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昨晚接你回來的啊!任家宣也一起送你回來的,見你睡着了,他就回家了。”冷月坐在她牀邊,對她笑道,“今天早晨是我做的粥,那幫顧客一個個都說不好吃,太傷自尊了!後來宋明誠一再地解釋你今天有事,是我替你煮的粥,明天的粥肯定跟以前的一個味道,他們才答應明天再來。”
董言言聽了這話,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滿足感的,看來自己這個廚娘手藝還真不錯!比四姐做得都好。
冷月見她咧着嘴洋洋得意地傻笑,又一次的,傷自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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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午飯,輪到冷月在臥室裡補覺,董言言霸佔了宋明誠的電腦,專心碼字,沐浴着午後的陽光,十指在鍵盤上輕快地飛舞,思緒飛揚,她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而此時,宋明誠正靠在牀上,悠閒地翻着專業書,時不時地用鋼筆在上面標記一下。
“我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情緒能通過鍵盤聲表現出來,你現在肯定寫到高興的時候了,大珠小珠落玉盤啊。”他頭也不擡地笑道。
“對不起,我的聲音是大了點兒,打擾你看書了?”董言言回頭,抱歉地對他一笑。
“沒有。”宋明誠依然頭也不擡地說,“聽林風說,你在寫長篇,可是我看到報紙雜誌上發表的怎麼都是短篇?”
董言言神秘地笑了,“同學,厚積薄發懂不懂?沒關係,你很快會懂的!不過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我還欠着兩篇稿子呢!得趕緊寫!”
“你就沒有不欠的時候。”宋明誠嗤笑道。
“我現在是廣撒網,多撈魚,最近又勾搭上了南方的幾個編輯,我要在這一兩年內遍地開花,那樣我也許就能通過捷徑上一個好的大學了。”董言言滿臉憧憬地說。轉過身,打了幾個字,忽然憤怒地拿起書桌上的一本書。往宋明誠身上砸過去,“宋明誠!你剛纔把我的思路徹底打斷了!寫不出來了!”
宋明誠手疾眼快地拿起手裡的書一擋,那本厚厚的字典纔沒有砸到他的身上。
太殘暴了!這麼對待一個傷員!
“我猜你寫的一定是黑道小說。昨晚兒體驗生活還沒體驗夠?今兒拿我練手。”他淡笑道。
董言言索性也不寫了。一邊捶着痠痛的腰,一邊抽吧着臉說道,“想說什麼儘管說?我媽不在我身邊,你就是我媽!”
“我是爲了你好,你明明不喜歡任家宣在外面仗勢欺人,可是你還跟他一起去欺負人;你胃不好,不能喝酒,可是還是喝得爛醉如泥。不願意做的事,爲什麼要強迫自己去做?”宋明誠斂了笑容,關切地說。
董言言笑笑。“愛情不就是兩個人相互妥協的過程嗎?說好聽了,那叫磨合。我討厭賀靖軒。現在還是由衷的討厭,但是現在不是當初了,我不能因爲自己討厭他,就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他跟家宣那麼好,萬一以後找着機會在他面前挑撥幾句,我倆肯定沒好兒。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一頓酒能解決的問題,何必留在那裡添堵呢?至於家宣的做法,我是不贊同,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可是我喜歡他,所以我願意融入他的圈子,不管那個圈子裡好的壞的,只要是他喜歡的,我都可以試着接受。”
宋明誠搖頭笑了,“陷入愛情裡的女人,不可救藥了!”
