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十里鋪生產隊裡的所有社員,在飯店裡面都有股份。
再加上每家每戶,都渴望讓自家的孩子,能夠進到飯店裡來幹活賺錢。
但羅旋已經放出話來:目前,飯店裡的工作人員名單未定。
到時候,
飯店裡面的工作人員,會根據全體社員們的投票,來決定究竟誰該到飯店裡來工作
這麼一弄的話,
大傢伙心裡面都知道:可能只有那種表現最好的社員,他們家才能得到這個工作指標。
所以這一次興建飯店的時候,前來工地上幹活的社員們,個個都捨得下力氣。
而且哪怕是一塊磚、哪怕是一小捧水泥,他們都會想方設法的愛護它、珍惜它。
生怕被白白的浪費了。
塞北羣衆身上,有幾條非常非常讓人敬佩的地方:那就是他們極度、幾度的節約。
而且幹起活來,非常的勤勞。
每天,這些社員們都很自覺的、不幹到天黑實在是看不見了,他們是絕不會下工的!
社員們幹活,都不需要人去監督。
因爲他們之間,會互相督促着幹活:“海軍啊,你可不敢把磚頭扔那麼高。砸爛一塊磚,得2分3釐錢哩!”
“喂,老貓!你咋解把水泥,給撒到地上了?快快把它刮起來。趁還沒變硬之前,趕緊放到沙漿裡去.還能用呢。”
就這樣,
整個飯店,在沒有浪費任何一點建材的情況下,工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向前推進着。
而到了中午的時候,大家夥兒正集體坐下來喝水、歇氣。
正在此時。
許大良帶着公社的一位幹事,匆匆忙忙前來工地上,阻止大家繼續施工。
“都停下,都停下!你們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頭上的活兒。”
幹事厲聲問,“誰是羅旋?出來跟我走一趟。”
羅旋放下手中的圖紙走了出來,“領導好!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有大事!”
幹事冷哼一聲,“現在我代表十里鋪公社,正式通知你:關於你們生產隊,荒廢農業生產、只顧着搞副業的事情,所以我要對你進行約談。”
羅旋皺眉,“縣裡面不是有文件,在那些有條件的生產隊。
縣裡對集體發展副業,以改善廣大羣衆的生活的行爲,是持鼓勵的態度的。”
幹事冷冷回道,“現在在這裡說這些..不合適,你跟我走一趟吧。”
羅旋搖搖頭,“眼看着就快要過年了,所以我們的工期很緊。
再者說了,我們生產隊裡的資金來源、股金構成,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領導,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這裡說嗎?”
十里鋪生產隊,也就是保管室裡的賬目,是由羅旋一個人在掌管。
其中進出流水賬,非常的不透明。
不過,
此舉是得到了整個十里鋪生產隊、全體社員們認可的!
因爲衆所周知:十里鋪生產隊的倉庫,那是一個大窟窿。不但毫無油水可撈不說,稍不注意,就得把自己給貼進去。
但這一家飯店的賬目,由於其中的股東衆多。
所以,
飯店工程上的資金往來、收支明細,都是由李會計在一手覈算。
不但如此,爲了保證整個飯店的賬目公開、透明。
李會計還會把整個收支明細,每天都仔細寫在生產隊辦公室外面、那個那張巨大的黑板上。
爲了讓生產隊的社員們,相信幹部們確實沒有以權謀私。
事無鉅細的李會計,
甚至還不嫌麻煩的、在飯店的工地上,又樹立起快簡易的黑板,
在這一張黑板上,
李會計會把每天的出工情況、每個人掙到了多少公分,都清清楚楚的寫在黑板上。
然後,
飯店這個工地上,每天買了多少磚、拉了幾車沙子過來、運費是多少?
沙子的購買成本是多少?
以至於給拉貨的司機,送了兩包什麼價格的煙?
連這些東西,李會計都寫的明明白白。
李會計這麼做的好處就是:工地上幹活的社員,他們在休息之時。
一擡頭,就能看見黑板上的賬目明細。
每一天大傢伙對於支出有多少、本錢還剩多少?
