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國慶匯演正式開始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這會,大禮堂裡的彩排也已經漸入尾聲,只等着彩排完畢之後,再次整理禮堂,迎接各位領導的蒞臨。
韓東手抄着口袋,一臉閒適地走進來。禮堂裡不乏他們班的同學在這裡跟着收拾佈置,這會看到韓東過來,面上都是一剎那的錯愕,接下來便是隱隱的憤慨。話說上次就是因爲這傢伙不負責任地走了,才使得他們班的節目連上臺露面的機會都沒有,就被pass掉了,這一個個心裡對他還存着怨懟呢。只不過他也乖覺,自那日當衆離去之後,就再沒露過面,弄得大家就是有氣也沒處撒,慢慢也就淡了。可是這並不妨礙再次碰到他的時候,大傢伙心裡那再次隱隱冒頭的不忿與怨尤。
不過不忿歸不忿,卻是沒有一個人上來找他的麻煩。這裡的人畢竟是少數,也不見得就是那幾個背景夠深啥都不怕的人,尤其對方又是他這樣算是道上的貴公子,他要是真的下了狠手對付你,你不是自找麻煩自己吃虧?那些不怕的,就又會覺得沒必要,對啥事都不上心的人,在一邊看戲他們樂意,可是自己進去演戲,那就敬謝不敏了。這些說的是男生,不管心裡如何,面上也都是瞟了一眼,或鄙視或憤怒或冷漠,自己心裡自己明白。換了女生這邊,卻是截然不同的場景。
說了麼,韓東剛一來的時候,可是迷住了不少班裡的女生,連思嘉也是一樣,看着韓東的時候那眼裡盡冒小星星。而上次韓東那堪稱瀟灑帥氣的作爲,外套一扔,留下那老些人面面相覷。人家說走就走了,走得那叫一個蕩氣迴腸,更是把這些腦殘粉們迷得五迷三道的。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喜歡啥?可不就是韓東這樣敢於挑戰老師,挑戰規章制度的古惑仔型少年?她們看不出那是不負責任,她們管那個叫帥氣,酷!面上不多說什麼,可是一個個心裡可是叫好不迭!太牛了,韓東在她們心裡的地位,轉瞬就又上了一個層次。連上他這幾天都沒有露面,頗有幾分神秘的傷情味道。不知怎麼的就被那羣腦殘粉們安上了一個憂鬱型古惑仔的稱號,心裡更是想着那天他那麼瀟灑離去,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偏偏又一副男子漢的作爲。打落牙齒活血吞,被各種腦補之後,韓東的形象上就又自然而然地加上了一層悽苦的味道,讓這羣忒母愛氾濫,桃心盛開的女生們心馳神往。
所以這一路上。別看沒個男生打一句招呼,那些個女生一個個卻都積極得很,不知道怎麼就都那麼巧挨個跟韓東擦肩而過。膽子大些的,就鼓起勇氣關心一下:“你最近去哪裡了呀?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情呀?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大家幫忙解決一下啊?!”弄得跟知心姐姐似的。要是那膽子不大的,就心情激動地默默低着頭在她身邊走過,可是擦肩一瞬間。也總能發現這些女生嬌怯卻又迷戀的目光,似有千言萬語,卻總是欲語還休。端得是一派春心蕩其間。只恨郎漠看不見啊!
不管這禮堂裡,敵對他還是迷戀他的人何種表現,韓東始終嘴角掛着笑,溫柔和煦的樣子,目不斜視。朝着舞臺走去。
這會正在舞臺上排練的,恰恰就是關怡情。關怡情的舞跳得不錯。團隊配合也是極爲優秀的,再加上家裡的背景,所以綜合看來,她這個節目是非常優質的。所以,也就有了特權,在所有節目彩排完畢之後,她能一個人或者說她們一個組合很是理直氣壯地霸佔着這個舞臺繼續練舞,力求把晚上的節目效果提到最高。
韓東一直走到舞臺底下,才站住腳步,擡頭看着舞臺上彷彿已經與孔雀化爲一體,沉醉其間的關怡情,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關怡情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韓東的。此時的她滿心滿眼都在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標準不標準,有沒有做到位,臺下的觀衆看來是否優美。小臉嚴峻,心裡卻是層層擔憂呢!
