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高門 9誤會 名 3G 網首發
廟會前一天,通常被這一帶人稱爲“小廟”。從小廟開始,戲就已經唱起來了。
這天早早吃過晚飯後,楊雁回收拾妥當,只等着楊鶯。待楊鶯過來楊雁回屋裡後,她上前拉過小女孩兒的手:“這麼早,吃飯了麼?”她打量一眼,發現楊鶯的氣色好多了,人也有了笑臉。
楊鶯連忙點頭:“吃過了,這會兒可不早了,等咱們到了那裡,戲就開演了。”
楊雁回卻不急着往外走,只是笑問:“看你這麼高興,怎麼,那事兒成了?”
楊鶯這下是真的露出個燦爛的笑臉:“多虧二叔說服了我爹。”
楊雁回眼睛亮亮的:“我爹是怎麼勸的?你可有聽到?”這事有那麼好說成?大伯和大伯母就不怕少了楊鶯這個勞力麼?
楊鶯的臉“唰”一下就紅到了耳根子:“哎呀,就是,就是勸唄。”
楊雁回越發好奇了:“你害羞什麼?”
“我在裡屋,聽得不真切,姐,你再問我可就惱了!”楊鶯彆扭的轉過身子。
要說叔叔和嬸嬸,真是深諳父親和母親的性子。叔叔到了那裡,只是勸說父親,讓自己上兩年學,以後說出去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孩兒,容易攀個好親事。反正只是個女孩兒,上的又是村塾,只要農閒去上學就好,也不用上一整天,不耽誤幫家裡縫補,農忙的時候也能下地幹活兒。
叔叔還說他去幫着跟先生說說,讓先生收下自己。其實那意思是,雞鴨酒水他就幫着給先生了。
父親當時便說:“既然你做叔叔的疼侄女,不如就讓鶯兒和雁回姐一道念閨學好了。”
楊鶯在一邊聽着,臉上都替父親發燒。那閨學多貴呀,他是怎麼好意思開這個口的?豈料叔叔當即就表示沒問題。楊鶯聞言喜不自禁。
父親許是看到了她欣喜的模樣,便忽然警醒過來。雁回姐姐上的那閨學除了七天一休,其餘時候,可是不分農忙農閒,什麼時候都得去,除非病了或者家裡有什麼大事,先生纔給假。
楊鶯雖然年紀小,但對父親和母親瞭解頗深,看了父親的神色,便知道父親在想什麼。如今家裡可種着十畝地呢,在父親看來,恐怕少一個幹活的也是一樁麻煩事呢。
果不其然,父親很快又道:“算了,不麻煩二弟了,雖說是兄弟,我做老大的處處靠着你也不像個樣子,就上村塾吧。”
事情這才定了下來。可是這什麼親事不親事的,她哪裡好意思跟雁回姐開口講!
楊雁回越發好奇了,但是看楊鶯這般模樣,也只能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問了。走,咱們叫上哥哥一道去聽戲。”
楊鴻和楊鶴其實對看戲都沒多大興趣。怎奈對楊鴻來說,除了聽戲也沒其他更有趣的樂子,母親既然想讓他多少活動活動,他也只好勉爲其難去聽戲。至於楊鶴麼,他倒是能找出更多的樂子,只是未免母親和大哥嘮叨,他覺得自己還是不去找那些樂子得好。於是兄弟兩個收拾了案几上的書本紙筆,和兩個妹妹一起去看戲。
因是村裡,不過幾步路的事,便也沒套車,兄妹四個連同秋吟一路步行過去。楊雁回往常只是在自家過道旁邊的路上溜達過,那裡已經是村子最偏僻的路段了,這還是第一次走在村裡熱鬧的地方。
一路走着,一直有人在跟她說話,多是一邊說着,人已經走了過去,就是打個招呼的意思。都是些什麼:
“這不是雁回嗎?身子大好了?”
“喲,雁回也去聽戲呀?看來沒事了,你娘這下可是放心了。”
“雁回姐姐,好些日子不見你了!”
