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曹迪生就笑了起來,“我們這兒當然有廚師火頭軍的編制,不過呢,大多數都是用來照顧監獄子弟的,平時就領一份乾糧,真幹活的人很少。我們監獄幾千個囚犯,裡面什麼人都有,做飯做菜的自然也不再話下。還有一個五星級賓館的廚師在我們這兒服刑呢,不過那天做肉包子,應該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今天也是他做廚師,李老闆吃過的好東西多了,今天可以來試試犯人的手藝。”
這話一說,李穆心裡就更加癢癢了,這關子賣的……他看了一眼王顯兒,想得到劇透。可是王顯兒雙手一擺,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畢竟只是第一天報到罷了,不知道也不奇怪。李穆跟着曹迪生走了一會兒,就到了一個很大的食堂,裡面許多警察正在用餐,看到曹迪生來了,紛紛站起來打招呼。
曹迪生一一回應,還把王顯兒和李穆介紹給他們。穿過食堂大廳走上二樓,花了整整十幾分鍾。上到二樓,這裡佈置很是豪華,和外面的高級飯店差不多。中間的桌子裡,已經有好幾個也是穿着警服的人在等着了,曹迪生一一介紹說這個是副監獄長,那個是政委,這個是大隊長,那個是一分區主管,那個是二分區主管,還有檢察院駐監獄的代表什麼的。
李穆見過禮,坐在客位,曹迪生一招手,十幾個囚犯魚貫而上,一人手裡捧着一盤菜餚,或魚或肉,都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自己吃飯,然後被服務員們服務,這可是經歷的多了。可是服務員們就算沒吃過自己上的龍蝦鮑魚什麼的高級菜,總是吃飽穿暖有人身自由的。這裡的囚犯們可不一樣,李穆分明看到不少人都對着那些菜餚吞口水,顯然是饞得要死。
更要命的是,他們上完菜以後也不走,就站在旁邊,有的倒酒,有的倒茶,還有的拿着一堆的碟子,隨時準備換骨碟。當然了,絕大多數囚犯一邊服侍,一邊偷偷的看着那些飯菜,眼光裡面充滿了渴望,似乎只要這些飯菜一撤下去,他們就要把殘羹剩飯全都吃完一樣。這怎麼可以,不就是舊社會了嗎!李穆覺得很不習慣。
“來,我代表我們第三監獄,歡迎王顯兒總工程師履新!我們監獄的天下第三,除了這幾瓶,其他的都讓李老闆給買走了。以後我們再要喝,就只能喝茅臺了,這可是全託李老闆的福啊,這批酒總算是賣出去了,瞭解了我們的一個大心病。以前你要說喝自己的酒吧,沒什麼面子,人家還以爲我們監獄是窮鬼呢。喝別的酒吧,放着自家這麼好的酒不喝,又好像不夠勤儉節約。李老闆給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啊。”
曹迪生舉起酒杯,大家紛紛站了起來,一飲而盡,囚犯們倒上第二杯酒,曹迪生又說:“我再代表第三監獄,歡迎李老闆前來參觀,李老闆有意思想要投標,在我們這裡養豬,就是我們第三監獄的財神爺,大家敬李老闆一杯!”說着又是一杯。“另
外李老闆是我們王總工的好朋友,我們再來敬他們兩個一杯!”
三杯過後,就是大家隨意了,意思就是大家輪流給王顯兒和李穆敬酒。這個一杯,那個一杯,李穆酒量再大,也禁不住這樣圍攻,何況李穆的酒量並不算很大。而且這裡是王顯兒的單位,又是第一天來上班,李穆不好拒絕。眼看着兩三輪下來,李穆已經搖搖欲墜滿臉通紅了,曹迪生才說:“好了好了,大家別鬧了,你們看我們王總工都快發脾氣了。”
王顯兒的臉色是不好,不過也沒到發脾氣的程度。“沒事!沒事!”李穆胡亂的揮舞着手臂說。其實他雖然酒量不大,也沒有就不行。裝醉可是官場商場的必修課,以前李穆是不好意思拉下臉來裝醉,不過現在李穆已經看開了。反正官場商場這兩個地方都是騙來騙去的,在酒量上撒謊也沒什麼關係。
“還沒事呢!你看看你,都滿臉通紅了,趕緊吃點東西緩一緩。”王顯兒夾了幾塊青菜給李穆,又和曹迪生抱怨說,“曹叔叔,我們這兒的風氣實在是不行啊。一開席,肚子裡面還什麼都沒有呢,就開始喝酒了,這樣很傷胃的。應該先吃一點東西墊底,特別是應該吃一點米飯或者麪條在肚子裡,然後再喝酒。”
李穆吃了一口青菜,然後偷偷的夾了一大塊豬肘子塞進嘴裡,頓時滿口留香,還是李富貴說得好,酒解肥肉,肥肉解酒,這兩樣東西最合適不過了。別人喝酒喜歡吃乾爽香口的東西,比如炸鴨舌頭啊花生米啊什麼的,李穆卻和自己父親一樣,喜歡吃肥肉。科學上來說這沒什麼道理,油膩和酒都需要肝來解毒,兩樣一起吃增加肝臟的負擔,奈何李穆的身體就是喜歡這樣,對此李穆也沒什麼辦法。
“怎麼樣?我們這兒的紅燒肘子不錯吧?”曹迪生問,“這可是我們第三監獄的名菜!”
