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沛的神情陡然一變,竟是驚得後退幾步,而後表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似喜似悲,蕭韶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慢慢的蹙起眉來。
半晌,宣沛終是從糾葛的情緒中回過神來,他看向蕭韶,蕭韶驀地生出一種錯覺,彷彿站在面前的並不是一個稚嫩少年,而是一個滄桑老者。宣沛彎起的脣角里似乎是解脫,又似乎是苦笑。他看着蕭韶,慢慢道:“我想要見見她。”
蕭韶低聲應道:“好。”
“明月,朝陽。”宣沛突然高聲喚道,守在門外的兩個宮女忙進來,宣沛斂了神色,語氣一瞬間變得極爲冰冷:“我要出宮一趟,我未回宮之前,用盡一切辦法,守住此事。”
“殿下不可,”一聽這話,朝陽便急切道:“私自出宮被發現可是大事,若是陛下盤問起來……宮裡多少人盯着您這裡,可不能自己將把柄送上去。”
“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宣沛反問道:“你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便也不比呆在我身邊了。”竟是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朝陽突然想起來,面前的這個少年也曾面不改色的看着跟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的貼身宮女杖斃在眼前,他從來都不是普通的少年。此刻語氣冰冷,竟是讓朝陽打了個寒戰,威懾於那樣殘酷的眼神之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蕭韶在一邊冷眼看着,不動聲色的對明月使了個眼色,明月瞧見,便對宣沛道:“殿下儘管放心去,宮中奴婢自會打點好。”今日宣沛離宮,到底也是緣起於蕭韶,蕭韶不可能袖手旁觀,更何況似乎宣沛與蔣阮關係匪淺,他也不能因爲此事而讓宣沛蒙難。
自己宮女聽從的卻是別人指令,宣沛冷笑一聲,隨手從一邊抓起披風,道:“走吧。”
……
錦英王府裡,夏青方纔爲蔣阮把過脈,喝過藥的她總是在今日一早平靜下來,沉沉睡去。只是王府裡的一干衆人卻是沒了安睡的心思,各個眼底發青。夏青身爲大夫,自是絞盡腦汁想要爲蔣阮解毒,然而翻了一夜的醫術都束手無策,蔣信之就更不必說了,昨兒個陪了蔣阮一夜,雖然不知道從蔣阮那裡聽到了什麼,今日衆人瞧見他的臉色,竟是十分的蕭索,彷彿一夜間老了十歲。
齊風就坐在院門口,關良翰和莫聰就在身邊。關良翰道:“這蔣家妹子平日裡瞧着這般生龍活虎,心機又非常人能企及,也不知是在哪裡着的道。當初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怎麼有人狠得下心對個小姑娘下手?”他自是君子坦蕩蕩,談起這些後院腌臢之事實在噁心至極。
莫聰向來瞧蔣阮也有些不對付的,可如今也頗爲難受道:“雖然以前覺得三嫂身爲女子過於強勢了些,可比起現在要她躺在牀上這般可憐,我倒是寧願她如從前一般囂張。”他看向一邊的齊風,道:“四哥,你怎麼瞧着這般魂不守舍?”
齊風回過神,苦笑一聲:“我沒事。”
夏青見狀,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以你的聰敏都沒能瞧出來三嫂是受了何人的奸計,自是要自責的。可此事也不怪你,說不定五哥今兒個就能將解藥配出來,你別難過。”
齊風笑了笑,沒說話。夏青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看着蔣阮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聽着她那些令人心驚肉跳的話語,齊風只覺得又一次受到了震懾。他從來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之前欣賞蔣阮,便是爲她的勇氣。然而昨日裡無意間瞧見蔣阮那般傷心的質問,他竟也覺得心中生疼,很想要安慰她,卻只能遠遠的一邊看着。他痛恨自己無能爲力,什麼忙也幫不上。
衆人正想着各自心思,不想就瞧見林管家帶着蕭韶匆匆往這邊走來,蕭韶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衆人都有些奇怪,這個節骨眼兒上蕭韶還往王府裡帶人,不怕越來越亂麼?再看那跟在蕭韶身後的人,錦衣華服,身量不高,待走近了露出一張秀氣美麗的臉,彷彿是哪家的小公子。莫名的有些眼熟。
“十三殿下!”莫聰首先叫了起來,他看了看蕭韶,又看了看宣沛,道:“三哥,你怎麼把十三殿下叫出來了?”他性子自由奔放,先想到的並不是宣沛私自出宮可能帶來的麻煩。只是疑惑,蔣阮出事,做什麼將宣沛叫來。宣沛和蕭韶他可記不得有什麼交情,至於蔣阮,就更不可能與宣沛有什麼關係了。