諸如此類。
這些人有老的,有年輕的,有長她幾歲的,也有比她小的,可如今的楊雁回卻是一個都不認識。但不管怎麼說,也得點個頭叫個人才能過去。
於是,楊鶴很不客氣地幫着妹子認人,每每有人叫雁回,他便先大聲回一句。說話的是個老太太,他便會道:“四奶奶,也去聽戲啊?”
楊雁回聽了,連忙回老太太一聲:“四奶奶!”
楊鶴再來一句:“邢嫂子,剛從鎮上下工回來呀?”
楊雁回便也跟着朝剛和她說話的少婦笑道:“邢嫂子!”
至於那些是叫着楊鴻楊鶴楊鶯的名字的,她可就不管了。
於是就這麼一路安全過去了。楊雁回長出一口氣,下次可不敢隨便出門了。
唱戲的臺子就搭在村中間一片空地上。空地最西邊是半米多高的戲臺,後頭是伶人們化妝換衣的地方,東邊一大片都是看戲的地方。
他們到的正是時候,梆子戲剛剛開演。五個人就在觀戲的人羣后面,選好了空位,擺了馬紮坐下來看戲。
臺上唱的是《小姑賢》,三個旦角均是水鑽頭面。天色已經黑下來,只有臺上燈火通明一派亮堂,襯得那水鑽閃閃發亮直晃人眼,臺上人的眼睛也都愈發明亮了。
楊雁回還是頭一次見識村裡人聽戲,只見前面黑壓壓一片全是腦殼,旁邊的幾棵老樹上也爬滿了孩子。有離戲臺近的人家,還有小孩子趴在自家牆頭上看熱鬧的。似楊雁回她們這般,來的晚沒佔了前頭的位置,又不好上高爬低的,便只能坐在後面仰着脖子看臺上。也有的男人,連馬紮也懶怠拿,直接站在最後面看戲。不跟前面的老頭兒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婦兒搶位置。
臺上鑼鼓敲得響,小生花旦唱得也好。這草臺班子雖不如名伶的唱功和身段,卻勝在有一股子楊雁回也說不上來的精氣神兒。伶人們夠賣力,夠認真,臺下人聽起來倒也夠味兒。
最有趣的是,聽戲的人也和那些有錢人府裡聽堂會完全不一樣。以前秦府的人聽戲,不管戲臺上唱得多熱鬧,戲臺下都鮮有人聲。最多是老太太羅氏偶爾說一聲好,底下跟着一片附和的。這村子裡就不一樣了,臺上身段做的漂亮時,抑或甩大腔、長腔之時,臺下往往無分男女老幼,紛紛喝彩喊好,全場掌聲雷動。
這齣戲需要的角色不多,統共也不過四個人。可那老旦唱得着實出彩,後面竟壓過了花旦和青衣,更別提那戲份最少的小生。
老旦在這齣戲裡,是個苛待兒媳的惡婆婆。媳婦端茶遞水掃地做飯,樣樣做得妥妥當當,將婆婆伺候得無微不至。可那婆婆卻處處挑三揀四,動輒打罵,還要拿着馬鞭抽兒媳。小姑一直勸說卻無果,婆婆明着答應了小姑不苛待兒媳,背地裡還是拿着馬鞭抽兒媳。
看戲的人越來越氣憤,最後爆發出來。離戲臺最近的幾個老人家,紛紛指着臺上嚷起來:
“老虔婆,這麼好的媳婦兒都欺負!”
“又騙你閨女呢,你這惡婆婆!”
楊雁回看到這情形,不禁失笑,扯扯旁邊楊鴻的衣袖,輕聲道:“哥哥,我看前朝那些遺聞軼事,說有個大官看戲時,因不齒秦檜所爲,氣得跳上臺將人家唱戲的打了一頓。我原本還不信,覺着聽戲怎麼會聽到這麼癡,如今可算是信了。”一邊說着,便又想着自己在聽聞楊嶽和周氏那般苛待女兒時,又何嘗不是氣得想將那兩口子痛揍一頓呢?