“很好吃啊!”剛纔李穆還忘了這一茬呢,只是覺得很好吃,這時候又吃了一筷子,這個豬肘子不是很肥,只有皮下有一層薄薄的肥肉,但卻是十分的鬆軟,一入口,整塊肉就融化了。“這是燒了多久啊?”李穆問,“這麼鬆軟,怎麼也得燒個四五個小時吧?”可要是真的燒這麼久,又難以好像現在這麼鮮嫩多汁。
“燒了一上午吧,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曹迪生說,“要不這樣吧,我叫我們的大廚出來和李老闆見個面怎麼樣?”
“那當然好啊!”李穆沒想到曹迪生居然這麼和他的心意,能做出這麼好的肘子來,那可真是大廚啊。當然了,一個菜不算什麼,很多人都能做一兩個拿手菜,可以達到飯店大廚的水平,但是其他的菜就完全不行了。而身爲一個開門做生意的飯店廚師,就要基本功紮實什麼菜都會做,你怎麼知道客人會點什麼菜呢?
那個大廚很快就上來了,和李穆想的一樣,是一個囚犯。今年也不知道多大年紀了,很有些畏畏縮縮的神氣,雙手
粗糙,整個人的樣子,就好像是鄉下的老農民一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廚藝很好的廚師。他一上席,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擺,一會兒插進口袋裡,一會兒又放出來。上來一鞠躬,就說:“報告政府!三倉11046胡烈報到!監獄長好!副監獄長好!大隊長好!”這麼一連串的好下來,被叫到的人都點點頭。
“老饞啊,這位是新來的王總工,這位是李老闆。”曹迪生給他介紹說,“李老闆剛纔吃了你做的紅燒豬肘子,大大的稱讚了你一番。其實你能夠做的菜那麼多,豬肘子在裡面不算是很突出了,可惜今天沒有什麼好材料,倒是沒能讓你顯本事。過幾天我弄到好東西了,你再給李老闆做一頓好的。”
“大有大做,小有小做,其實也都差不多。”老饞搖了搖頭說,“也未必昂貴的材料,做出來的菜就好吃。有些東西名貴是名貴,實際上並不怎麼好用。特別是魚翅燕窩那一類東西。營養價值什麼的我是不懂,但這些東西本身沒有味道,全靠雞湯火腿什麼的吊味,實不足取。”一說起做菜來,這個老饞立即神采飛揚。
“好了好了,你還是這樣啊。”曹迪生哈哈一笑,對着李穆說,“這個是老饞,可是饞嘴的那個饞。他是我們第三監獄有史坐的最久的老犯人,李老闆也知道,我們這兒一般的犯人,都是兩年以下。多的也不過是三年,四年的都很少,可是老饞在我們這裡已經五年了,刷新了我們監獄的記錄。”
另外一個副監獄長補充說:“其實呢,老饞在三年前就足夠條件辦監外執行了,他年紀大了,刑期超過一半,在裡面幹活勤快,每次減刑都沒落下。不過老饞自己不願意出去,我們怎麼勸他都不聽。”
“出去有什麼好的,外面的人都壞着呢!”老饞說,“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就死了,在家鄉呆到20歲,同村同鄉的人,看我沒爹沒孃的都欺負我,分給我的田地又小又偏僻,還沒水源。不論怎麼努力幹活,都填不飽肚子,更不要說娶媳婦賣房子什麼的。出去打工,幹了好幾年,老闆捲款跑了,欠了我幾萬塊工錢。後來又碰到我的親戚,至少他說是我的親戚,說我父母死後,他尋訪了我好長一段時間,當時就應該想到他說的不是真話,我一直呆在老家,哪裡都沒去,真要尋訪,肯定找得到。可是當時我鬼迷了心竅,就去了這個親戚家的公司上班,打掃衛生跑腿送信什麼都要幹,還把這些年打工剩下的一點錢都投入了他的公司。誰知道那個親戚是個騙子,騙了人家幾百萬的貨款,合同上還是讓我籤的名。我的錢被騙光了不止,還說我是主謀,判了我10年徒刑。進了監獄,我才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吃飯能吃飽,睡覺給被子,還不用錢就教我學技術。我覺得廚房的工作好,清閒能吃飽,監獄就給我買了烹飪書,還讓廚房的人教我做菜。我就開始做菜了,一直到今天。這裡這麼好,出去幹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