大家都能做到心裡有數。
生產隊從此以後的賬目,如今真正的做到了讓每一個社員,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所以心中無鬼的羅旋,自然是不怕的。
幹事看看周圍、那些黑壓壓圍上來的社員,隨後擺擺手:“換個地方說話!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等到羅旋和公社幹事,往工地旁邊僻靜一點的地方走之際。
許大良也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
羅旋駐足,“許同志,我要到那邊去拉粑粑,你是不是要趁熱呀?”
許大良一愣。
隨後大怒:“羅旋,我告訴你這傢伙,說話最好給我客氣點!
你私自發展私營經濟,這是在社員們,往深溝裡帶!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我告訴你,你別心存僥倖。羅旋啊,你的問題.非常的嚴重!別看你現在笑的歡,老子一會兒你拉清單哼!”
羅旋不解:“哎我說許大良,我犯了什麼錯誤,自然會有組織上的處分我。
你跟在身後屁顛、屁顛的,幹啥呢?我的問題,關你屁事啊?”
許大良頓時噎住:大家都是插隊的知青,
而這些知青的上級直接主管部門,是縣裡“的知青辦”。
羅旋犯了什麼錯誤,確實由不得許大良來管。
別以爲這些插隊的知青,他們個個都很老實。
其實在很多地方,這些心中憋屈、精力旺盛的無處發泄的小年輕。
經常成羣結隊在街上溜達.不說了,不讓說。
[參見賈隊長]俺在鄉場上,吃個瓜而已還要錢?
這樣說吧:只有這些傢伙揍別人的份兒.
“我”
許大良詞窮,只的梗着脖子硬撐,“我,我作爲一名立場堅定、熱心正直的知識青年。
看見嚴重違反規定的事情,勇於站出來檢舉揭發.這有什麼不對?”
“對不對,你說了不算。”
羅旋冷冷回敬他,“這一陣子,你得到了地區、還有縣裡面的一些人的表揚和肯定,就真以爲你自己是個幹部了?”
“我種種做法到底對不對,最終的定性,得由這位領導同志來判斷。”
羅旋指指那名公社幹事,“領導,今天您來約談我,到底誰代表公社、我又該向誰坦白?”
公社幹事扭頭。
朝着許大良努努嘴,示意他迴避。
等到許大良走遠,公司幹事滿臉嚴肅的問,“羅旋同志,我想問問,你們這個飯店,到底是什麼性質的?”
“當然是集體所有制啊。”
羅旋說的非常的肯定,“飯店財產,歸十里鋪生產隊全體社員所有。
所獲得的利瀾,除了歸還兄弟單位支援的本金之外,全部用於改善社員們的生產、生活。”
幹事皺眉,“可莪接到羣衆反映,說是這個飯店裡面的利瀾,需要給那些、對口支援我們的兄弟單位分紅。
並且據前去公社,反映情況的羣衆,他還說你在這個飯店裡面,也要分走很大一部分利瀾。”
羅旋搖搖頭,“這是赤果果的污衊!這是公然往我們的頭上潑髒水。”
“領導您要相信,絕對沒那樣的事!”
羅旋解釋道,“領導你也不想想。那些兄弟單位撥過來的資金,高達2萬多元。
這一筆資金,用來幫助十里鋪生產隊搞堰塞湖、修建那麼多水渠。
要是人家兄弟單位,真是貪圖利瀾的話,又怎麼會去投資農業,這種回報率極低、甚至根本就沒有回報的項目呢?”
公社幹事瞟一眼遠處的許大良。
隨後壓低聲音道,“其實公社裡的幹部們,心裡都知道,你們十里鋪生產隊的實際情況。
我們也是支持你們生產隊,大力發展副業、改善社員們的生產生活條件的。
只是公社接到了某些人的反映。說你們這家飯店,已經牽涉到到底是姓什麼的問題!
所以主任不得不派我,前來覈實一下。”
羅旋拉起公社幹事,徑直來到那塊黑板前面。
指着上面的數字開口道:“領導您看,我身爲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
每天到飯店工地上來幹活,我和普通的社員們正在工分,是一樣的。”
“只是,我身爲生產隊裡的保管員,按照相關規定,是可以拿1.2倍工分補貼的。”…
羅旋指着黑板上的工分記錄:“是領導你看,並沒有拿那1.2倍的工分補貼。
而且飯店裡,目前只有投入、沒有一分錢的產出。
所以說我要從這裡,分走很大一部分紅利。這一說法,又從何談起呢?
