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調如聞楊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
唐代詩人李頎這句詩,可以在此深刻表現上海市新生和消逝事物的更替漸變。
作爲中國經濟鉅艦,沿海經濟圈中心,身在上海的蘇燦更能夠感受到一股時代臨近的氣息。
從南大校園園區小賣部老闆的手裡接過當天購買的報紙,會看到上面所描述的上海電信開始拆除全市的傳呼電話站的新聞。傳呼電話站一度佔據全上海人半個世紀的生活,如今在普及的家庭電話面前,儼然功成身退,成爲了歷史。
在上海地區使用近二十年的“臨時通行證”,“臨時停車證”,隨着上海市交通情況的改善,樞紐工程關節逐一打通,“兩證”帶來的負面影響也浮出水面,上海市公安局回收取消“兩證”,收回公務車的特殊權利,引起市民熱捧。
“聽證會”作爲新名詞出現在上海市人大常委會上面,普通人感覺國家的法律法規這東西,的確是和常人更接近了一步,再也不是律師和法律專業界人士口中遙不可及望而生畏的事物。
作爲現階段擁有一千三百萬人口的城市,五百萬的手機用戶基羣已經算十分壯大,一千七百座矗立在上海市區手機基站產生的輻射卻讓市民擔驚受怕,蘇燦知道這不光是現在,也是未來社會最難解決的問題,空氣污染,全球變暖,電磁波污染等等,隨着文明世界的高度發達,產生出相應的弊端。
而我們仍在二零零一年。
南大新生之中,蘇燦被選爲班長,這看上去倒是在班裡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讓人吃驚的是蘇燦竟然有這樣的支持率,至少全班一百四十個人中,支持他的人數達到了一百一十多位,當這些同班學生紛紛舉起手錶示投給蘇燦一票的時候,很難將這羣人目光熠熠的樣子和之前對蘇燦目不斜視彷彿毫不認識的情況結合起來。
整個班級似乎無形中更加緊密,有些隔膜,也伴隨着這次選舉投票,打破而融合。
六零二寢室當即慶祝,當然少不了王東建這類湊熱鬧的人物,伸出手捏了捏蘇燦的肩膀就道,“這不,挺能的啊,一轉眼就成你們班班長了,據說新生班長每個月要報兩百塊錢補助費吧,每次考試一般成績都可以拿點獎學金,好處肯定是大大的有,南大每年都要發放近七百萬的獎學金,你一年隨便也能弄到個四五千的吧,大學學費都可以抵消一半了。”
蘇燦抱着頭躺牀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我盡力而爲吧,精力有限。當選班長的目的,僅僅是爲了咱們能方便點而已,偶爾逃逃課不會在點名冊上有點什麼記錄,至於那個副班長秦路,我看他挺熱衷的,咱們班交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擁有重生優勢的蘇燦自然也不會對眼前這個班務最高職務有什麼興趣,即便那極有可能是在大學泡女生的優勢身份。對班上需要負點責的事情,他就插手過問處理一下就行了。要在這上面熱衷鑽營,還是一些希望大展拳腳的新生,或者爲了讓自己畢業後履歷表好看,在就業中擠垮成千上萬人的學生去艹心謀劃的事。
張小橋點點頭,“不去管也好,班長也算是有利有弊,弊端在搞這個東西有時候吃力又不討好,雖然可以拿點個人好處,要說這些學生真能記住你的好,我看還真的很少,大多數搞不好關係的,也落不到什麼好名聲。而利處在於每年學校留校,也是會優先在學校有班長,黨員,學生會主席經歷身份的人。蘇燦你應該沒這方面的想法吧。”
李寒就道,“那當然,燦嫂不會留校,他怎麼會留校工作,兩個人到時候畢業,還不得雙宿雙飛啊。”
一衆人極爲意銀的鬨笑。
到了差不多晚上八點的樣子,王東建還是挺能處事的,看着差不多了,也就指揮着衆人手一揮,“咱們撤。”
那些依依不捨串門的隔壁幾個宿舍的傢伙,也被扛着架了出去。
要真這麼長期駐紮在別人寢室裡面,不給人家點空間,總不是個事兒,這又不是蘇燦入校時轟動全新生的那些舉動,也非歐洲盃世界盃球賽,他們新生這邊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僅僅是蘇燦當選了個班長,衆人也沒有長久逗留的理由,雖說將這裡當成青年娛樂活動中心,但畢竟也是相對來說。
走了寢室終於清淨下來,沒了喧鬧以及趁機玩自己電腦的傢伙,蘇燦大覺有點清閒。
