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平第二次下井的時候是在上午的九點多,現在距離礦難發生已經整整十二個小時了。
十二個小時,對於被困在井下的礦工來說,是一個考驗,同樣的,對於那些救援人員來說,也是一個考驗。
郝建平剛剛下井不久,一輛加長版的卡迪拉克打着緊急行車燈跳躍着衝進了礦區,車還沒停穩,鍾小妹已經從車裡跳了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是兩位公司高管。
鍾小妹快步走向人羣聚集最多的地方,衝着迎上來的馮家豪開口問道:“馮總,郝總在什麼地方?”
“郝總剛剛下井了。”馮家豪急忙開口答道。
對於這位美女總經理,馮家豪可是從內心眼裡跟她透着討好,無奈鍾小妹對他的態度一直是巧笑嫣然,保持在正常同事之間的關係上,使馮家豪抓耳撓腮,卻寸步也不得進。
“胡鬧,他的崗位應該在指揮部。”鍾小妹俏臉一變,低聲呵斥着,似乎郝建平下井的責任都是面前這位馮家豪造成的一般。
馮家豪咧嘴笑了一下,也不分辨。
“送我下井。”鍾小妹快步向井口走去。
“啊?”馮家豪這一次真的愣住了,他不可思議的看着身材曼妙的鐘小妹,不敢想象這樣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到了井下會是什麼樣子的。
這樣的美人只適合穿着香奈兒,拎着lv,喝着卡布奇諾,抱着吉娃娃出入於那些頂級的消費場所,馮家豪可是見過郝建平的未婚妻燕子,驚爲天人,因此他就把比燕子毫不遜色的鐘小妹定爲了自己終生追求的目標。
馮家豪疾步趕上鍾小妹:“小妹,有啥事兒你跟我說,我下去給你辦。”
鍾小妹已經屢次提醒馮家豪稱呼自己爲鍾總了,可是馮家豪卻是屢教不改,依舊故我。鍾小妹也就隨着他去了。
一個代號而已,並代表不了什麼意思。
整個百信集團只有郝建平和馮家豪兩個人跟鍾小妹稱呼小妹,只不過聽在鍾小妹的耳朵裡卻是兩種意味。
鍾小妹站住了腳步,望着馮家豪問道:“你下去能把郝總勸上來嗎?”
馮家豪呃了一下沒話說了,他確實是沒有這個把握把郝建平從井下勸上來。
鍾小妹站到了豎井的升降機上。衝着操作人員揮了一下小手。升降機緩慢的向地底沉了下去。
升降機上還是十幾個下去倒班救援的礦工,此時人們都很自覺的靠到了邊上,唯恐自己髒兮兮的工作服沾染到這個讓人不敢褻瀆的女人。
西山礦區自成立以來,鍾小妹也是第一個下到礦井裡面去的女人。
此時。礦區門口又開來了一拉溜車隊,標準的清一色官車,打頭的車赫然是青州市委一號車。
聞知發生了重大礦難事故,剛一得到消息的曾啓明馬上就叫上鄧國光帶着相關領導下來了,臨時救援指揮部在路上就已經成立了。曾啓明親自擔任了指揮部總指揮,肅市的主要領導聞訊之下也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礦難事故他們知道的不少,可是這樣張揚報上來的卻僅此一例。
曾啓明站在井口詳細詢問了礦難的情況和現在展開的救援情況,當他聽到郝建平現在在井下的時候,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
這個小子怎麼這麼沒有輕重,你的崗位應該是在指揮的位置上,沒事兒跑到下面去幹什麼?
曾啓明沉吟了一下,望着現場擔任指揮的肅市礦務局局長和馮家豪開口問道:“現在怎麼能跟井下的郝總聯繫上?”
