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已經有許多天都沒有看到薛少揚了,是七天,八天,還是半個月?或者更久?
王憐憐憫的看着她,“小錦,你怎麼不吃啊?午飯沒吃,晚飯也不想吃了?”
崔錦搖搖頭,看着盤子裡油膩的豬扒,胃部突然涌起一股油膩感。
“沒什麼胃口。”
王憐仔細的打量她,裝作不經意的道,“小錦,你知道嗎?薛總最近和許多模特都有往來,換女人就像換衣服一樣。前天我看到他和Linda一起吃飯,昨天還有人看到他和沈婉君進了酒店……”
“是嗎?不過那好像不關我的事。”
她和薛少揚的事只有他們倆知道,她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異樣,即使她心裡難受到了極點。
王憐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小錦,公司裡沒有女人不喜歡薛總染,你怎麼好像並不在意?”
“在意什麼?我知道我的身份,長得又不美,跟那麼多女人搶男人,還不如單身。”
這是她的心裡話,只是聽在王憐的耳朵裡,覺得她真是虛僞至極。
明明已經跟薛總暗度陳倉,如果那天她不是陰差陽錯的看到那一幕,還真的會相信崔錦是無辜的。
崔錦眉頭緊蹙,捂着嘴巴乾嘔,眼淚都流出來了。
“小錦你怎麼了?”王憐靈光一閃,“小錦,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崔錦驚愕,腦海一片空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王憐忍着內心的酸意,“小錦,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這種事拖不得。”
“不,不用了,我只是胃病又犯了,吃油膩的東西就會噁心想吐。憐憐,我還有事先走了。”
崔錦火急火燎的買了六根驗孕棒,一根接着一根的測試,然後一根連着一根扔進了垃圾桶。
她癱軟在地,不想回頭去看上面顯示的結果,可即便她要逃避,也已經成爲了事實。
她竟然,懷了薛少揚的孩子。
還記得他用冷厲的聲音說“我不會允許任何女人懷了我的種。”那樣決絕的話,那樣狠戾的目光,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可是她,怎麼就懷上了?她記得每次都記得吃藥的,難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腦海裡靈光一閃,是了,那次她和許大哥見面想要說清楚婚約的事,被薛少揚撞見,然後在車上跟她做了,那種事。
後來因爲太過勞累,連吃藥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忘了,是忘了,這兩個簡單的字,卻把她打入了萬丈深淵。她怎麼就忘了呢?
薛少揚是什麼樣的人,她難道還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染,肯定會發怒,會狠狠折磨她。
不行,絕對不能留下這個孩子,不然母親和弟弟妹妹都會遭殃。
崔錦顫抖的撫摸着平坦的肚子,苦澀不已。其實她一直都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可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博仁女子醫院,不想在門口竟然碰到簡優,她臉色一白,心虛的撇開視線。
簡優是去產檢的,雖然很奇怪她爲什麼會在這裡,卻不沒有多問,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大夫,如果要進行人工流~產的話,危害大嗎?”
女大夫看了她一眼,“這孩子你不打算要嗎?很健康。我看你身體素質也不差,爲什麼不要這個孩子?”
雖然醫院沒有權利干涉病人的決定,可流~產這種事,還是會勸一勸,畢竟是條生命。
“我……”崔錦欲言又止,神色黯然。
大夫也不爲難她,“人工流~產無痛,對母親的傷害肯定有的,有的可能因爲一次不小心的流~產而造成終身不~孕,你考慮清楚了再決定。”
崔錦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醫院。
王憐打電話來試探,崔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否認,“我沒有懷~孕,只是肚子不舒服。”
王憐雖然失望,可眼底堅定的神色卻還是讓她變了臉色。
崔錦愁眉不展,薛少揚意外的回了公寓,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帶着不善。
“這幾天準備一下,有個廣告讓你代言。”要不是簡優發話,他也不會想到崔錦。
“好,謝謝。”她心亂如麻,卻還是很恭順的點頭答應。
她想了很多,如果薛少揚同意她把孩子生下來,那她會乖乖聽話;若是他逼自己拿掉孩子,她會反抗,甚至冒着撕破協議的危險。
這孩子畢竟是她的骨肉,她不否認大夫的話讓她猶豫了,但更多的是她捨不得。
“少揚,你喜歡孩子嗎?”她抿了抿脣,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稱呼他。
“怎麼這麼問?”薛少揚擰眉,銳利的目光掃向她的肚子,“你有了?”
她神色一慌,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我只是問問。”
“你最好不要心生不必要的想法,我是不會讓你懷上我的孩子,你沒有資格!”
薛少揚今天似乎沒有興趣,並沒有折磨她,交代了幾句又走了。
望着闔上的門,崔錦癱軟在沙發上,長長的睫毛重重顫抖了幾下。
怎麼辦?要是薛少揚知道她懷上了孩子,會怎麼懲罰她?