“你進去吧。”蕭韶對宣沛道:“她就在裡面。”
宣沛看了他一眼,道:“多謝。”這一眼裡飽含了各種複雜的情緒,周圍的一衆人瞧得雲裡霧裡,卻也覺得,這似乎並不是一個成年男子與少年的對話,而是站在相等的地位裡,男人對男人之間的承諾。
宣沛進去後,關良翰終於忍不住道:“老三,你搞什麼鬼,把十三皇子叫過來幹什麼?皇上那邊要是知道了,你又有一堆麻煩。”
“他必須來。”蕭韶淡淡道:“有些事情,只有他明白是怎麼回事。”
屋裡,白芷連翹退了出去,宣沛將門掩上,他似乎是有些不敢靠近牀邊,只是在離牀幾步開外的地方站住。蔣阮睡得安寧而沉靜,臉色有些蒼白。宣沛看着看着,終於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牀邊,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少年脊背挺得筆直,彷彿一個真正高傲的貴族一般,然而眼睛裡登時蓄滿了淚水,眼淚積攢的太多,終於承受不住從眼眶中滾滾落下,熱淚滴到了蔣阮的手背上。他秀氣美麗的小臉皺成一團,向來老成的面上此刻充滿了孩子氣,彷彿一直故作堅強的孩子看到母親,長久以來的僞裝轟然卸下,獨留滿腹的委屈痛痛快快的發泄出來。
“母妃。”宣沛哽咽道:“是你嗎?母妃,你是不是回來了。”他慢慢地抓起牀上女子的手,那雙手似乎還是記憶中的溫暖,他把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大大的溢出一個笑容:“你是不是還記得沛兒?沛兒好高興,母妃,你什麼時候醒過來?”
“這麼久了,我好害怕。”宣沛緊緊抓着蔣阮的手:“我以爲這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我想替你報仇,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在宮裡慢慢站穩腳跟,只有這樣才能幫到你。後來我看到了你,母妃,我以爲你不是我的那個母妃,你根本不認識我。沛兒想這樣也好,這一次就讓沛兒來守護你……。”他突然頓住,然而慢慢的,慢慢的抽泣起來:“可原來,你還是我的母妃啊。”
“要是能與你早點相認便好了,母妃,這一世我們好不容易纔重逢,我不想離開你,母妃,不要又留下沛兒一個人好不好?”少年卑微的祈求飄蕩在空氣裡倏然而散,在宮裡高傲陰狠的少年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刻,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宣沛此刻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失而復得的喜悅中,什麼都顧忌不得。
……
可即便是宣沛到來後,事情也沒有好轉。相反,蔣阮這一睡下去,竟是再也沒有醒來的跡象。衆人都急的團團轉,蔣信之更是急的眼圈都紅了。夜裡,衆目睽睽之下,夏青終於還是聳拉着腦袋走了出來,垂頭喪氣道:“三哥,不行,這毒我解不了。”
他話音剛落,就被一個人揪住了衣領,不是蔣信之,卻是宣沛,除了蕭韶,衆人都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他。宣沛一字一頓道:“所謂金陵聖手,原來竟是個庸醫,本殿現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若是治不好他,本殿就稟告父皇,拆了你的醫館,砍了你的腦袋,我大錦朝不需要這麼名不副實的神醫!”
他的語氣陰狠,彷彿陷入絕境的困獸,衆人心中一驚,夏青被這少年兇狠的模樣鎮住,竟是連發怒也忘記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齊風皺了皺眉,不知道爲什麼,他總在宣沛眼裡覺出幾分似曾相識,也不知是不是他如今的錯覺,總是覺得宣沛這樣發怒的神情和蔣阮如出一轍。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齊風搖了搖頭,斷絕了自己那點胡思亂想。
“十三殿下,您別逼人太甚。”卻是莫聰看不過眼,出來爲夏青打抱不平:“我五哥雖然是神醫,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否則這世上便沒有人死了,還要那麼多棺材做什麼?”
“我不許你說棺材!”
“閉嘴。”
兩個聲音同時出聲,前者是宣沛,顯然已經氣急敗壞了。後者出自蕭韶,他瞥了一眼莫聰,目光裡的警告讓莫聰頓時噤了聲。蔣信之強自壓抑自己心中的情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道:“敢問夏大夫,舍妹身上的毒夏大夫不能解,可還有什麼法子?”
