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程晃了晃因爲酒醉而有些迷糊的腦袋，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了。
白羽聽到聲音，從房間裡跑出來想把他扶進臥室，他有些痛苦地擺擺手，“先別碰我！難受！”
“宋明誠也是的！當你是免費的力工呢？”白羽心疼地說道，“看看你，一天天爲他累死累活的，身體都熬壞了！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
許程無奈地笑笑：那能怎麼辦呢？
許程的爸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也都趿拉着拖鞋從屋裡出來了。
他媽媽王芹一看他這副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許程，不是我說你！你那同學那麼有錢，現在他的錢都在你手裡，你就不能拿個十萬八萬的回來呀？沒見過你這麼傻的！守着個金庫還不撈錢！”她很不高興地說道。
“阿姨，你想讓許程當小偷呢？人家信任他才把公司託付給他，他怎麼能幹那種丟人的事兒呢？”白羽輕聲說道。
這種事，他爸媽幾乎天天都提，她都被煩得頭大了。
王芹剜了她一眼，“你這丫頭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許程都是被你教唆壞的！”
白羽一聽不高興了，“阿姨，你就這麼教育自己的兒子呀！他要聽你的也快！早晚得進去！”
“俺們家的事兒不用你管！要不是你上杆子往許程身上貼！你當俺們許程願意要你呢？一個月掙那兩個錢兒都不夠俺們花的，許程養你吃白飯的？！”王芹指着她的鼻子大聲罵道。
“許程！你媽又罵我！”白羽紅着眼圈兒晃着許程的肩膀，許程被她一推，胃裡的酒又開始往上涌，他捂着嘴一把推開她們，跑到洗手間吐去了。
白羽趕緊跟進去扶着他，等他吐夠了。掙扎着把他拖進臥室，許程的爸媽還在那屋摔桌子摔椅子的罵。
自從他們來了以後，就沒有一天消停的。
她看着醉在牀上人事不省的許程，忽然間就悲從中來。
*
顧曉含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牀頭的電話響了，她閉着眼睛順手摁斷，不一會兒電話又響了，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抱怨着接起了電話，剛接起電話。就聽到白羽在電話那頭嗚嗚地哭，大半夜的把她嚇了一跳：“白羽，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她問道。
白羽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跟她說了一遍。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什麼？你一個人的工資養活五個人？你們這倆月咋活的？”
“還不都怪宋明誠！許程都兩個月沒回公司上班了，工資拿不到不說，領導都對他有意見了，他爸媽還成天在家裡鬧，他一天天左右爲難的。我看着都心疼。”白羽抽泣着說道，“曉含，你說我該怎麼辦吶？”
“你還是心疼心疼你自個兒吧！你們兩個也是實惠，給人幹活哪有白乾的？明天我跟宋明誠提提，讓他給許程開工資，對了。還有精神損失費。”顧曉含說道。
白羽不哭了，半信半疑地問她，“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他又不是那小氣的人！別說你們在幫他。就是普通同學跟他開口他也從來沒有吝嗇過。我估計他是沒想到這茬，放心！我跟言言說，好使！”顧曉含很有自信地說道。
“我可不想求她。”白羽撅着嘴說道：“我餓死都不求她！”
“行了吧，你們要這麼餓死了得多冤吶！這件事交給我了！”顧曉含說道。
白羽握着話筒，不禁再次悲從中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因爲錢的事求過人，現在怎麼就混成這樣了？
*
第二天一早。曉含睡眼惺忪地敲開了董言言的家門：每次劉青給他們加班，她都跑到她家蹭飯。
董言言一聽門鈴響了，趕緊穿着睡衣跑出來給她開門。
今天的早餐是燕麥粥和牛奶，搭配了幾片自制的火腿和幾個顏色鮮亮的小菜，色香味俱全。
宋明誠把早餐端上桌，招呼曉含一起過來吃。
飯桌上，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閒話，說着說着曉含就把話題轉移到許程身上去了。
