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定結果顯示,賀甜甜是榮和亮同胞兄弟的親生女兒,也即榮天賜叔父、聯盟軍神,榮和光之女。
榮天賜面色複雜,良久才收拾好情緒,對着兀自發呆的賀甜甜道,“雖然不是同一個父親,但我自小就跟着叔父長大,可以說,你就是我親妹妹。”
當初,他拿到榮天恩給他的賀甜甜頭髮,隨即偷偷收集了家裡所有成年男子的基因圖譜,然後自己讓機器保姆做的實驗。
結果一早就出來了,只是最初他一直沒有勇氣去看。後來心態轉變後,又想着應該和妹妹相認後一起見證這個歷史時刻。所以壓抑着心情,始終沒有去翻閱結果。
沒有想到,她居然不是他的同胞妹妹。他有些鬆了口氣,卻又有些遺憾。父親與母親是真心相愛的,他爲此感到高興。可是父親與母親真的只留下了他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他難免感到傷心。
就如賀甜甜所言,不論他如何欣慰父母的相愛,可是他們始終是拋棄了他。這個心結,他永生永世都無法解開吧。
如果他有個親妹妹,這個包袱將會由兩人共同承擔,他們血脈相連,命運相同。他也就不會如此孤獨與痛苦了吧?
他自嘲一笑,一個大男人居然企圖通過一個小女子來分擔痛苦,他是越活越回去了嗎?
不管怎樣,值得高興的是,她是叔父的孩子,與他的血緣也十分親近。
叔父離家出走以前,總是厭惡家族聯姻,一直不肯結婚。離家出走以後,一直四處漂泊,沒有合適的時機結婚。
後來得知噩耗趕回家族,又總是對他心懷歉意,認爲是自己的多年不歸,導致同胞哥哥在新婚燕爾的時候都要出征。結果纔會慘死在前線。所以至今,叔父也不願意成家,自始至終都將他當親生兒子撫養教導。
他一直對叔父心懷感激與敬仰,不僅僅因爲他教導了他。更因爲他與父親是雙生子,每每見到他,就好像見到了父親一樣。
所以,他總是希望叔父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人結婚,即使不相愛,也能夠在叔父孤單的時候相互扶持,而不是所有事情都由叔父一個人扛着。要是有個孩子,叔父就會再次開懷大笑吧?
祖父曾經說過,父親性格更溫和,笑起來柔柔的。不像個男人。而叔父性格卻十分豪爽大氣,遇上好笑的事情總愛大笑一番,聲音震天響,能夠將房頂的雀兒給笑跑。
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開懷大笑的叔父。雖然望向他時,叔父總是溫和的。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叔父輕鬆展顏的場景,心裡面不是不遺憾的。
祖父說叔父回來後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前阿光很開朗,做什麼事情都歡歡喜喜的,不愛人拘着他,就像鳥一樣,飛着飛着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個。回來後,能擔大事了,人卻像下過地獄一樣,死氣沉沉,再也沒有以前愛笑的樣子。看來還是打擊太大了,緩不過氣來。”
現在這樣更好吧。叔父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管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卻不容置疑。
賀甜甜將會是叔父最親的人,以後會陪着叔父,讓他高興逗他歡喜,榮天賜想這樣真的很好。
可是賀甜甜卻表示這樣很不好,她很頭痛。
現在她寧願鑑定結果說她是榮天賜的親生妹妹。也不願意去相信她是榮和光的親生女兒。
榮和光是誰?就算是她這個只來到星際時代五年的外來戶也知道,他是聯盟軍神,是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
他的資質迄今無人能比,他曾經在百年大戰中力挽狂瀾挽救了整個星際。要是他自認第二,即使是如今的聯盟元帥雲晟,也不敢自認第一。
試問這樣一個一直端坐神壇的人物,如今有人來告訴她,是她賀甜甜的親生父親,她該如何不心煩意亂頭痛欲裂?
有多大的腦袋就戴多大的帽子,有多寬的肩膀就肩負多重的責任。她只是一個小女子,只想平安喜樂地活到老死,如此而已。
前世就已經是一個豪門私生女,她表示完全不願意,再見一個厭惡她卻又將她當做責任撫養她長大的父親。
聯盟政府每月的撫養資金已經讓她沒有後顧之憂,親情上老天爺已經補償了一個爺爺給她,如果與秦羲和發展得好,將來她會收穫一個寡言卻真心疼愛她的丈夫,她真的別無所求了。
若是老天爺對她賞賜太多,那就是負擔,她要不起也承受不來。
“你確定榮天恩那個小子沒有拿錯頭髮?”賀甜甜雙眼發亮,想到一種可能,“也許他真的弄混了,不知道拿了誰的頭髮當做是我的,然後送給你去做鑑定呢。”
榮天賜哭笑不得,這樣的結果,雖然出乎意料,可是他也很高興,可是賀甜甜卻表現得如此抗拒,他又有些心疼與無奈。
“不會弄錯的,天恩這小子做什麼事情都很專注,不是不靠譜的人。”
賀甜甜重新耷拉下腦袋,右手無意識地揪着頭髮梢。煩,煩,煩,真是神煩。
她不一會卻又想到一個可能,“也許你的測試儀器錯了呢?本來這個功能就很少用,錯了也不奇怪。”
榮天賜繃緊了冷峻的面孔,雙眼直視着她,卻不發一言。
賀甜甜訕訕地住了口,她也就是說說而已。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啊,她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生什麼氣,又不是她願意做榮和光的女兒。
榮天賜沒多久就緩和了語氣,“你先跟學校告個假,跟我回一趟家裡,跟叔父見面了再說。”
“不要。”
這聲拒絕來得又快又急,賀甜甜說完才發現榮天賜的臉徹底黑了下來,那雙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睛直直盯着她,讓她望而生畏。
原來她生氣的時候,會是這個樣子,好恐怖。以後秦羲和要是惹她了,她就拿這招來嚇唬他。
在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思走神,可見賀甜甜神經之粗大,已經超越了一般女子的正常範疇了。
“你既然是榮家血脈。就應該早日認祖歸宗。家族不會容許子孫流落在外。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難道就因爲她年紀小,就因爲她是個女孩,說話兒就沒有決定權了嗎?凡事就應該接受安排,不能夠自己掌控生活了嗎?