轉眼就到了簡優要遴選模特的那天,崔錦和簡優見過幾次面,當初是和葉櫻一起才認識的簡優,簡優是個很好的人,如果她能幫上忙的話一定不會推辭。
簡優對於人選不滿意,薛少揚沒辦法,只好讓紫嫣和崔錦一起。
紫嫣這半年躥紅的速度快得驚人,她對崔錦冷嘲熱諷,崔錦心裡想着事,沒有理會她。
薛少揚的嘴巴一張一合,“紫嫣和崔錦都是極爲優秀的,嫂子要是展覽紅酒的話,我想紫嫣會比較合適一些。”
崔錦抿了抿脣,心絃一扯,卻不敢反駁,安靜的站在一旁。
性子比較安靜,屬於小家碧玉那種類型的,跟紫嫣站在一起,顯得清新淡雅,就好比深谷裡的一朵幽蘭,散發着清香怡人的氣息。
“就她吧,小錦。”簡優想也不想就點名。
薛少揚有點意外,“嫂子,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我倒是覺得紫嫣的氣息比較適合。”
“崔錦,你的意思呢?你不爲自己爭取一下?”
崔錦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頭看着地板,好像地上有錢撿似的。
過了大概半分鐘,她深吸一口氣,臉色略微蒼白,“小優姐,我很需要這個工作,麻煩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達成你的願望的。”
她想離開薛少揚,就需要掙錢還他,還要養孩子。
紫嫣走到崔錦身邊,“崔錦,我知道你家境貧寒,急需要工作,可是並不是跟主辦方熟悉就可以的,還是需要公平競爭。”
崔錦一向被人打擊慣了,倒也沒有因爲紫嫣的話難受。
簡優卻爲崔錦說了話,“我剛纔說過了,紫嫣小姐很好,各方面都很優秀,可是我就是喜歡崔錦的氣質,你又待如何?”
崔錦感激的看向簡優。
紫嫣就算不服氣,可被簡優幾番的諷刺之後,薛少揚一臉不悅的瞪她,她只好收斂。
“嫂子既然圓滿達成心願,我做東,請幾位美女去吃午飯,請務必賞臉。
崔錦臉色一白,“那個,我還有事就不去了,小優姐,我明天再過來可以嗎?”
薛少揚抿了抿脣,“既然如此,那我還是送她回去吧,嫂子,改天再請你吃大餐。”
崔錦小心翼翼的看着薛少揚,知道他又生氣了,不由得蹙眉不安起來。
薛少揚冷笑,“你倒是翅膀長硬了?連我的面子都不給了?你別以爲得了一次代言紅酒的機會就能往上爬。我警告你,你能不能紅,還是我說了算!”
崔錦死死的咬着脣,她並不想大紅大紫,她只是考慮到自己的身子不適合。已經瞞了兩個星期,胎兒才一個多月,如果她的精神狀態不好,只怕對孩子不利。
回了公寓,薛少揚就像一個怒意勃發的野獸,虎視眈眈的看着她。
下一秒,他就將她壓在下面一騁獸~欲,折磨得她欲~仙~欲~死,完全不顧慮她的感受。
崔錦害怕孩子有事,只能儘量的配合他,不讓他傷了孩子。只是這樣的舉動卻讓薛少揚誤會了。
他邪魅的擰着她的茱萸,似笑非笑,“這麼熱情?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你寂寞難耐了?”
崔錦只覺得心臟彷彿被一支利刃狠狠劃破。
他不回來的時候,她倒是挺想念他的,但是又害怕他的脾氣,倒寧願他不回來算了。
她也知道他在外面的那些荒唐事,跟別的女人糾纏,如今又回來折磨她,身上沾染了別的女人的味道,她很不喜歡,很痛心。
只是那又如何?她只不過是他豢養的一隻雀鳥,沒有他的允許跟就飛不出這座牢籠。
腦海裡不停的閃過他跟別人糾纏的畫面,胃部翻滾得厲害,她跌跌撞撞的衝進廁所,對着馬桶大吐特吐,幾乎連胃酸都吐出來了。
薛少揚神色一冷,眉頭擰了起來,不着半縷就跟了進去。
崔錦扶着馬桶的手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怎麼回事?我不過是說一句難聽的話,你就吐成這樣!”
你也知道你說的話很難聽嗎?崔錦捂着胸口,這裡難受得厲害。
“回答!”薛少揚得不到她的迴應,一腳狠狠的踹向馬桶。
崔錦忍着難受,臉色蒼白,“沒事,我只是胃不舒服。”
“是胃不舒服還是有了?”他目光銳利如刀,聰慧狡猾如他,又豈會猜不出來?
“沒,不是的。”她急切否認的語氣讓薛少揚眼睛一眯。
“最好沒有。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你該知道你的下場!我薛少揚從來不受人威脅,記住你的身份!”
崔錦眼底染上了一抹薄霧,“我,是真的胃疼。我的胃一向不好,你的藥我都有按時服用。”
薛少揚用鼻孔哼了一聲,“將這裡清理乾淨!”
