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嬰洛見太子與太子妃這間氣氛尷尬,於是恭敬福禮道:“剛纔我與殿下只是偶遇。
應該是我給太子妃賠罪纔是,皇后娘娘還在等我,請恕嬰洛失賠。”
她說着迅速地從太子身邊走過,太子本想出言挽留,但怎奈太子妃在場,他只得裝作無所謂。
太子妃見夏嬰洛離去,輕輕咬着紅脣,“殿下近日時常精神恍惚,是否因她而起……”
“休得胡說!”太子不滿地瞪了眼睛,“南方戰勢才起,本王自當事事以國事爲先,你這婦人之見休要再提!”
太子妃當下眼中便含了熱淚,“臣妾近日也聽到些傳聞,稱三殿下中意錦郡主,日後還許了她正妃之位……”
“你聽誰胡說八道!”太子矢口否認。
“都是臣妾不好……不能與殿下分憂……”太子妃說着聲音哽咽起來。
若您真的中意於她……臣妾怎好阻攔,不然母后定當責我善妒!”
太子見她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又想起他們之前也曾過有一段恩愛,便軟下心來。
“好了……本王都說了,不關錦郡主的事,春宴將近,你沒事多來後宮陪陪母后,也好幫她分擔一二。”
“是……”太子妃眼中隱隱泛起淚光,“都怪臣妾愚鈍,不然也可多與您分憂。”
太子妃跟在太子身後,兩人離了後宮。
夏嬰洛在迴廊裡沒有走出多遠,原先帶路的宮女出現在她面前。
“錦郡主請!”
夏嬰洛知她剛纔定是躲在某處,過後必將剛纔發生之事告訴給她的主子。
但夏嬰洛並不在意這些,她故意表明她的態度:她不貪圖太子妃之位!
皇后這種人怎麼能夠理解她的想法,她一定會覺得這其中必有原由!
而且第一個被聯想到的人物就是三皇子,風玟宣。
她這次,可是給風玟宣在後宮招來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惹了皇后生疑,太子不信。
她倒想看風玟宣下一步棋究竟要如何走下去!
到了皇后宮中,這次皇后並沒有過多爲難她,讓宮女收下了手抄的棋譜後便與她隨意聊了些家常。
最後又賞了她些東西,無非就是金銀之類,並無太多讓人生疑之物,便讓她出宮去了。
但她知,事情遠遠不是看上去這麼簡單。
皇后在她走後,定會找人鑑定她送去的手抄棋譜。
只要此棋譜中所記之圖,皆爲屬實,那麼她此舉便會在暗中坐實了風玟宣私下擁有失傳棋譜,但卻用僞造棋譜敷衍皇后娘娘之嫌。
雖無證據,但卻會引來皇后娘娘的厭惡和警覺。
夏嬰洛回府後便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直到晚間時分才吩咐讓平兒進來見她。
梅園的書房並不大,所收藏的書籍並不多,只有小小的兩隻書架便放下了。
夏嬰洛坐在書桌前,袖子上還沾染着些許墨跡,她將一紅一黑兩隻錦囊交到平兒手上。
“今夜,務必將它們交到小公爺手上!”夏嬰洛正色道。
平兒極少見到夏嬰洛露出這種鄭重其事的表情,當下便將錦囊收在懷中。
“奴婢謹遵大小姐吩咐!”
夏嬰洛以前從未問過平兒是用何種方法聯繫小公爺。
但這一次,她謹慎的望着平兒,“就是不能交到小公爺手上,也斷然不能讓旁人得了去!”
平兒終於意識到此事事關重大,“奴婢知曉了,此事奴婢定當親自去辦!”
入夜後,夏府各門都落了鎖。
夏嬰洛第一次見平兒周身穿着黑綢衣褲,頭上扎着黑色絹帕,黑色薄紗罩面。
她遙遙向夏嬰洛拱手施禮,下一秒,身影卻已然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夏嬰洛愣愣的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她意識到,平兒比她想像的還要厲害,她是風若狐最早送來在她身邊的一顆棋子。
突然間她覺得,以前自己所做的那些猜測都不重要了。
不管平兒是風若狐的眼睛也好,自己的幫手也罷。
現在她所期盼的,只是希望那個男人能平安的從南方戰場回來。
僅此而已。
鎮南王府,踐行宴。
月朗星稀,空氣中充滿了酒的香氣。
鎮南王府的露天花園內,石桌齊齊排開兩列,鎮南王與他的幾個兒子頻頻舉杯。
與熱鬧的男賓席相比,右側的女眷席面稍顯安靜。
兩席中央的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金色的火舌不斷翻卷着火苗,舔舐着周圍的空氣。
人們的臉上都因酒與火焰的關係,隱隱露出微紅。
石桌上,美酒佳餚,杯盤羅列。
世子的臉上透露着興奮的紅光,二爺與三爺與頻頻與他舉杯。
“祝大哥旗開得勝!”