“在安檢室有內線電話可以跟井下聯繫。”馮家豪急忙開口說道。
曾啓明點了點頭:“帶我去。”
一大幫領導呼啦啦的向井口的安檢室走去,那裡也是礦難事故臨時指揮部的所在地。
鄧國光退後了幾步。從口袋裡掏出電話給郝立春撥了過去:“立春,建平的礦上發生了事故,曾書記現在正在這裡現場處理,建平也在這裡,他現在到井下去了。我們還沒有見到面。事故情況是這樣的、、、、、、”
作爲老上級和老朋友,而且又事關郝建平,鄧國光覺得自己有必要跟郝立春通報一下情況。
且不說領導們在上面是如何處理此事,此時的郝建平正兩眼通紅的站在一個相對寬敞的地方。經過兩個多小時的組裝,那臺臂式履帶掘進機已經被組裝好了。此時,那臺掘進機正在用它猙獰的拳頭翻滾着搗入前方任何的阻礙之中,那些大小石塊、煤層紛紛在它不可阻擋的怒吼之下滾落下來,被掘進機的兩條滾齒翻卷進肚子裡,等到再從屁股後面吐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塊塊大小適中的石塊了。
現在來不及安裝傳送帶,被掘進機挖掘下來的石塊只能採用人力的方式馬上輸送到出料口,由於掘進機的掘進速度太快,趙礦長專門安排了四組救援人員專門負責加固巷道,唯恐在掘進過程中發生什麼意外,而另外的幾組人則全部負責清運礦石、排水。
郝建平一夜沒睡,眼睛已經熬得通紅,不僅是他,朱永涵和趙礦長等人也同樣是如此。
朱永涵在救援工作中格外賣力,他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在礦業公司工作了,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再爲郝建平工作了,馮家豪揭露出他與北坡礦的那些勾當,他似乎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到這時他才感覺到了後悔和愧疚。
郝建平待他不薄,給他的工資和分紅足以讓他過上人上人的生活,老家的破舊房子現在已經換成了兩層的小樓房,連老爸老媽現在走出去都覺得揚眉吐氣,村子裡那些後生們沒少找自己給安排個差事,自己走到哪兒看到的都是一張張笑臉。
爲此,他沾沾自喜,認爲是自己有能力,所有這些都是自己應該得的。
而現在,他才幡然醒悟,自己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郝建平賜給他的,離開了郝建平,離開了百信集團他狗屁都不是。
他只希望,郝建平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
而這機會,就需要自己用努力的工作來爭取。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在自己的努力之下,成功的把那些被困的礦工救出來,也許,郝總會看在過往的情份上原諒自己這一次。
“快,加快速度,後面清理礦石的,堅持不住了就馬上換人。礦工兄弟們,還有下面還埋着咱們三十七名兄弟,也許你現在的汗水換來的就是他們的生命。”
朱永涵跟在掘進機後面嗷嗷叫着鼓舞着士氣,別說,在短時間內確實把那些已經快堅持不住的救援隊員們的士氣鼓舞了起來。
一臺掘進機的挖掘速度頂得上傳統方式數十上百倍的工作效率,那些跟隨者掘進機做清理和輔助工作的救援隊員們很快就堅持不住了。
所有的救援隊員被分爲了三個班次,輪番上陣,卻依舊不能跟得上掘進機的速度,很快的,掘進機就已經甩開了救援隊員們一大截。
郝建平也跟了上去,他看出來這樣子挖下去肯定不行,新挖出來的巷道支撐跟不上,萬一再次發生塌方事故,那麼必定會造成慘重的損失。
“永涵,讓掘進機停一下。”郝建平大聲的呼喊着。
可是掘進機轟鳴的噪音卻把郝建平的聲音壓了下去。
郝建平疾步向前走去,想要靠近幾乎跟掘進機同步的朱永涵,讓他和掘進機都停下來。
就在這時,身後伸出一隻小手緊緊的拉住了郝建平。
郝建平想甩開那隻小手,可是就在他回身的時候,卻驀然看到了鍾小妹的那張小臉,郝建平詫異的說道:“你怎麼來了?”
轟隆隆的機器吼叫聲掩蓋住了郝建平的聲音,兩個人雖然近在咫尺,鍾小妹還是沒有聽清郝建平說的是什麼,她緊緊的拉着郝建平說道:“你跟我上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啊~”郝建平把耳朵幾乎貼在了鍾小妹的嘴脣上。
“你跟我上去,我有重要的事情。”鍾小妹芬芳的口氣噴進了郝建平的耳孔,郝建平終於聽清鍾小妹在說什麼了。
郝建平伸手扳住鍾小妹的小腦袋,把自己的耳朵湊到了她的耳邊:“你先上去,下面危險,我馬上就上去。”
耳鬢廝磨,鍾小妹的心中升起了一種異樣,俏臉竟然紅了一下。
“不行,跟我一起上去。”鍾小妹倔強的把郝建平的胳膊抱在了自己懷裡,絲毫不在意郝建平那件已經變了顏色的白襯衣。
兩團豐盈的飽滿擠在了胳膊上,就算郝建平現在心無旁騖,同樣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種異樣,當然,是純生理上的。
郝建平伸手指着前面依舊在挺近的掘進機說道:“他們現在這樣太危險了,我去讓他們停下來,安排一下馬上就上去。”
鍾小妹看了一眼前面的掘進機,‘哦’了一聲:“那好吧,我跟你一起過去。”
掘進機甩開後面支撐巷道和清理礦石的救援隊差不多有二十米,朱永涵立功心切,已經顧不上危險了,他現在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把那些被困的礦工拯救出來,只有這樣,他才能在郝建平面前多少可以拿回一點失去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