楊鴻納罕地瞧着她:“雁回,你近來越發喜歡讀書習字了。捧着個話本子、詩集、詞集的,能看上半天功夫。”
楊雁回一時語塞,但很快又接口道:“你妹子轉了性了,不成麼?”言罷,又瞧臺上去了。
這齣戲早聽過,何況楊鴻對聽戲也無甚興趣,於是又低聲問旁邊的楊鶯:“鶯兒,堂哥近來可好?”
楊鶯雖說年紀小,卻聽得懂楊鴻話裡的意思,倒也不瞞着,許是這兩日心情好,說話也利落了:“放心罷,最近爹和哥都老實着呢。家裡的錢都被娘緊緊攥着,別人一文錢也摸不到,爹又被娘看得緊,不該乾的事,什麼也幹不了。至於哥哥嗎,焦師父那規矩大,他一天也不敢隨便耽擱,有時累得慘兮兮回家了,休息片刻,還要練上一會兒子拳,不然怕去了拳房,焦師父一查功課,發現他沒練好,就要吃板子。”
楊鶯說完,便和楊鶴、楊雁回一起朝楊鴻豎起了大拇指,齊齊道:“還是哥這招高明!”
秋吟也道:“大少爺就是聰明!”
楊鴻面對這恭維哭笑不得。這時,忽地一隻手拍在他肩頭:“呵,你小子是不是又幹了什麼壞事?引得你下邊這班‘狗腿子’這般誇你?”
楊雁回聞言回頭瞧去,就見一個不過十四五歲,卻身材精壯的方臉少年,正咧着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朝他們幾個呵呵笑。
楊鴻面上一喜,笑道:“小焦!好些日子不見了!”
楊鶴卻道:“焦和尚,你總算回來了,今兒個也來看戲?”
姓焦的少年不幹了:“楊鶴,老子叫焦雲尚,什麼焦和尚?”
楊鶴也不跟他客氣,昂首道:“老子在誇你武功好,像少林寺出來的和尚!”
“你……”
楊鴻起身對焦雲尚道:“別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整日就愛混說。你也來看戲麼?”
“是啊”焦雲尚立時將楊鶴的話丟在了一邊,“本來以爲唱的是《對花槍》,誰知道臨時改了戲碼,來了才知道唱的是《小姑賢》,沒趣。老實交代,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楊鴻只是微笑道:“一些閒事。”
“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焦雲尚道,“你是面上看着像個秀才,骨子裡是個白臉大奸臣,一肚子壞水。”一邊說着,眼睛卻又往楊雁回和楊鶯那裡瞟,“雁回妹子身體好了?能出來聽戲了?”
他本以爲楊雁回會連珠炮似的,回上他一大串話。他不用聽就能猜到,必定是什麼:早好了,可娘她就是不叫我出門。我都快憋瘋了。小和尚,啊不,雲尚哥,你也來啦?快來坐呀,就坐我邊兒上,咱們一道看戲,這戲好看着呢。我跟你說,這個老虔婆她……那做媳婦的真是軟弱,倘若換了我……
誰知楊雁回只是朝他微微一笑,用他從前從未聽過的輕輕柔柔的語氣回道:“是啊,大好了。”說完便又轉過身,和楊鶯一起聽戲去了。
焦雲尚怔了片刻,卻又忍不住傻笑了一下。雁回妹子剛纔那般模樣真溫柔呀!他只覺自己的魂兒都要被勾走啦!
楊雁回看似在聽戲,實則卻是豎着耳朵聽這幾個少年嘰咕些什麼。
楊鴻對於焦雲尚的話並不惱,只是轉過話頭問:“焦師父近來可好?”
“壯得很,功夫也是越來越精進。這十里八鄉,誰不知道咱青梅村的焦師父?”