夏青瑟縮一下,宣沛沒好氣的鬆開手。他看了一眼蕭韶,對上蕭韶冰冷的目光,才爲難道:“我師從八歧先生,他是世上最聰明的人,這毒我是解不了,可師父也許能解開。若是師父也解不開,世上便無人能解了。”他望向蕭韶:“三哥,要不你帶三嫂去迦南山一趟,師父眼下應當也出關了。”
蕭韶一怔,突然想起上一次去迦南山見八歧先生時,八歧先生曾問過他身邊可有出現什麼特別的人。當時他並不明白八歧先生指的是什麼,說的也不甚清楚。八歧先生說那人爲報仇而來,又爲報恩而來,命格與他糾纏在一起,莫非指的就是蔣阮。是了,八歧先生還說過會與那個人有一面之緣,豈不就是現在?
蔣信之見蕭韶眸中神色明明滅滅,卻不知在想什麼想得出神,一拍他肩膀道:“蕭王爺。”
蕭韶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夏青,道:“我明日一早出發。”
“我也要去!”話音剛落,宣沛就叫了起來,見衆人都奇怪的看着他,宣沛一怔,隨即掩飾道:“本殿與弘安郡主也算是手足,他出了事,本殿自是不能袖手旁觀,這好歹也是皇家的家務事,本殿有資格管。”
這不過是半路出家的郡主,一絲半點的血緣關係也無,這是哪門子的手足?衆人的目光顯然是不信的。蕭韶冷聲道:“不行。”
“你——”宣沛還想說話,便聽見蕭韶平平沒喲情緒起伏的話傳來:“你出宮的時間太久了,下人頂不住,被發現會拖累她。”
一聽拖累蔣阮,宣沛便沉默了下來。他握緊了拳頭,片刻後才道:“好,我回宮,但若是有任何消息,你必須讓人給我傳個口信。”
蕭韶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這便是默認的意思。蔣信之見狀道:“那我跟着去,我不必呆在宮裡,我是阿阮的哥哥,我不能放心她一個人。”
“迦南山有八環陣,你不是本門弟子,無法破陣。”蕭韶淡淡道:“你若去了,只會耽誤時間。”
蔣信之語塞。齊風笑道:“我和夏五陪着三哥去吧。夏五懂醫術,許能幫上師父的忙,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師父。二師兄和七師弟留在京城,若是有什麼異動,至少也能應付。”他道:“我們會盡快想法子讓三嫂見到師父的。”
蕭韶看了齊風一眼,沒有反駁,轉身向屋裡走去:“就怎麼辦。”
……
迦南山終年積雪,山高谷深,一年四季都是北國風光,碎冰凸起,流水潺潺。自山下山腳到山頂一共八壞梅花陣,環環相扣,精妙無比。
山頂處的綠楊山莊與山腳風光又是不同,即便已是深冬臘月,依舊奼紫嫣紅的花朵開了一片,暖意融融仿若初春時節。山莊門口的綠皮鸚鵡早已拍着翅膀大叫起來,院中一名灰衣老者,正瞧着石桌上的棋盤深思,那一局棋已經被走的亂七八糟,根本看不出章法。綠皮鸚鵡叫的歡快,老者搖頭:“玲瓏,有客人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得自山莊門口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師父——”
夏青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一年十幾日毫不間歇的奔波,直教他有些吃不消。蕭韶做錦衣衛首領這麼久,這麼點路程倒是不放在眼裡,齊風雖然也有些勉強,到底也曾是有些武藝傍生的,只有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懂得岐黃之術,卻不知如何加強自己的身體底子。不過雖然如此,夏青卻是一個極好的大夫,秉着醫者父母心的醫訓,一路上倒是咬牙沒有喊過一聲累。
八歧先生微微一笑:“小五。”
蕭韶和齊風出現在夏青身後,蕭韶還抱着蔣阮,齊風瞧見了八歧先生,喚了一聲師父後便道:“三嫂中毒了,師父煩請救救她。”
八歧先生的目光落在隨後而來的蕭韶身上,不過停留一瞬,便停在了他懷中的蔣阮前,微微嘆息一聲,道:“這一面之緣,終是來了啊。”
夏青摸了摸頭:“師父,你在說什麼?三嫂的毒我實在解不開,師父你看這有什麼法子,人命關天,三嫂這些日子都未曾醒過,徒兒瞧着實在是不大好。”
“將她擡到我屋裡去吧。”八歧先生如是說道。
待將蔣阮擡到屋中牀上後,八歧先生突然道:“小四,小五,你們出去,我和阿韶有話要說。”
“師父,有什麼話改日再說,眼下不應當是救三嫂纔對?”齊風急道。他從來都是沉靜而睿智的,鮮少有這般焦急。如今已然是瞧見蔣阮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發了難,這才失態。夏青拉了一把他:“說什麼胡話,師父在這裡,總不會讓三嫂有危險的。快走。”
齊風一愣,八歧先生雖然平日裡待徒弟都很溫和,實則骨子裡卻是看重師徒規矩的。方纔他那般說話的確是有些過分,一時間有些訕訕,道:“對不住,徒兒有些急切。”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蔣阮後,這才和夏青一道退了出去。
待夏青和齊風走後,八歧先生這纔看向牀上的蔣阮,他從方纔拿出來的布袋子就在一邊,卻不急着打開,只是道:“阿韶,你現在可明白了?”