李寒坐自己桌子邊上,又是提啞鈴又是做俯臥撐的,到開始了不間斷的鍛鍊。書呆子肖旭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蘇燦聊兩句,一邊拿着本南大自編哲學教材《西方哲學通史》研讀。
張小橋在桌面上擺着一些A4紙,上面有精美的用鉛筆畫出來的圖案素描。張小橋老爸正式注重培養其興趣愛好在他十歲那年,他爸有天被其助理請到家裡吃飯,看到助理八歲的女兒穿一條蛋糕裙,拿着小提琴和巴西木的琴弓,悠揚拉動的時候。張父彷彿看到了西裝革履的張小橋,瀟灑的在衆人面前,拉上一曲《G弦上的詠歎調》而博得滿堂喝彩的樣子。
於是那天張父回家過後,第二天張小橋就拖去學習鋼琴,繪畫,薩克斯,小提琴一條龍少年培訓班。
張小橋什麼都沒學會,就一手繪畫算是練出來了,其他項目全數陣亡。這也讓之前逢人就吹噓的張父一下子偃旗息鼓,不爲其他,繪畫可不能當衆即興表演,現實和他的期望想象值極不符合,於是張父總覺得自己虎父,怎麼生了個犬子。
而平時沒事的時候,張小橋就會畫畫,蘇燦看過張小橋的畫。是相當的不錯。只是他畫夾裡的一些畫上,都會有幾個娟秀的字體,依附於落腳處,像是女生寫就。
蘇燦吁了一口氣,想來張小橋,錢仲遠和那個女生三個人之間,還有一段不能說的秘密。也難怪會在當天食堂鬧得那般沸沸揚揚。但是蘇燦並不八卦,也不想深入打聽些什麼。
夜晚熄了燈,女生十七號樓的寢室裡面,陷入一片漆黑。
衆女又陷入了臥談會的時間段裡面。
唐嫵的手機這個時候亮了起來,是蘇燦發來的短信,一般來說是熄燈後問候的,類似於你有沒有蓋好被子,乃至於園區某地有什麼好吃的,明天一起去吃之類。
唐嫵黑髮散在枕頭上面,看到蘇燦的短信,夜間的陰暗和手機突兀的藍屏光讓她的臉浮現出妖媚的豔紅。暗咬嘴脣,心想他的短信越發越過分了,提醒自己在這悶熱的天氣蓋好被子不說,最重要的是藉此遞進,竟然問起自己穿的是什麼式樣顏色的睡衣!?
對此一類短信,唐嫵一向選擇的是不聞不顧,視而不見的態度,然而今趟,唐嫵又想起和蘇燦在游泳館遭遇自己父母的情形。
當初遇上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自己父母,唐嫵心頭的震驚自然是不用提的。在他們的面前,唐嫵都很考慮兩人的感受,只是從平時細節上維護蘇燦,當着兩人的面,她一向是保持平靜冷淡的神情,既不會和蘇燦有太過親暱的舉動,也不會有曖昧的交談,如果不瞭解情況的人,還以爲兩個人根本不熟。完全不知道兩人的關係。
但是挽着蘇燦在游泳館一下子撞上自己父母,那樣的震動,難堪,還是始料不及。
在飯桌上,黎瑩以及其父母,以及自己父母的交流中,蘇燦得體的應對,讓唐嫵有種鼻子酸酸的味道,一直以來,他就這麼默默的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伴在自己的身邊,無論是面對自己冷漠的母親,還是那些雲淡風輕卻又恢弘流走的曰子裡。
從夏海到蓉城,再從蓉城到上海。甚至於在那些異國的天空下。
他都不曾在時空的距離和界限裡走失於自己的生命。
幸好他從未走失過,否則現在,唐嫵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有在牀鋪上面,這種溫暖的感動。她不知道在園區裡默默牽着一個男人的手,看着他在自己前面行走,是這樣安然於心。
像是他生命裡如自己父親般同樣重要的背影。
唐嫵強忍着在被窩裡莫名其妙蓄起來的眼淚,接着纖細的手指噠噠噠的打了一串方塊字過去,然後頭埋進被子裡,咬着嘴,卻又帶着一絲心情的澎湃。
唐嫵寢室裡的三個人事實上各自都沒睡,豎着耳朵聽着唐嫵這邊的動靜,很想說你丫的和蘇燦發展到啥狀況了啊,但是程蔥蔥阮思鷗這些室友,都很配合的緘默着,儘管大睜着眼睛。
正感覺不到“死”字怎麼寫,向唐嫵發送了那麼大膽赤裸露骨一條短信,等待着宣判結果的蘇燦。就連寢室裡那些晚間熱議音樂學院某某美女如何俏麗迷人的描述都難以聽進去。
手機就亮了起來,唐嫵短信發到。
“紫色,緞面薄紗。你要在我旁邊,就讓你看,只是很可惜呢。:)”
一干寢室的人看到蘇燦挺屍般的立起來,嚇了一跳的張小橋連忙道,“老大,這還沒開始說那女生身材胸圍進入主題呢,你這就激動了?”
蘇燦掀被子起身,比李寒還要矯健的跳地,“你們誰陪我下去買點酒,今夜老子難以入眠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