閔氏雖說一心想讓兩個兒子讀書,可又擔心兒子的身體也像丈夫那般,早早便衰弱下去,倒也讓兩個兒子去拳房學過一年多拳腳功夫。
那時候,兄弟兩個上午去鎮上唸書,下午沒課以後,約莫從未時三刻開始在焦師父的拳房裡學功夫,每天大約能練上一個多時辰。
待後來功課緊張了,他二人才不去學拳腳了。雖說因爲時間短,兩個人都只是半吊子,但只要不是碰上正兒八經的練家子,遇到些許小麻煩,等閒防個身也不是問題。
楊鴻微笑着附和道:“這倒是,焦師父這些年的名聲愈發大了,連京中都有人特特送了子弟來,只爲得他老人家些許真傳。”
焦雲尚卻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不是一枝獨秀,鎮上還有個詹家拳館呢!”詹家拳館的師父全名叫詹世淳,跟他老子焦大成差不多的年紀。兩人功夫平分秋色,各有特點。
焦大成教授弟子的功夫,多是強身健體、修身養性、防身爲主。詹世淳的功夫套路剛猛,授徒以技擊爲主。館中弟子有門路的便去衙門裡當捕快,那些學得好的,便進入直隸省和京中的高官、巨賈家中做護衛,再不濟的還能進鏢局做鏢師。
楊鶴瞧着焦雲尚一臉的憤憤不平,不由道:“我說焦和尚,你明知焦師父最厭煩弟子逞兇鬥狠,你這一臉的不服氣,若是給你爹瞧見,仔細他扒了你的皮。”嘖嘖,不就是和他老子齊名麼?至於這麼看不開麼?
“去去去”焦雲尚不耐煩地揮揮手,“都說了,讓你別叫我和尚。我不就是個光頭嗎?光頭怎麼了?得罪你了?礙你眼了?”
楊雁回聞言,好奇回頭。那焦雲尚分明是一頭烏黑濃密的好頭髮呀!
楊鶴伸手將焦雲尚頭上的髮套摘了下來,露出他那顆光光的腦袋:“這時節,你也不嫌熱。都是一個村兒的,又是大晚上,你帶這鳥東西幹啥?”
焦雲尚慌得連忙從楊鶴手裡拿過髮套:“楊鶴,你少犯渾。”言罷,又緊張的去看雁回,正和楊雁回的眼神對上。
焦雲尚趕緊將髮套戴上,衝雁回嘿嘿笑。豈料他情急之下卻將髮套帶反了。楊雁回只覺得滑稽好玩,不由“噗嗤”一笑。
焦雲尚見雁回沖他笑,便伸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卻沒摸出哪裡不對來。楊鶯和秋吟也發現了焦雲尚這模樣,兩個女孩不由都哈哈笑起來。
楊鴻忙喝止弟妹:“亂笑什麼?”
楊雁回也覺自己態度不好,微微笑道:“小和尚,你這髮套帶反了。”她說着起身,幫焦雲尚重新帶髮套。焦雲尚只是嘿嘿樂,低下頭,好方便她使力。
待將那髮套帶好後,楊雁回又坐下聽戲。
楊鶴不滿道:“雁回能叫你和尚,我卻叫不得。”
焦雲尚便對楊鶴道:“我聽雁回叫我小和尚聽習慣了。我還就是聽不慣你。”
楊雁回原本只是開玩笑,這才喚了一聲小和尚,不成想竟跟以前的雁回不謀而合。她心下覺得有趣,不由抿嘴微微一笑。豈料這反應全落在了三個少年眼中。
那戲此刻已經接近尾聲了。惡婆婆四處向鄰居訴苦,大聲嚷嚷着說要去死,“東鄰家,我要去跳井啦,你可別拉我。”東鄰家連門也不開,聲音自幕布後傳出來,“放心,不拉你!”
臺下鬨堂大笑。
惡婆婆啐了一口東鄰家,又來到旁的鄰居家門前,“西鄰家,我要去上吊啦,你可別拉我。”西鄰家也不開門,只是在幕布後面高聲回道,“有繩嗎,沒有我借你!”
