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說姚爭在朝中威望不小,上官且歌答應其要求無可厚非,何況姚儀即便在琴瑟大會上不出彩,但也的確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也有的說上官且歌是爲了羞辱年家而答應的,畢竟他最近的行動無一不是針對年家的。還有人感嘆那美豔超羣的楚一憂竟然就這樣被拋棄了,上官且歌既然答應姚爭,那就一定會娶姚儀爲正妃,以楚一憂那等傲氣是不可能去做側妃的,名花忽地無主,以後不知道會花落何家呢?
恩師之命,且歌必然從之!
短短的十個字,就這樣刺入楚一憂心扉,爲何她已經預料到這種答案,也暗示自己無甚要緊,此刻的心竟然會痛着了。
原來,她已經在意到了這種程度了,陷得深了,就會害怕失去。
看着那人笑容奪目璀璨,並未有半點不自然,楚一憂突然笑了,笑得顧盼生輝,豔豔而不可方物。
衆人只覺不可思議,楚一憂被拋棄了不是應該憤怒生氣或者傷心流淚嗎,怎麼反倒笑了,看起來比任何人還要高興,莫不是瘋了?
“三王爺,恭喜你,如今你不僅能決定他人的婚事了,連自己的那一份也可一併決定了!”楚一憂斟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到他手中,笑道:“大婚之日楚一憂怕是不能到場,那麼楚一憂就先敬你一杯,當是提前祝賀了!”話一說完,便當先豪爽地一口飲下。是啊,他只要換一個人選,便可以做到兩全其美了。
上官且歌先是一愣,而後立馬笑道:“好啊!”
他也是一口牛飲而下。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他就要下狠心,他倒要賭一把,這女人什麼時候會爆發!
楚一憂淡淡一笑,爲何兩人相對而酌,喝的卻不是那醉人的交杯酒?她忽而從那位置走了下來,到了一干女眷之中,在上官且行原先爲她準備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離開上官且歌旁邊的那個位置,也就是把三王妃的位置讓了出來,坐回她原應有的位置,走她原應走的路。
上官且歌沒有阻攔,此事便告一段落。人當事人都沒有說什麼,他們這些旁人更沒有什麼說話的立場了。
其實這件事中,最氣的還要屬年鎮北等人,原本想向姚爭逼婚的,誰知道半路殺出個上官且歌,讓他年家好生蒙羞。
而最樂的應該是上官且行,楚一憂和上官且歌分開了,近水樓臺先得月,那他就完全有機會俘獲美人心。
“看來長得漂亮也沒有什麼用啊,這三王爺說不要就不要了!”
“誰讓她之前不知廉恥地跟在三王爺身邊以三王妃的身份自居呢,如今被人拋棄了,摔下馬來了,怎麼還能這麼厚顏地坐在這裡呢?”
爲何身邊總有那些不知道真相又喜歡嚼舌根子的人呢?楚一憂搖了搖頭,嘴角不禁浮現一絲苦笑,這些人的指指點點她何曾會在意,她在意的,始終不過是那一抹紫色……
她曾說過,若他有一日不要她了,不用他說,她自會離去,那麼就由他決定了……
夜已入半,宴會上的人也陸續離去了。
其實這整個宴會到後面都不知道是怎麼結束的,不管別人是怎麼說風涼話的,楚一憂就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動,若是她現在負氣走了,那就是真的被人拋棄了,她沒有動,上官且歌也沒有任何動靜,兩個人竟然僵持到了這場宴會結束。
興高而來,敗興而歸,這注定是一場無趣的宴會。
待人離開地差不多
的時候,楚一憂便出了大殿,她正想回承乾殿讓晚霞收拾東西,既然是分開,那就不會住那男人的地方了。
至於日後的事,待她將心中的結解開再說,她知道上官且歌在氣什麼,但是目前的她的確沒有辦法給他想要的,那他做任何決定她都沒有立場來反對。他們之間一直有這麼一個問題,今日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線罷了。
他並不是完全屬於她的,他完全有選擇的權利,兩個人應該是平等的,她可以選擇留在皇宮做那什麼女官,那他也有權利決定娶不娶姚儀。
但是,心裡不冷是不可能的,她早已習慣了他的溫暖,今日這件事卻也提醒了她,她不能完全依靠着他纔是。
她始終認爲,被捧得越高,那麼就摔得越高,她沒辦法不保留餘地的。
那麼今日這件事,算不算對兩人感情的一次考驗呢?
若是好的話,或許他會更懂她,她會更遷就他,但若是不好了的話,或許她就要與他各自雙飛翼了……
“楚三小姐且慢。”汪公公那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她一回頭,就見這汪慎行一臉微笑地看向她,說道:“皇上御書房有請!”
上官且行找她?楚一憂覺得有些好笑,今天宮裡可是多了三個美人,他不是應該苦惱着要去寵幸哪一個好嗎?還有,年尋容不是有身孕了嗎,他應該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那麼就應該去年尋容那裡興師問罪纔是,有這個孩子在,他就沒辦法廢了年尋容的,此刻的他應該極爲頭疼纔對。那麼今晚是怎麼着也輪不到她呀!
“楚三小姐?”汪公公見楚一憂發愣,忽地背脊一涼,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一驚,這三王爺什麼時候跑到他們身後來了?