她虛弱的坐在地上,雙手還維持着抱馬桶的姿勢,眼淚卻是再也止不住的掉落。
薛少揚穿了衣服又出去了,這裡好像就只是臨時棲所,回來舒爽了一下就走。
崔錦靠在牀頭,臉上佈滿淚痕,肚子隱隱作痛。
醫生說過頭三個月不宜房~事,否則影響胎兒的發育。
她苦笑,她又能怎麼樣?讓他不要對她那樣嗎?可是在這個不平等的契約裡面,她一直處於劣勢,甚至不能對他有半分的違逆。
剛剛薛少揚銳利的眼神,彷彿能看穿她內心的想法,她知道他已經懷疑了,只是她極力否認,他估計也不希望她懷~孕,所以就避開了這個話題。
次日,崔錦去了公司,她剛接了簡優的代言染,還需要準備許多東西。
只是許多人看她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同情,而帶着諷刺和嫉恨,甚至可以說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憐憐,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她們對我充滿了敵意?”
王憐同情的看着她,“小錦你還不知道吧?不知哪裡來的傳言,說你是,你是……”
“是什麼?”崔錦抓着她的手染,“憐憐你快說啊。”
“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啊,我只是轉述。”王憐低聲道,“她們說你是薛總的情~婦,不知廉恥的爬上了薛總的牀,纔會給自己爭取到這一次的紅酒代言。”
看了她一眼,她接着說,“更過分的是,她們說你是小家碧玉,根本就沒有潛質,如果不是被薛總睡了,又怎麼能在模特界站穩腳跟?”
崔錦臉色瞬間煞白,“怎麼,怎麼會這樣?是誰傳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小錦,你別聽她們胡說八道,她們是羨慕嫉妒恨。”
崔錦苦笑,如果只是流言蜚語,她倒是不在意,問題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知道她和薛少揚關係,除了他們倆個當事人,也只有許銘。可許大哥的爲人,是不可能說出去的。
薛少揚一臉鐵青走了進來染,“崔錦,跟我來一下。”
竊竊私語的聲音頓時肆無忌憚起來,“看看她那樣,竟然跟薛總有不可告人的關係,真是人不可貌相,太驚悚了。”
到了辦公室,薛少揚一掌重重擊在桌面,“消息是你散佈出去的?”
“沒有,不是我。”
薛少揚哼了一聲,“諒你也不敢。既然不是你,那就是你的青梅竹馬。”
“我相信許大哥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你替他說話?怎麼,對他還是念念不忘?”這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崔錦搖頭,“我跟許大哥已經許久沒有聯繫了,但是我相信,肯定不是他!”
她爲許銘說好話,在薛少揚看來,她就是不知悔改,叛變了他!
一個用力將桌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薛少揚冷笑,“崔錦,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屈服嗎?我告訴你,你休想如願!”
薛少揚如同一陣風颳了出去,崔錦渾身虛軟無力。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崔錦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趕去醫院,剛進了病房呼喚了一聲“媽”,迎面就被打了一巴掌。
掌風帶動着一股冷風,颳起了她額頭的劉海,可見崔母是多麼的生氣。
“你沒有資格叫我媽,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崔錦被打得懵了,不明白這到底怎麼回事,直到她看到了一直對她使眼色的許銘,一顆心頓時墜落深淵。
“你給我跪下!跪下!”冷厲的聲音傳來,崔母從來沒有如此動怒。
崔錦緩緩跪了下去。
“媽,您都知道了?”肯定是聽說了什麼,不然媽是不可能如此生氣的。
崔母冷笑,“是,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許銘,我還被你矇在鼓裡。小錦,你怎麼能如此糊塗!之前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就算在窮,也不能出賣自己的良心。”
“媽,我這也是爲了……”
“閉嘴!不要跟我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崔文和崔雁兄妹不由得開口勸道,“媽,姐姐也是爲了我們,您就別怪她了。”
許銘也開口幫腔,“是啊阿姨,小錦都是爲了您的病,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去給人家當情~婦讓人糟蹋,這樣得來的錢給我治病,我當初寧願死了算了。”崔母說着悲從中來,眼淚撲簌撲簌的落。
她自己的女兒又如何不瞭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小錦肯定不會這麼做。
說到底都是她拖累了小錦。
崔錦低垂着頭任由母親責罵,她知道紙包不住火,沒想到這麼快就讓媽知道了。
“媽,對不起。”她兩眼含淚,除了說這幾個字,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馬上跟那個人斷絕關係,我的病已經好了,今天就出院。”
“媽,您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能意氣用事。”她和薛少揚簽了兩年,毀約的後果可想而知。
以他的脾氣和狠戾,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崔家。
“你覺得到這個時候我還能心安理得接受治療嗎?小錦,你這是要媽的命啊!”
她一直都希望小錦和許銘結婚,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難怪她極力反對。
“媽您別生氣……”
“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崔錦的眼淚落得更兇猛了。
崔文和崔雁一邊安撫着母親一邊說道,“姐姐你先回去吧,讓媽靜一靜。”
崔錦踉蹌着幾步,深深看了母親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許銘跟在了後頭,“小錦,阿姨不知聽誰說起你的事,她質問我,我知道再也瞞不住,纔會……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是我一個人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