臺下爆發出更大的笑聲,好些人笑得直揉肚皮。楊雁回也忍不住拿手絹捂着嘴巴輕聲笑了。
楊鶴一眼瞥見妹子這般作態,忍不住指着她對大哥道:“哥,真叫你和娘說着了,這丫頭病了一場,還真是比以前像個姑娘家了。”
楊雁回聞言沒好氣的白了楊鶴一眼,不再理會他,又轉頭看戲去了。
因爲有小姑英英在,這齣戲大體上還是很歡樂的,最後也是大團圓結局。妻賢子孝,婆母悔改,小姑討喜,臺上一片喜氣洋洋,臺下人看得歡歡喜喜,心滿意足。
唱完後,人羣裡有人說着“散戲了,散戲了”,大夥兒雖然意猶未盡,卻也都合上馬紮,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焦雲尚也只得和楊家一干人道別。臨去時,他還對楊雁回道:“過幾日我要和爹進京,到時候給你帶糖吃。”
楊雁回不由怔了一怔,心道,吃糖有什麼稀罕的。但也只能笑着道謝:“如此便多謝焦大哥了。”
焦大哥?這稱呼到讓焦雲尚也怔了一怔。待他回過神來,楊雁回已迴轉過身子,往前走了。他不由又傻笑起來,雁回妹子病了一場,性情倒是溫柔了不少。
楊家兄妹隨着散戲的人潮往家去,一路上又有人三三兩兩的向他們打招呼。這次楊雁回可認得一些人了,先主動向長輩們打招呼,“莊大爺,回家呀?”“郭大娘,您回去呀?”
看這一趟戲,還讓楊雁回發現一樁趣事———村裡很多長輩管楊鴻叫“大鴻”,管楊鶴叫“二鴻”。這裡的習俗,家中有兄弟的,不管弟弟們本名叫什麼,一律按照長子的名字來叫。楊鶴是老二,所以就是“二鴻”。
楊鶴似乎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意,每次有人叫“大鴻,二鴻”時,楊雁回都能發現二哥的嘴角在抽搐。想不到楊鶴這個土生土長的青梅村人,比她還不適應鄉俗。她越瞧越覺得有趣,偏生只能忍着笑,一路到了家門口。
楊鴻在自家街門前站定,道:“雁回,你和二哥回去罷,我先送堂妹。”
楊雁回答應一聲,又轉頭去瞧楊鶯,“鶯兒,改天得空來找我玩兒。”楊鶯也答應一聲,這才和楊鴻一道往家去了。
進了街門後,楊鶴一邊往正屋裡走,一邊好笑的問楊雁回:“這一路上就看見你偷偷傻樂,什麼事這麼高興?”
楊雁回一驚,以爲自己不經意間笑了出來,忙伸手去摸自己臉頰:“我哪有笑?”
“我沒說你笑,我是說你偷着樂。你是我妹子,你心裡有沒有偷着樂,我會看不出來?”
楊雁回一時回答不上來,乾脆擡起下頜朝楊鶴道:“你管我樂什麼?”然後加快步子朝閔氏屋裡去了。
閔氏正坐在炕頭上,對着賬本子犯愁。前前後後已經給了長房七十兩銀子,還賠上了十畝地,如今又要少一筆進項。雖說待收了租、糶了麥子後,還能有些進項,可到底這半年還是虧着的,就算果園裡的桃子都賣了,她今年也是白乾,撐死了也就是收支平衡。
這麼些家業,一年累死累活的忙到頭,哪裡能白乾?若是魚塘的收益一直好,那倒也罷了,可若連魚塘的收益都受了影響……她還想着給兒子攢聘禮,給閨女攢嫁妝呢!
聽見女兒的聲音,閔氏忙收起愁容。看到雁回進屋,忙招呼她:“雁回,來,到娘這兒來,跟娘說說,那戲好看嗎?”
“好看。”楊雁回也踢掉鞋子上了炕。
“喜歡聽,明兒個就還去,還讓你哥他們和你一道去。”閔氏依舊是微微笑着。
楊雁回卻瞧出她的笑容不同平常,便問道:“娘,您有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