“宋明誠，許程幫你管着公司，你給不給他開工資啊？”她試探着問道。
宋明誠笑笑，“我把公司都交給他了，他想用多少錢沒有？我跟他說了，我走了以後公司都歸他管。”
董言言倒是聽出了點兒端倪，“明誠，曉含一說我想起來了，許程那人，守着那麼大一個公司，估計避嫌都來不及呢，他好意思拿咱們的錢花嗎？”
“言言說對了，這兩個月，他們一家五口都花白羽一個人的工資呢，白羽要支撐不住了。”曉含一邊喝粥一邊說道。
董言言和宋明誠對視了一眼，疑惑地說道，“一家五口？別告訴我許程的爸媽搬過來了。”
“房子都裝好了，他們當然搬過來了。”曉含說道。
董言言心裡一沉，對宋明誠說道，“這下慘了！許程的爸媽什麼德行我太瞭解了！他們看着許程守着這麼大一個公司，還不往家裡拿錢，還不往死裡作他呀！可憐滴娃兒！這兩個月怎麼過來的呀？”
“這我倒是沒想到！”宋明誠放下手裡的杯子，掏出手機給財務部打電話，電話響了半天，他纔想起來現在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呢，於是把電話打到了財務經理江建中的手機上。
江建中很快給他回了電話，“宋總，你好。”
“建中，許總這兩個月的工資是怎麼結算的？”宋明誠問道。
江建中愣住了，“宋總，按您的囑咐，許總這兩個月所有的消費都走公司的帳，所以——”他似乎也想起了什麼：“許總除了工作上的應酬，好像沒有拿別的來報銷啊！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也是我沒有交代明白。現在趕緊給他補上。按百分之二的分紅補給他。”宋明誠說道。
“好的宋總，我馬上就辦！”
曉含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百分之二的分紅，能有多少呢？”
董言言笑嗔着刮刮她的鼻子，“劉青沒告訴你工資也屬於商業機密嗎?保密！”
“所以他現在藏了多少私房錢我都不知道。”顧曉含撅着嘴，不滿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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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許程回到單位打了卡，又跟着組長出去幹了兩個維修，趁中午吃飯的間隙，換上了衣服，打車回了公司處理公務。
剛回到辦公室。財務經理就敲門進來了，“許總，財務要給您做這兩個月的工資。所以我需要您提供一個工行或者商行的賬號。”
許程愣了一愣，“工資？”
江建中點點頭，“是的，您這兩個月的工資一共是三十二萬八千。”
“三十二萬？”許程疑惑地看着他，“這是怎麼算出來的？”
“是按照每個月百分之二的分紅給您結算的。”江建中答道。
“哦。”許程點點頭。隨口問道，“你們王總的分紅是百分之多少？”
江建中遲疑了一下：按理說，這算是商業機密，可是他現在代理董事長，告訴他沒什麼吧？
“王總的是百分之零點五。”他說道。
“我的也按百分之零點五的做吧。”許程說道。
見他一臉爲難的樣子，又笑着說道：“董事長以下。王總是最高級別了，我總不能超過他吧？你們宋總是好意，但是我如果全部接受了。那也太不知深淺了。”
宋明誠的脾氣他了解，他也知道對他來說三十來萬不算什麼，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則，他只拿他應該得的。
江建中回到辦公室給宋明誠打了電話，宋明誠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於是笑笑，“按照他說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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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許程把八萬塊錢拿回家，交給爸媽，他爸媽一看這麼多錢，眼睛都亮了。
他爸爸一邊沾着吐沫數錢一邊呵呵的笑道，“許程，這個公司挺好，兩個月就掙了八萬，夠你在電視臺掙兩年的了，要不你別在電視臺幹了！你同學這兒不挺好的嗎？”
許程只好苦笑：他們哪兒知道他這兩個月是頂着多大的壓力熬下來的？同學之間幫忙可以，真到了宋明誠手下，他的日子哪有那麼好過的？