關曉琪一頭熱就趕了過來,氣喘吁吁到了大禮堂,悶頭往前衝就看到韓東兩手抄着口袋,倚着最前排的桌子,就那麼仰着腦袋看着臺上仍舊處於渾然忘我狀態中的關怡情。
“韓東!”似是急切,關曉琪遙遙就喊了這麼一聲。
就是這一聲,不僅前方一直優哉遊哉的韓東扭頭看了過來,連舞臺上忘我的關怡情,以及周圍一直悶聲幹活的老師同學們都被她這一聲吸引過來,不約而同地朝着她行注目禮。
關曉琪幾步趕到韓東面前,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說什麼?說你爲什麼在這裡?還是說你是不是打算把那些東西在今晚拿出來?她什麼都不能說,對着韓東,她也着實沒有什麼好說。
“怎麼了,我的朱麗葉?”相比於關曉琪的微微尷尬,韓東就顯得大方多了,甚至於,還會有幾分不要臉。瞧瞧,他說的這是什麼?再配上他幾分輕佻的表情。
關曉琪的臉突然就有點熱,對付這樣壞痞一樣的人,她沒有經驗。
“你,你怎麼今天突然出現了?”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有失水準哇!
韓東笑着看向臺上,已經停止跳舞的關怡情,道:“當然是來看錶演。這可是我轉學過來之後的第一次國慶匯演呢,像我這麼積極,怎麼可能錯過呢?”
這樣敷衍卻又似飽含深意的話,關曉琪聽得皺眉。她最討厭這樣,雲裡霧裡,不明所以的時候已經大戰幾百回合。心一橫,乾脆抓住韓東的手臂就把他拽了出來。這麼衆目睽睽之下不好說話,那就找個好說話的地方麼!
韓東也沒反抗,就那麼懶洋洋地跟着關曉琪走。
禮堂外一個背陰的過道里,與學校外面僅一牆之隔,挺幽靜的一個地方。
關曉琪鬆開韓東的手,看着他,目光復雜,她還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韓東更是個沉得住氣的,她不出聲,他還能主動不成?左右今個過來,除了最關鍵的那幾分鐘,其他於他而言,都不過是消磨時間而已,在哪裡不一樣?
關曉琪不善於旁敲側擊,巧妙迂迴,那好,她就乾脆直來直往,眼睛看着韓東無比認真,說出來的話更是叫韓東驚心異常,“你今晚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韓東微眯了眼睛,警惕地審視着關曉琪,良久,“你聽說了什麼?”
“你不用管我聽說了什麼,你只說是與不是。”關曉琪仍舊一臉嚴肅地望着他,極認真的樣子,“我只想勸你,千萬不要做傻事。縱然有些事,不過是有些人的罪有應得。可是你這樣一鬧,只怕所有的事都會被鬧得不可開交,到時候不是懲治了那些罪有應得的人,卻是便宜了那些罪有應得人。伸張正義不是你這麼個伸張法。”
關曉琪的樣子把韓東逗樂了,歪着腦袋笑,“誰告訴你我是想着伸張正義了?”
“你更傾向於報一己之仇。”
“對!”韓東有些狠狠地看着關曉琪,臉上的表情稱得上是可怖,“你不會知道,我曾經經歷了什麼,所以你可以這樣大義凜然地站在這裡對我進行說教。但是我不行!既然你跑來跟我說這些話,那就說明你該瞭解了幾分我今晚要做的事是什麼。那我勸你,與其在這裡跟我做這無用功,倒不如趕緊着去通知他們,去做幾分補救,或許還來得及,能夠再遮掩一些他們骯髒的過去!”
關曉琪有些傻,兩輩子加起來,她還是第一次直面這樣算得上面目猙獰的人物,眼中的狠辣幾乎恨不得現在就把她給撕了。以至於,等到韓東都轉身走了,關曉琪還有幾分傻愣地站在那裡,或許也叫無計可施。她本就一頭熱跑過來找韓東,可是心裡也該明白,韓東既然默默做了那些,就一定不是她幾句話就能改變的。她這麼巴巴上來,說白了,不過是自討苦吃。
直到韓東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過道口,關曉琪才長長吁了一口氣,被嚇着有之,感嘆亦有之。看來韓東,比她想象得要揹負得多,所以報復得,更是多得多。
正站在那裡不知道是感嘆韓東揹負的仇恨與命運,還是感嘆自己先吃蘿蔔淡操心的無聊,等到有人過來抓住她胳膊的時候,關曉琪着實嚇了一跳。慌張地扭頭看清握着她的是樑晨,才舒了口氣,有些埋怨道:“你嚇死我了!”
“呵,膽這麼小,那剛纔的膽子要撐破天了吧,跟韓東講開了道理?”樑晨挑眉,有幾分戲謔。
關曉琪一愣,“你怎麼知道?”
“不然你以爲我怎麼會在這裡?!”樑晨白了她一眼。虧得她,明知道韓東是恨得許多人,這其中就包括她身後的勢力,她還這麼巴巴地跑上來跟人家講大道理。真真是不知者無畏,二得讓人頭昏腦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