“祝世子凱旋而歸!”
席間人們說着吉祥話與奉承話,笑聲不斷。
女眷席上,小公爺夫人莫千青一次次將目光落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只見他側坐身姿,臉龐被紅色的篝火映得緋紅,偶有夜風襲來,吹得他衣衫飛舞,露出領口下乍現的健碩……
莫千青只覺得自己身體的深處隱隱傳來一陣灼熱,不知是不是因爲酒力的作用,它瞬間便傳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而且,那道熱流還在繼續流淌,所到之處,掀起驚濤駭浪……
她羞怯的垂下玉頸,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坐着的身下,已經潮熱遍佈……
“六碗!世子爺好酒量!”
“再來!”
風若狐獨自飲着酒,冷眼旁觀。
“四弟爲何不來熱鬧熱鬧?”二爺陰陽怪氣的問。
“明早還要出征,少飲些便好,當心誤事!”鎮南王正妃姚氏勸道。
“世子還是早點安歇了吧。”側妃王氏也附和着。
鎮南王卻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四個兒子,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姚氏見勸不住世子幾人,便向王爺投去哀怨的目光,“王爺,明日大軍出征,他們還是少飲爲妙!”
鎮南王不屑的哼了一聲,“怕什麼,都是我的兒子,沒有一個會醉死在牀上。
想當年本王在南方打下的天下,到現在那些番邦就是聽見了本王的名號,也會嚇的望風而逃!”
世子和二爺、三爺同時叫起好來,只有風若狐面上帶了幾分嘲諷之意。
鎮南王早就瞧見了,但卻當做沒有看到。
姚氏與王氏催促着衆人,世子與其他幾人又飲了六、七碗這才讓小廝扶着回了院子。
莫千青卻是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
她知道只要府上出現這種情況,當晚小公爺便會宿在她的院中。
不爲別的,只爲堵住外面悠悠衆口。
更何況明日大軍出征,征討番邦。
她是皇后賜婚,在王府中便是代表了皇后一系。
她的看法,必是經過皇后授意。
這種時候,誰人不擔憂?戰場上刀劍無眼,想要全身而退就要摸清皇上的意圖。
想必小公爺今晚會到她的院中,套問她有關皇后意圖之事吧?
莫千青想到這裡不禁得意的翹起下巴。
平日他對自己這般的不敬,今晚她定要讓他百般寵溺才肯罷休。
突然,風若狐向她的位置看了一眼。
莫千青只覺心跳加速,口乾舌燥,將杯裡的酒一口接一口的倒進嘴中。
“夫人……當心再飲下去就要醉了。”莫千青身邊的丫鬟低聲道。
莫千青第一次沒有躲避風若狐的目光,她直直的盯着她的丈夫。
那張冰冷的面孔就是與宮內的幾位皇子相比也毫不遜色,一時間倒讓她癡癡的錯不開視線。
風若狐轉開目光,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卻不知這仰頭擡手之間的番酣暢之姿,折去了莫千青多少***無邊……
宴席一直繼續到深夜。
古來征戰,殺場上鐵血無情,才換得來多少功成名就,拜相封侯。
鎮南王今日也飲得有些多,不過他的眼中卻流露出少有的痛快淋漓。
當年的名將,現在只能做個安樂王爺,想必他的骨子裡還是存着不少霸氣與傲骨。
只是他的這份霸氣卻並沒有遺傳到世子的身上。
其實不只是鎮南王的長子,就連他的二子、三子的身上都未曾有過與王爺相同的凌厲殺氣。
而唯一身上帶有這種遺傳的,只有他的四子,風若狐。
但不知爲何,王爺似乎一直對他不喜。
雖然他知道,戰場上能得夠勝的人,唯有他這四子一人,可他仍不願對他說上一句半句關切的話語。
哪怕一個眼神,都難以停留在對方身上。
席散之後,姚王妃故作關切的對風若狐身邊的小廝道:“還不快送小公爺去翠竹園!”
莫千青心中頓時激動的‘砰砰’直跳,堪比新婚之夜還要緊張。
她嫁與對方已有兩年,但卻一無所出。
其實不只是她,風若狐後宅中的所有女人,都未曾爲他懷有半個子女。
這在王府中可謂是極其少見的情況。
她就連做夢都想要爲他生下一兒半女,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鞏固她在他身邊的地位。
哪怕再不招他待見,只要她的手中握有他的孩子,他便不能再無視她,輕慢於她!
皇后也不會在每次召見之時責她一無所出……
一無所出?對她來講,這是多麼恥辱的字眼。
可一無所出並不是她的錯,風若狐從來都不肯碰她,她如何能懷上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