沉默片刻,蕭韶才道:“求師傅指教。”
“阿韶,你如此聰明,怎麼會不明白。”八歧先生並不看他,只是道:“當初爲師告訴你的那一番話,時至今日,你總該明白幾分。到現在,你還要做這個決定嗎?”
“師父以爲我不該做如此決定?”蕭韶反問。
“爲師永遠遵從你的主意。”八歧先生嘆息一聲:“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好,”蕭韶道:“求師父救救我的妻子。”
八歧先生手一頓,淡淡道:“阿韶,爲師記得曾告訴過你,你並不適合做一個殺手。”
“師父說我的血不夠冷。”蕭韶答。
“沒錯,阿韶,爲師一早便知,你肯定會做這個決定。可是阿韶,你要明白,”八歧先生面上有淡淡的悲憫劃過:“你們的塵緣,本該就此了斷。你今日做成這個決定,命格將再也不可逆轉。紫微星隕,你的帝王命格,功敗垂成。不過,”他話鋒一轉:“這一生,你將不在是孤煞之命。”
“我明白了,師父,求師父救救我妻子。”蕭韶神色不動,語氣毫無波瀾。
“逆天而行,命格損改,自是有不利於你的事情發生。你的人生也許會突遭劫難,這樣,阿韶,你也不後悔嗎?”八歧先生問。
“這世上於我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珍視的東西,”蕭韶淡淡道:“我想保護她。今日做出的決定,命格也好,劫難也罷,我永不後悔。”
青年姿容絕世,目光淡然,語氣似乎和平日裡一般冷清無波,連一絲情意也看不出來。然而其中流露的堅決與承諾,任是時間最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容。八歧先生微微一怔,目光竟是有幾分恍惚,似乎透過蕭韶看到了別的什麼人。許多年前,他也是曾見過一人,也是用今日蕭韶這般的語氣說這一句話,說永不後悔,可是……。
八歧先生嘆息一聲,個人自有個人的姻緣,他道:“好,我會救她。她的毒並不難解,只是出自南疆的一種以毒花煉製的毒,此花帶有迷幻人心的效果,若是有心結或是心魔,只要平日裡稍有不快,便會日日忍受心中折磨,每日每日瞧見自己平生最懼怕的一幕。此毒對人體無害,卻會對人心中折磨,最後致人心力衰竭而死,是被自己的心魔活活折磨而死的。”
蕭韶微微一愣,隨即皺眉:“竟是南疆!”
“她的心魔太重。”八歧先生意味深長道:“事實上,如今她正是最脆弱的時候,你所想要知道的答案,如今就能在她此刻得到,你若是想要知道秘密……。”
“不必了,師父。”蕭韶打斷他的話:“即便我想要知道她的秘密,也須由她親自告訴我。這樣的事情,我不會,也不屑。”
“她不會想要告訴你,”八歧先生問道:“若她一生也不肯將這個秘密告訴你,你該如何?”
“我便陪着她一生守着這個秘密。”蕭韶答道。
八歧先生愣了愣,突然正色道:“阿韶,原先我以爲,你並非天下第一殺手,如今爲師覺得,你的心魔並不比她要少。她的心魔是秘密,而你的心魔,是她。”
面上絕情的人一旦有了愛,要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執着。蕭韶如今這般,讓八歧先生越發的覺得世事無常,否則多年前的事情爲何如今又要重演。他自認窺破天機,可從來命運無常,否則何必終生不下迦南山,泄露天機過多,總歸要受到懲罰的。世上縱然千般事情可以預見,唯獨預見不了的,是情。
“若她是我的心魔,我寧願終此一生也堪不破。”蕭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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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丹不是重生的啦,這個文也不會很快完結,大約還要一段時間,很多事情還沒交代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