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孔立和尤二姐的婚禮。
下午在廣告辦公房,賈瑋同到來的賈芸具體談了談,到了接近酉時(下午五點),便坐上馬車前往孔立在南城的宅院。
孔立和尤二姐拜堂成親的吉時定在戌正二刻(晚八點三十分),他這時過去,時間上相當充裕。
當然,這種婚嫁的大日子,一些人大早上的就去了,不過皆是至親好友,賈瑋雖是孔立的東主,私交也不錯,但終究沒到那個程度,因而這時過去也不算失禮。
約莫半個時辰,來到孔立宅院,院子熱鬧得很,擺了四、五十桌的席面,雖說討的是填房,卻是大操大辦的場面,看得出尤二姐在孔立心中的份量。
在院內坐了一陣,陸陸續續報社的一些同仁也到了,其中包括編輯部的全體員工,以及其他各部門的頭頭腦腦。
大家坐在一處,一面笑談,一面等着迎親的喜轎回來。
早在前幾日,賈瑋便將尤老孃和尤氏姐妹送回京郊鄉下,因此喜轎要一路前往京郊迎親,往返至少要三四個時辰。
孔立的喜轎是在午時一刻出發,粗略估計,要到戌時左右才能返回。
果然等到戌時過去一些,外頭才傳來喜轎回來的熱鬧聲響,接着,便是閉門叫門,刁難一番,隨後女方那邊灑了喜包,喜轎進門。
一系列成親儀式後,新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過了一陣,在洞房內飲過合巹酒,新郎倌孔立出來向各席敬酒,最終爛醉如泥地被扶入洞房中。林永福見狀,不由抹了把臉,下個月初八便是他同柳五兒成親的吉日,他擔心自個的洞房之夜,也被灌成這副模樣。
熱鬧持續下去,過了亥正,賓客才漸漸散去,賈瑋便也登車返回榮府。
……
西城,梆子敲到了三更(凌晨一點),整個城區靜悄悄的,只有更夫以及兵馬司巡卒偶爾走動的聲響。
就在此時,神仙廟中溜出幾道身影,走在前頭的正是丐頭兒。
藉着月光,這幾人一路沿衚衕小道往西而去,絲毫沒有驚動外頭街道上的巡卒,約莫大半個時辰後,在靠近城門的一處坊巷停下。
蹲坐在暗處歇了半盞茶工夫,又吃了些乾糧點心,丐頭兒當先起身,打了個手勢,衆人向一個小院攏過去,翻過圍牆,裡頭巴掌大的庭院,正面三間屋子,東面的屋子響雷似地傳出陣陣扯鼾聲,丐頭兒伸手推推東屋屋門,竟是虛掩着的,一推登時開了半扇。
丐頭兒不由冷笑一聲,“這廝睡得倒是安穩,門戶也不拴上,嘿嘿,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死到臨頭了!”
後面的幾個丐兒也是跟着一陣冷笑。
衆人隨即魚貫而入,時近十五,又是晴天,月光明亮,透入屋中,只見炕牀上躺着一位大漢,滿面濃須,雙臂雙腿皆佈滿汗毛,半張着大嘴,不斷髮出呼嚕聲。
丐頭兒向幾個手下示意了一下,便從腰間抽出一柄牛耳尖刀來,幾個丐兒猛撲上去,按手的按手,按腳的按腳,其中一人抓起炕牀上大漢的衣物,一把捂在大漢嘴上。
與此同時,丐頭兒手中的尖刀劃過一道弧光,大力紮在大漢的胸口上,直至沒柄。
大漢雙眼驀地睜開,如牛眼般瞪着丐頭兒,口中發出嗚咽之聲,手腳也劇烈掙扎起來,怎奈被幾個丐兒死死按住,胸口又吃了一刀,受了重傷,百般掙挫不起。
丐頭兒一刀得手,沒有半點耽擱,手起刀落,又是接連數刀,直到確認大漢死去,方纔將刀刃在大漢身上擦擦,重新收到腰間。
幾個丐兒此時也各自鬆手,適才用力猛了,耗了不少體力,都坐在炕牀上大口喘氣。
“呵呵,咱們神仙廟雖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兒,但也不是沒有幹好事,好比這個周鐵匠,便是個該殺的!”丐頭兒沒有坐下,一隻腳蹬在炕沿上,伸手指了指已然死得不能再死的大漢屍身,冷笑地說道。
“頭兒說的是,這廝在這一帶欺男霸女,街坊惹不起,又夠不上官司,官府也管不着,咱們今夜出手,算是除了一大害了。”一名丐兒接口說道。
“嘿,話雖如此,但說來說去,若無僱主肯出銀錢讓咱們殺他,咱們神仙廟哪裡管得這等鳥事!”另一名丐兒不以爲然地嗤笑道。
“入孃的,專掃老子的興!”丐頭兒登時衝着這個丐兒笑罵一句。
其餘丐兒不禁直樂。
過了片刻,衆人出了屋子,到檐下的兩口大缸處,脫光衣褲,從頭到腳洗了一遍,末了,又將衣物搓洗一番,將濺到的血水洗個乾淨。
這種大缸,家家戶戶皆備,有雨水時就盛雨水,沒雨水時就挑水來盛滿,以備火災發生。
因此裡頭的水怎麼也稱不上清潔,但這些丐兒哪裡理會這些,眉頭皺也不皺,洗個通爽,洗罷直接將溼漉漉的衣褲往身上一套,橫豎是夏夜,過陣子便乾透了。
一切皆妥,衆人往院外走去,這時丐頭兒忽地身形一頓,皺着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麼事兒。
幾個丐兒相互瞅瞅,不敢催促頭兒,只得在旁等着。
丐頭兒皺了一陣眉頭,接着用力一拍大腿,“着,就這麼辦了!”
掉過頭來,向幾個手下道,“你們進去尋兩個麻袋,將這周鐵匠的屍身套上,弄走!”
“這是爲何?”
幾個丐兒皆是糊塗,殺了人還將屍身弄走,可是再沒有的事兒,除非僱主有此交待,但此番僱主並無交待。
“廢話什麼,照着老子的話去辦就是!都給老子快點!”聞言,丐頭兒頗不耐煩,瞪起雙眼喝道。
見頭兒發火,幾個丐兒忙進屋尋起麻袋來,最終在堂屋後頭尋出兩隻,將周鐵匠屍身上下套了,又取細繩捆牢。丐頭兒隨後吩咐幾個手下,將沾了血的席子以及炕牀上一應什物也一併捆好帶上,從屋中另尋出席子等物,擺放在炕牀上。
幾個丐兒此時也猜測到了幾分,頭兒此舉,分明是要僞裝出周鐵匠並非死在自家院中的假象。
衆人又到水缸邊洗了洗手,便扛上週鐵匠的屍身離去。
照着丐頭兒的吩咐,一路往北,路上歇了幾回,直到過了四更,來到北城上京日報社,丐頭兒命幾個手下去了麻袋,將周鐵匠屍身往上京日報社的院牆內一丟,衆人便迅速分散開來,趁着夜幕,各自潛回西城神仙廟。
ps:感謝創世書友1121924311的100幣打賞!//婚禮方面,一般一筆帶過,孔立的婚禮基本也是如此,但寫到主角的婚禮時,必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