脊柱一震,隱隱有不詳的預感,僵住臉問,“你不會是要取我的命?”
“真的?那我先告辭了。”白笙轉過身就想溜,怎料剛邁出一步就被行動極快的黑衣人堵住。白笙被黑衣人這麼一嚇,一口氣在胸腔裡差點兒沒提上來。
黑衣人對白笙糾纏不休,白笙只能正面應對,想辦法把黑衣人引到客棧,這樣他才能得救。白笙擺好架勢,吸了吸鼻道:“要打架直說嘛,費那麼多勁兒。”
沒想到黑衣人僅是輕佻的單手應戰。
幾招下來,白笙明顯受到壓制,路被截斷,根本無處可逃。這黑衣人身手不凡,修爲頗高,但招招不致其性命,像是在探白笙的功底。
白笙氣喘吁吁的從地上站起來,還沒有站穩,黑衣人拔出腰間別的糙面匕首就向白笙奔來。
“終於忍不住了嗎?”白笙咬牙道。
連續躲閃幾次後,這時黑衣人似乎被什麼攻擊而分神,身後出現漏洞。白笙趁其不備一掌擊中黑衣人,想要逃走。不料黑衣人迴轉刀刃,俯身割破白笙的大腿外側。
白笙受傷止步倒在地上,大腿處鮮血直流,使不上力。這次真的逃不掉了,白笙又開始怨哉:“你劃哪兒也別劃這兒啊,差點就可以練葵花寶典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拿出白布擦乾鮮血流滿匕首,接着血布放好。然後黑衣人再次拿起匕首,穩步向白笙走去。
“真要我的命啊!”白笙喪着臉,擡頭盯着那張藏在夜色下的臉,雙手忽感地面寒意,嘴角一挑道,“那你輕點兒啊。”
黑衣人近在咫尺,但他還未舉起匕首,便發覺地面一層冰霜凝結而來。他從側面單手撐地,一個空翻躲到數米處,緊接着縱身一躍,沿着屋頂逃出生天。
晚歌正要御劍追擊,就被四肢凍結在地上白笙叫住:“師尊,這裡還有一個被凍住的傷員啊。”
白笙受傷的大腿處被冰凍,血已止住。晚歌放棄拿下黑衣人,回到白笙旁邊化冰察看傷勢。
“師尊你怎麼在這裡?”白笙問。
“一直都在。”晚歌說。
“這樣啊,那剛纔怎麼不出現?你不知道,剛纔真的好險啊。”白笙納悶道。
晚歌不語。她想要撕扯掉白笙傷口處的褲子,卻被白笙一下攔住。
“師尊,在這裡不好吧……”白笙抓緊破開的褲子爲難道。
“黑衣人目的詭異,匕首上可能有鬼。”晚歌不顧白笙的意願,直接撕開,一個條狹長的橫向傷口赫然出現。
血已凝固,只不過這血色比常人更深。
晚歌的指尖順着傷口邊緣按壓滑下,在月色下觀察新鮮血液與凝固後的異樣。
白笙不禁頭皮發麻,往後縮了縮,這個位置離命根極近,太過於敏感。晚歌這一碰,更是撩得白笙心如火燒。晚歌就在眼前,白笙不知嗅到的是髮香還是簪花的香,不由得嚥下一口唾沫,喉結攢動。
晚歌被紅衣映得臉頰微紅。她擡起頭,細眉緊蹙,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白笙,又低頭拿出些許藥物替白笙處理包紮傷口。
晚歌這一眼,含義頗多,白笙惶惶不安,問:“師尊,我不會是中劇毒大限將至了吧。”
“今夜之事,不可與他人說。”晚歌淡淡的說道。
“我還能活多久?我那麼年輕,還不能告訴別人我要歸西之事,豈不是一個英俊的美男子突然在人世間銷聲匿跡。那可真是太憋屈了。”白笙哭喪道,
“我還沒有娶媳婦兒,我還沒有生兒子……哦不!我不會生兒子。啊,師尊你可要救救我啊。”
“閉嘴。”晚歌處理好了傷口,也聽不下去白笙的哀嚎,說道,“不會死。”
“真的嗎?”白笙立刻變臉,停止嚎叫,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說我不可能那麼快就掉線了。”
晚歌起身後徑直走向客棧的方向。
看見遠去的晚歌,白笙瘸着腿移步向前,喊道:“師尊,等等我,你不想知道我查到了什麼重要的事嗎?”
“我知道。”晚歌依舊沒有回頭。
“你知道?”白笙駐足思考片刻後陡然醒悟,心想,“遭了,迴夢針的製造者不就是晚歌嗎?雖然施針者是自己,但是隻要同時施法,都可以看見宿主的記憶。方纔晚歌說她一直都在,也就是孫小姐的牀笫之事也被她看見了!”
“完了,我在師尊心中那懵懂無知的形象早已不復存在,還要在她那裡學法術,日後可如何面對她啊。”白笙的心中五味雜陳,心虛地繼續向前挪,本就行動不便,現在更慢了。
殷紅色的身影一直在白笙前方,就算白笙走得慢,晚歌也放慢腳步和他保持一定距離。
細碎的銀鈴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白笙無意間盯上晚歌嬌小的赤足。那麼多年來,白笙從來沒問過晚歌爲何赤足,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
晚歌看起來就像個小蘿莉,都說蘿莉是天然呆萌,但晚歌卻是個另類,冷若冰霜,和熱情似火的衣着截然相反。
現在仍是夜,客棧房門緊閉。
“現在怎麼辦啊?”白笙扶門休息。
“御劍從窗入。”晚歌召出霜天說道。
“爲什麼剛纔不御劍回來?我都受傷了還走那麼遠的路。”白笙抱怨道。
“那是對你的懲罰。”晚歌站上霜天,又讓白笙站上來。
白笙好不容易移到劍上,挑着眉對着晚歌試探性的問道:“師尊我做錯什麼了,你要如此殘忍的懲罰我?”
原本白笙想說是不是因爲他完整的看了孫蓮的房事,可他估計晚歌看見這一幕就停止觀看了,畢竟女孩子單純,不能看這些東西。
晚歌未答。
兩人從窗進入房間,白笙費力地走到桌邊坐下,怎麼想都覺得對不住晚歌,讓這些污穢羞恥之事髒了她的眼,於是誠心認錯道:“師尊,徒兒知錯了。”
晚歌看了他一眼,重新鋪好素錦,安置血蓮,靜心打坐,說道:“錯在哪裡?”
“不該偷窺他人……”白笙險些嘴快將其說出,又迅速組織語言道,“不該察看無用信息,因而浪費迴夢針的時間,導致事情沒能完全解決。”
見晚歌不語,白笙忽然想起一事,作揖道:“對了,謝師尊賜迴夢針,不然徒兒肯定不能探知這些信息,也謝師尊出手相救。”
晚歌仍未迴應,白笙伸頭看,發現她居然聽得坐着都睡着了。
白笙百般無奈道:“又睡着了,又在地上……我這腿腳,怎麼抱你上牀睡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