“其實家宣還好,他跟賀靖軒不一樣,他再過分也不會太出格,書香門第家庭出來的孩子,一些基本的涵養還是有的。”董言言笑道。
“被富二代騙了也就騙了,別再被官二代給忽悠了。”宋明誠接着說道,“李哲這種人,跟我們不是一個階層的,這種人我們永遠交不透。我看你每次跟任家宣鬧分手,他都躍躍欲試的,你對帥哥沒什麼抵抗力,別哪次再被他趁虛而入了。”
“什麼叫我對帥哥沒抵抗力?我都知道你們男生中是怎麼傳的,說不定就是從你嘴裡傳出去的。” 董言言恨恨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我也知道李哲是什麼人,在學校裡的時候,他處處表現優秀,對誰都親切,表現完美得無懈可擊,實則從來都沒有把誰放在眼裡過,畢業以後,別說我們這些同窗了,就連那些跟過他的小妞兒了、教過他的老師他都照樣不屑一顧,形同陌路。現在的謙恭溫和,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我還沒有傻到拿他三分鐘的熱情當溫情。”然後她又有些困惑地說,“可是我在想一個問題,你說就算是他現在只是爲了籠絡人心,滿足一下他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那麼至少他的付出是真切的吧?別人我不知道,反正他對家宣真的挺好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想那麼多,人是社會動物,誰還沒個朋友?”宋明誠放下手裡的書,笑道,“我想趁着下午的功夫,把冷櫃買回來,你去不去?”
“當然去!我最喜歡買東西了!”董言言歡叫道,想想又猶豫了,“那我的稿子怎麼辦?林風都幫我寫了兩篇了,可是還不夠用。”
“你現在有三個選擇,或者繼續趕你的稿子,或者跟我去買冷櫃,或者接着跟你男朋友膩歪。”宋明誠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
董言言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任家宣從院子裡走進來了,她推開窗戶,懶洋洋地衝他招了招手,任家宣快走兩步跑進來,掃了宋明誠一眼,走到她身後,對她笑道,“妞兒,寫東西呢?”
“嗯,我都寫了半天了,沒辦法,時間緊任務重。”董言言笑道。
任家宣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看看,驕傲成什麼樣兒了!”
宋明誠此時已經穿上了風衣,轉頭對董言言說。“那我先買冷櫃去了。”
“哦,我給你拿錢。”董言言說着跑到自己的臥室,打開牀頭的抽屜,從裡面數出兩千塊錢,走到門口遞給他。叮囑道,“買個大點兒的,省電的。價位在一千塊錢到兩千塊錢之間的,別花冒了。對了,要品牌的。不能買雜牌子的。不許買日產的,也不能買韓國品牌的……”
宋明誠皺着眉頭,受不了地打斷她,“海爾的行不行?”
董言言想了想,笑道,“也行嗨,就是——”
“那我走了!”宋明誠拿過她手裡的錢,逃也似地走了。
董言言回到客房。只見任家宣正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看她寫的東西,她從牀頭櫃上拿了一個蘋果遞給他:這貨愛吃蘋果,跟自己一樣。
“誒。都都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她順口問道。她都跟李哲出去一天了,莫非真的樂不思蜀了?
“他們今天一早就走了。去長白山玩兒了。”任家宣笑道。
“這算什麼意思?他們就算在一起了?”董言言有些不敢相信地問。
她這麼一問,任家宣很不高興地黑了臉,“別胡說,李哲不過是陪都都去散散心而已,他最不缺女朋友,都都也未必看得上他。”
“不過是隨便問一句而已,用得着這麼大反應嗎?”董言言沒好氣地推他的肩膀,“讓開!我還得打字呢!”
“看看看看!你又吃醋——”
“讓開!”董言言氣呼呼地瞪着他,提高了音量。
任家宣見她生氣了,趕緊站起來溫聲細語地哄她,“行行行,我不耽誤你打字。”
董言言坐回電腦旁,理了理思路,敲了幾個字,越敲臉色越難看,她恨恨地摔了鍵盤,拿起一本書往任家宣身上砸過去,“任家宣!你把我的思路全打斷了!”一嗓子吼出去,她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絞痛,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肚子,胃疼的毛病又犯了,肯定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
任家宣見她突然很痛苦的樣子,嚇了一跳,忙扶住她的肩膀問她,“言言,你怎麼了?”
“我的胃病犯了。”董言言額頭冒着汗珠,弱弱地說,“藥在那屋的牀頭櫃裡。”
“好,我去幫你拿!”任家宣把她扶到牀上,剛走到門口,董言言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趕緊把他叫回來,“你別去了!四姐在那屋睡覺呢,還是我自己去吧。”
“我去找藥,又不看她!你等着我馬上回來!”任家宣看她這麼難受的樣子,才顧不了那麼多,轉身就跑出去了,只聽那屋的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了,然後是冷月的一聲驚叫,董言言緊皺着眉頭,佝僂着腰走到門口一看,冷月穿着睡衣正從那屋跑出來,一看到她,她趕緊跑過來扶住她,關切地問,“老五,你的胃病又犯了?”