不知爲何,汪公公覺得今晚的三王爺很不對勁,他與楚三小姐成雙如對地進了這大殿,不就是向衆人宣告楚三小姐就是他未來的王妃嗎?但是宴會上他又棄了楚三小姐而去,答應姚尚書的婚事,那麼兩個人的事應該是吹了纔對。但是此刻的三王爺目光根本沒有離開過楚三小姐,那目光,似是炙熱,又好似寒冰,令人覺得詭異至極。
汪慎行極爲識時務,此刻的他本應該趕快離開,免得惹禍上身才對,但是皇上要他帶楚三小姐去御書房,又不能耽擱,真是左右爲難啊。
“知道了,汪公公,楚一憂這就去!”楚一憂目光從上官且歌身上抽離,淡淡笑道。轉身,擡步就往御書房方向走去。
汪慎行一驚,他還沒做好決定呢,楚三小姐就回了他,她話裡的意思不就是他要帶人馬上走,那三王爺會不會動怒啊,但是如今沒有辦法,他連看上官且歌的勇氣都沒有,硬着頭皮走在前面。
楚一憂剛轉身,微涼的手就被一陣溫熱包圍,是上官且歌拉住了她。
楚一憂回身,目光不明地看着他。他那深紫衣袍依舊華美無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月光被烏雲遮擋變得黯淡許多的原因,此刻不像以前那樣璀璨耀人,而是給人一種深沉而近乎灰色的感覺。
上官且歌也看着她,她還是那麼冷,這麼妖嬈的紅色穿在她身上竟然反襯得她清冷至極,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給人美麗卻無法觸及的感覺。但是,他要的不是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仙子,他喜歡她靈動活潑有血有肉的樣子,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目光,她把他當什麼了,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汪公公走了幾步,發現後面沒有動靜,一回頭,就看見上官且歌攥着楚一憂的手不放,心裡大
驚,這可如何是好啊?
“你,就沒有話對我說嗎?”沉默了很久,上官且歌嘗試開口。但是一開口,他又後悔了,爲何每次他都會忍不住去主動,他不是要逼這個女人爲他主動一回嗎?
“沒有。”聲音清冷,聽不出半絲溫度。說完楚一憂也有些後悔,他又不是別人,她對他的口氣怎麼也那般拒人千里,那他聽了後,又該作何感想呢?
沒有?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竟是不願對他多說一句話?
上官且歌的心冷卻了幾分。其實只要這個女人現在說她很不高興或者有一點委屈,他就願意對她解釋,對她賠禮道歉。他實在受不了兩個人之間這樣不平等的冷戰,或許這女人能忍,但他不行,一整個宴會都沒有她在身邊,他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那麼久。
“阿憂,你真是好啊!”上官且歌不禁笑了,笑容光彩奪人,怕是什麼也比不上他此刻的那一抹笑,只是那笑容之後,又掩蓋着多少黯然神傷,憤怒無奈呢?
遇見了楚一憂,戰場上從無敗績的他就連連挫敗,城陷池落,丟盔棄甲。但是,他不願就此成爲俘虜,那麼就只能狠下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上官且歌說的這句話嘲諷的意味十足,楚一憂有片刻的驚慌,剛想說什麼的時候,那男人卻已鬆開了手,背過身踏步而去,嘴裡似乎還說了什麼話……
楚一憂愣在原地了……
“楚三小姐?楚三小姐?”見上官且歌走了,汪公公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他在宮裡待了幾十年,從沒有見過三王爺是這樣的冰冷恐怖,他剛纔明明離得很遠都差點沒因此被凍死,只是現在換這楚三小姐不對勁了!
“啊!”楚一憂猛地被叫醒,微微抽了口氣,說道:“汪公公,我們走吧!”
她聲音平靜,面色平靜,但是心裡卻實在無法平靜,如果她剛纔沒有聽錯的話,且歌說的話是:以後,不知是你後悔,還是我後悔……
御書房。
楚一憂突然懊惱剛纔因爲和上官且歌鬥氣就答應汪公公要來見上官且行了,她見了他能幹嘛,又或者他見她要幹嘛?
御書房這種地方氣氛嚴肅,諒他也不會做什麼,那麼既來之則安之吧。
房內,上官且行正在凝視着一幅畫,眉目不似平日那般張揚,多了幾分雅逸。
汪慎行將楚一憂帶到御書房,就識趣地將門關上,把周圍小太監支走,自己守在門外。
很少能見到上官且行這樣溫文儒雅的樣子,楚一憂輕輕地走了進來,沒有打擾他。
“你來了!”儘管楚一憂動靜很小,但以上官且行的修爲,又怎麼可能不發覺到有人進來了呢?
“嗯!”楚一憂淡淡說道,她走到他身後,保持着大概距離後,停了下來。
她也不禁看向那幅畫,畫雖然老舊,但是依稀能看得出那一筆一畫間的寫意,不得不說是一幅佳作,再細細一看,竟有幾分熟悉,這……這幅畫與暗香園掛着的那一幅有異曲同工之妙,那麼……應該都是出自孃親手筆了!
看這幅畫,至少應是十幾年前所做的了,那應該是先皇時掛的了,這裡可是御書房,不同於其他地方,先皇會掛這幅畫就應該有其意義,那先皇和孃親又是什麼關係?
人人都說孃親當年是個奇女子,與之對應的就是和太多男子有糾葛了,伯父楚廉,天禮皇帝,炎月太子,如今又有天商先皇,當年到底是怎樣的愛恨糾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