很顯然這是惡狗亂咬人、是在胡說八道。”
仔細看過黑板上的開支明細、和出工記錄之後。
公社幹事點點頭。
“以後這個飯店,務必要把賬目做清楚。”
幹事囑咐道,“千萬不要讓集體的財產,受到哪怕一分錢的損失。我們公社裡面,時常也會派人來查賬的。”
羅旋拍胸脯保證,“請領導放心!我們歡迎公社裡,隨時派人下來、盤查飯店裡的賬目。”
幹事點點頭,“不要去招惹這個許大良,如今他風頭正勁。
還有一點你一定要注意,千萬千萬不要讓飯店,牽涉到姓什麼的問題!否則的話,哼.”
不用說,
幹事所說的那個問題,性質確實是很嚴重。
所以在羅旋再三的保證之下,公社幹事這才放心的轉身離去.
許大良眼見沒事了,也準備開溜。
羅旋衝着許大良來一句,“許大良!咬我一口,就想這麼走了?”
許大良駐足。
轉身冷冷看着羅旋,“少在那裡擺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我在縣裡面,已經從領導們的嘴裡聽說過了,你小子以前在寮撾縣插隊的時候,乾的還算不錯。
得到了當地縣政府、和公社的嘉獎。”
許大良聲音陰冷:“你要知道風水輪流轉,此一時彼一時。
或許在這塞北地界上,就應該輪到我許大良,來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了!
你羅旋算什麼?我告訴你,只要有我許大良在,還輪不到你出風頭!”
羅旋點點頭,“那好,我就等着看你出風頭吧。”
“哼!”
許大良哼一聲,扭頭就走!
“嘭——”
只見他剛剛纔走出去10來米,許大良腳下一滑,猛然撞在了路邊的槐樹上。
“哎呦!我曰了鬼喲.”
許大良捂着額頭,罵罵咧咧踢了槐樹一腳,“媽的,好狗還知道不擋道哩!艹,疼死我了”
“哈哈哈——”
飯店工地上的十里鋪社員們見狀,一個個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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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到了臘月初十,再過20天就該過年了。
現在飯店的基礎框架,已經修建完成,只等着開始刮膩子、弄竈臺這些室內活兒。
不過蓋個房子的人都知道:樹立一個基礎的框架,只是完成了工程的1/3。
真正的室內這些細碎活,幹起來反而更費時間、更費功夫。
爲了能夠讓這家、承載着全生產隊社員們希望的飯店。
能夠趕在年前開張大吉。…
生產隊裡的社員們,組成了3支突擊隊。
一天分成3班倒,打着火把、點着馬燈,不分白天黑夜的輪流開工。
就連張小麗和彭勇兩個人,也跟着羅旋一起吃住在飯店的工地上。
大家都拼了命的、沒日沒夜的抓緊時間幹活
這一天,
羅旋一大早起來,正在刷牙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心神不寧!
總覺得自己的背脊骨,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涼意,漸漸從腳底升起
“你怎麼了?”
弓着腰站在羅旋旁邊、同樣在刷牙的張曉麗,瞅見羅旋手中的搪瓷缸子,突然抖動了一下。
心中疑惑的張曉麗停止刷牙,扭頭問,“你是不是感覺到身上冷啊,怎麼發起抖來了?”
羅旋搖搖頭,“不是。”
張曉麗放下茶缸,伸手扶着羅旋的肩膀。
滿臉的關切,“這一陣子,我看你實在是太累了,要不你休息兩天吧?”
一旁的彭勇打趣道,“我也很累呀。曉麗同學,你怎麼不讓我也休息兩天呢?”
“一邊去!”
張曉麗扶着羅旋,“要不你回屋,再躺會兒?讓我給你揉揉。”
“不用了。”
羅旋緩緩擡起頭來,凝神着遠處的蒼茫溝壑,滿臉的擔憂:“我總感覺,今天好像要出事。”
“轟隆隆——”
遠處的一條溝壑之中,忽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