董言言一看她沒怎麼嚇着,一顆心落了地,問她,“四姐,家宣呢?”
“在那屋翻箱倒櫃地找藥呢。”冷月笑道,“我剛穿上衣服準備起牀,他就跑進來了,把我嚇了一跳。”
“這人也真是,進屋也不知道敲門。”董言言感覺稍微好點兒了,扶着牆到那屋去找他,剛走到門口,只見任家宣手裡拿着她的藥,又急匆匆的跑出來,跑到她跟前一個急剎車停住,差點兒沒撞着她。
董言言皺起了眉頭,不滿地說道,“你怎麼毛毛楞楞的?”
“生病了回牀上躺着呀!等着我給你倒水吃藥!”任家宣不由分說把她抱到牀上,到客廳給她接了一杯水,把藥餵給她喝。
冷月在梳妝檯前一邊梳着亂蓬蓬的頭髮一邊笑道,“任家宣,你挺體貼的啊。”
“這話讓你說的,誰的妞兒誰心疼。”任家宣颳了刮董言言蒼白的小臉兒,心疼地說,“以後不讓你喝酒了,這點兒罪讓你遭的!”
董言言笑笑,“這還像句人話,你到那屋幫我把電波與天線那本書和筆記本都拿過來,稿子寫不成了,我得抓緊時間複習功課。”
任家宣一聽又不高興了,冷着臉問她,“你的書怎麼在他那屋?”
“我讓你拿宋明誠的書和筆記!我的筆記不全。”董言言沒好氣地說。
“好好好!我去拿!你可千萬別生氣,別一會兒再氣得肝兒疼!”任家宣無奈地笑道。
晚上,宋明誠把冷櫃買回來了,他讓送貨的工人把冷櫃放在門市的一角,咔咔咔撕了包裝,董言言一看,眼睛都亮了:“這個冷櫃好新哦!”
任家宣也好事兒地湊過來,撫摸着冰櫃光滑的外殼,回頭問董言言,“家裡不是有冰箱了嗎?還買冷櫃幹嘛?”
“養企鵝呀!冰箱不夠大,活動不開。”董言言笑道。
“我看你乾脆養個北極熊得了!”任家宣笑嗔道。
“那咱們就開個極地館,收門票。”宋明誠笑道。
他這麼一說,說動了董言言的心思,“咱們這裡沒有海洋館哈,太遺憾了,誒,等咱們有錢了,在這兒建個海洋館唄。”
宋明誠踉蹌一步,一口血差點兒沒噴到地上,半晌,才默默地說了一句,“抓幾個企鵝倒是有可能,可是我怕我幹不過北極熊。”
看着他那呆萌呆萌的樣兒,董言言和冷月捂着肚子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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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的七天假期很快就要過去了,董言言和宋明誠的生意這幾天一直不好不壞的,他們也樂得清閒,反而是冷月有點兒着急了。
“老五,你說過了五一,人能多點兒不?”她一邊擦桌子一邊問董言言。
董言言看了看店裡的幾個顧客,很肯定地點點頭,“那是一定的。”她考慮的可不是過了五一人多不多的問題,而是過了五一考試那三天,誰來看店兒?每天早晨八點半就開考,估計八點就得回去準備,三天,得損失多少錢吶?
“給我來三碗粥!”一個很大的聲音傳了過來,董言言擡頭一看,從門口進來了三個年輕男人,一個個都穿皮夾克牛仔褲,流裡流氣的樣子,爲首的那個小子留着長髮,耳朵上還打了三個耳洞,脖子上掛着一條粗大的金鍊子,整個一鄉村非主流。
宋明誠收了他們的錢,把打好的小票遞給他們,他們幾個到粥桶旁邊左挑右撿的每人盛了一碗粥,放到桌子上,咋咋呼呼地拿勺子在裡面攪和了半天,一邊攪和一邊兒吃。
因爲他們的聲音太大,又都是滿口粗話的,所以店裡的其他顧客都微微側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