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他們走的時候就臨近中午,時間本來就不早了,學校裡的許佳下課之後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急着往鎮上趕,路上她有幸搭上了一個驢車,半路還跟林冉的馬車相對而過。
想着自己做的虧心事,許佳很沒出息的將圍巾圍在了頭上,隱在別人的身後。
她事先做了準備,廖昌生和別的人還真沒看見,不過林冉看見了,不爲別的,只因她那條紅絲巾這種鄉下地方很少見,林冉多看了兩眼,就將她給認出來了。
這人真上鎮了,林冉勾了一下嘴角,心道,佳表姐啊,你可不要怪我林冉做這種拆牆告密之事,要怪就怪你的那雙好父母吧,成天盡將心思往我家裡放,不搞點事轉移一下他們的注意力,讓我時時刻去應付那兩人,心裡也煩。
再說前世你高傲得像一隻孔雀,我現在想想都特討厭。
來到鎮上,許佳的步子也特別快,她想早點將信投出去,說不準下午對方就可以收到了,想到心中那個人,她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一下,以至於幾步之外的廖振平叫她,她都沒有聽到,當然鎮上人多也吵。
廖振平叫了她兩聲見人沒有停下來自然就跟上去了,原本他是想加快步子去將人攔住的,走近時卻鬼使神差沒有伸手去拉她,而是默默的跟在後面。
鎮上的郵局在最中心的位置,剛好在供銷社對面,現在這個年代,郵局可是最熱鬧的地方之一,寄信、寄東西、都在這裡完成。
許佳手裡的信已經貼好郵票了,她來到郵筒前,小心翼翼拿出包裡那封信,從郵筒口處直接投了進去。
信出了手,她心裡舒出了一口甜蜜之氣,只可惜氣纔出了一半就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嚇得憋了回去。
“振,振平,你鬼鬼祟祟的在我後面做啥,想嚇死我啊?”許佳拍着胸口瞄了身旁的郵筒一眼,在想自己剛剛投信的時候是正面向上還是反面向上,廖振平有沒有看見地址跟收信人名字。
許佳雖然心裡有些虛,但面對眼前的人還是有足夠的底氣,他除了是隊長的兒子啥都不是,連個正經的工作都沒有,說白了還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跟仁遠跟本沒法比,也配不上自己。
許佳的眼睛裡有些嫌棄加幽怨,廖振平不知道她的情緒從何而來,但還是笑着道,“之前我就叫你了,你沒聽見啊。”他的心沒那麼細,根本沒有看到許佳信上那些內容,只知道她寄了一封信。
許佳不想跟他多談,噢了一聲人就開始往外走了,心裡想着他應該沒有看到信封上的內容。
“佳佳,你專程來到鎮上寄信幹嘛?有信要寄怎麼不交給郵遞員。”廖振平雖然啥也沒有看見,但還是將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但沒有太多別的想法,只是隨口問問。
不過許佳聽着卻是一種質問,人頓了一下,又很不耐煩道,“我剛好有東西要買,就順便自己帶過來了。”
“你今天有課還專程跑一趟,多累啊,昨天咋不說,讓我一起給你辦了多好。”
廖振平還在關心她,想到這個男人被自己迷得死死的,許佳內心有些得意,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正打算隨便敷衍他兩句,餘光就見着一個瘦高的身影走過來了。
許佳的笑容瞬間收了回去,見男人向她這邊斜一眼,很快就轉頭走了,神情看着有些不高興。
仁遠看見她跟廖振平在一起了,許佳的內心就像是砸下了一塊大石頭,悶得不行,就怕情郎心裡有想法,生出什麼誤會來,她之前已經答應過他會盡快退婚的,現在卻又跟這人在一起……
“喂,佳佳,你怎麼了?”
旁邊的人突然發起呆來,廖振平也向路面的人流看了一眼,伸手拍上了許佳的肩膀。
這種親密的接觸只有特別相熟的人或是正在處對象的小年青之間纔會有,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親密,許佳就像一隻火燒了尾巴的貓,整個人直接就彈開了兩步。
“廖振平,你有毛病啊?”許佳直接兇了一句面前的男人,說完還轉過頭向外面的人羣看了兩眼,真怕剛剛那一幕被她的仁遠看到,好在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許佳鬆了一口氣。
她這個樣子讓廖振平有一瞬間的錯愕,感覺到有不少人向這邊望來,他的臉有些燒,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丟臉。
眼前的人是他的未婚妻,他肯定是喜歡的,但自己一心只爲她好,得到的卻是這個態度,誰人能不生氣,而且她的表現也太奇怪了,就跟在害怕什麼一樣。
怕自己的觸碰?怕自己給她丟臉?
想到這些,廖振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人直接走了。
想他廖振平從小都是在父母手心裡長大的,何時被人嫌棄過。
他負氣而去,許佳沒有追上去,想着今天就將要跟廖家退婚的事向爸媽提了,免得拖久了讓仁遠不高興。
只有嫁給了那樣的男人自己纔有前途可言,從村小學到鎮上,也就是努努力的事,比廖家不知道好多少倍去了。
鎮上發生的事林冉不知道,她回到家就拿出個小本子開始算賬了。
家裡還剩下多少錢跟票又拿出來數了數,計算着按現在的生活水平一家子人還能撐多久,還有上工後能分到多少糧,全都算計了一遍。
現在這個年代做投機倒把的事情不行,多養幾隻雞鴨都會被批,雖然回村之前她說得信誓旦旦會讓全家過上好日子,但到目前爲止還沒能找到頭緒,真是傷腦筋,一直這樣下去這個冬天一家人只能餓着肚子過了,更不要去提什麼大魚大肉。
女兒在桌子上像個小大人一樣算賬,旁邊許家惠抱着小外孫對她開口問道,“小冉,我們差不多已經在這裡安頓下來了,你,你要不要去鎮上上學啊?”
小女兒之前在廠裡也是上着學的,初中一年級,廠裡辦的學校不花錢,現在回來瞭如果想上,學費書本費的一個學期也要好幾塊,但許家惠一直記得丈夫說過的話,不管是兒子還女兒,想要有出息就得有文化。
當年大女兒沒有繼續上下去已經非常可惜,現在丈夫去了,家裡再困難只要兒女想上學,她都會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