白羽看着他爲難的樣子，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叔叔，話不是這麼說的。許程在宋明誠那兒最高也就做到副總了，可是在電視臺，他可以升職啊，他要是年年升職的話，工資不就年年漲了嗎？再說，電視臺好歹也是正式單位呀，你說是不？”
許程他爸瞪了她一眼，“男人說話，哪有女人插嘴的份兒？頭髮長見識短！”然後看着許程笑道，“也行！先兩邊兒都幹着，掙兩份錢！”
白羽不滿地瞟了他一眼，說道，“你想得倒美！人家宋明誠七月份就回來了。再說，讓做兩份兒工作，你想把他累死啊？”
老頭一聽不樂意了！把菸袋鍋一摔，指着白羽就罵：“你這個敗家老孃們兒敢跟我頂嘴！我兒子瞎了眼了找了你這麼一個喪門星……”
白羽聽他越罵越不堪，捂着耳朵跺着腳對許程哭道：“許程！你爸又罵我！這日子沒法過了！”說着跑回臥室摔上門哭去了。
許程他爸追到門口還要罵，被許程攔住了，“爸，你們可別吵了！”他輕聲說道。
“你這個沒出息的！連個女人都壓服不了！我算是白養你了！”老頭索性坐在地上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
許程站在門口，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得疲憊地坐在沙發上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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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白羽給曉含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多，多到都影響她看韓劇了。曉含也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於是只好去找董言言吐槽。
“白羽這戰鬥力也不行啊。”董言言品着咖啡，淡笑道：“這種事，無解。吵架的時候，指着許程給她出頭是沒有用的，許程他爸媽呢，是欺軟怕硬，她在他們面前必須得先硬氣起來，也許還有幹過他們的可能，不過以我跟白羽吵架的經驗來看，她現在還不是那對極品的對手。所以，她要是想和許程長久的話，最起碼別跟他爸媽住在一起，否則誰都不帶好過的。”
“白羽跟許程提了，讓她爸媽給他們再買一個房子，他們出去單住，但是許程不同意，事情不就僵在這兒了嗎！”曉含皺着眉頭說道：“我看白羽這狀態，不等跟許程結婚，就得先瘋嘍。”
董言言一聽完了：孃家現在就開始倒貼了，那還有個頭？許程的爸媽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這種人不能給他們甜頭，平時他們沒有本事欺負別人，一旦認定了你好欺負，還不就可着你一個人欺負！
想罷她無奈地笑笑，“他們的日子，咱們也不能替他們過吧？白羽的爸媽不是挺厲害的嗎？他們就這麼看着女兒吃虧都不管？”
“白羽哪敢跟她爸媽提這些事兒啊？本來他爸媽就對許程的出身不滿意，她怕萬一許程在他們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們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所以她現在只好兩頭瞞着，在中間受夾板氣。”曉含嘆着氣說道，“你說還沒結婚就鬧成這樣，真要是結婚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呀？”
“你還愁上了！”董言言捏着她的鼻子，若有所思地說道，“還能怎麼辦？熬唄！小白兔總有一天會熬成母老虎的，等哪一天，她公公婆婆開始害怕她的時候，她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白羽要有你這性格就好了，許程他爸媽欺軟怕硬的，要是在你面前，我估計一句話都不敢說。”曉含感慨地說道。
董言言苦笑：“那又怎麼樣呢？看着你愛的人在婆媳之間左右爲難，那種感覺也很虐心；白羽那麼彪悍的一個人，寧願受那樣的氣也不去找她爸媽當救兵，還不是因爲捨不得許程？否則，她爸媽那麼寶貝她，怎麼也不會看着女兒受那樣的委屈吧？”
其實她也不確定：老人的心思是不好揣測的，有的父母還真就爲了女兒不在婆家受氣，而選擇在女婿面前委曲求全。
看看電視上不都是那麼演的？這種苦菜花似的電視劇，誤導了多少女人和傻爹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