賀甜甜想起前世的父親賀秉誠,讓她上哪所學校就上哪所學校,讓她住哪兒就住哪兒,讓哪個阿姨照顧她就非得趕走原來的那個阿姨,讓她不要打電話給他就從來也不會接她的電話……
她受夠了安排。所以畢業之後她再也沒有主動撥過那個背得爛熟的電話號碼,甚至都沒有再回去過那個從小長大的城市,只因爲厭惡與他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
她躲得遠遠的,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生活。有份上下班準時的工作,有個簡簡單單卻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家。她不再期盼他的電話或者郵件,不管他是生是死,都與她無關。
來到星際時代,她也一直將自己照顧得妥妥的。即使現在與秦羲和談戀愛,她也不允許他干預她的私人生活。
她容忍爺爺對她指手劃腳非打即罵,那是因爲她視這個老人爲祖父,真心尊敬他愛戴他。所以從不指責他對她的過度關心與保護。
就算她身上流着榮家的血,這也不代表她必須接受這樣的命運。
她不需要所謂的父親,如果她有這個福氣,她前世的父親就不會拒不認她,不管她怎麼哀求,始終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這一世。她不會去求任何人做她的父親,即使是聯盟軍神榮和光。
她也不需要世家之女這樣的名頭,如果她想要,通過努力,一百年或者兩百年後。她本身就會是世家。
她更不需要家族的支持,如果她真的需要,不管她與秦羲和成還是不成,相信單憑爺爺與羲和祖父的關係,秦家就會是她的家族。即使秦家不是,那麼爺爺也不會拋棄他,他就是她的港灣,是她的最大靠山。
既然榮傢什麼好處都帶不了給她,反而相認後對她處處是掣肘,她憑什麼要認?
她的心情激盪,說起話來一反常態,尖銳而冷酷,“沒有這個必要。我不願意。退一萬步說,即使我願意,想必你叔父也不願意。”
“叔父怎麼會不願意?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他要是知道一定會接你回去,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
賀甜甜不去看榮天賜着急的臉,語氣嘲諷,“是嗎?你怎麼不想想,聯盟軍神這樣的人物,怎麼會任由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是真的不知道嗎?還是年輕的時候管不住自己的褲襠,卻又不想承擔責任怕惹上麻煩揹負罵名被拉下神壇?”
“他不是這樣的人。你怎麼可以這樣議論自己的親生父親?”
榮天賜勃然大怒,要不是賀甜甜是個女孩兒,是他一直敬重有加的叔父的孩子,他肯定會甩她一個大耳刮子。
賀甜甜頓了頓,忍下了上涌的怒氣。她如今情緒不穩,說出的話難免失衡。按照記憶,賀語湘確實是拿了育嬰館的精子,並不是與人結合才生下原主的。對榮和光的人身攻擊實在有失公允。
可是她不想收回,不管那個男人是如何想的,她如今只看到了他如何做的結果。
作爲一個在聯盟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她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在十五歲之前一直孤兒寡母地艱難活着,十五歲之後又自己一個人生活在偏僻的賽亞星。要不是遇上葉世天,她現在還掙扎在訓練無望、只能緩慢進步的日子裡。
有時候,有些事情,對於能夠隻手遮天的人來說,真的只分想做與不想做而已。
想做,那就會早早認回去好好撫養,而不是任由原主一個人活在農場裡,還沒有成年就已經死去。如果不是她在這具身體裡重生,今天這場對話就不會發生。
不想做,那麼就是像現在這樣。她過的好還是不好,全然不關心,完全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女兒,是生是死,與他無關。既然如此,她還認來作甚?
“你還是回去問問你叔父認還是不認。”賀甜甜閉了閉眼睛,將莫名其妙的憤怒與淚意逼了回去,才冷冷地開口送客,“我累了,沒興趣玩這樣的認親遊戲,請回。以後別再來了,也請你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秦羲和。”
榮天賜鐵青着臉,被胖胖請出了公寓,只來得及說了一句“我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