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軒蓉給曾顏良比好了衣服長短之後記了下來,第二天她到外面去買來針線,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賀笠靖送的兩件衣服都改了一下。
前面店鋪開業慶典的佈置冷軒蓉基本沒有參與,只有曾顏良這幾天一直都在跟着忙活。冷軒蓉趁着這個閒暇儘量獨自做些事情,不論是打掃院子還是修改衣服,都能讓她安安靜靜的去思考。
冷軒蓉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思考時間。她要回想起今後會發生的事,要想清楚以後應該怎麼做,更要想出個辦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昨天晚上在轎子中想起來的那些事情,冷軒蓉再也不能將其從記憶中抹去。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心中有一團狠狠燃燒着自己的火焰。這股火焰促使着她不得不向着那個方向前行。
從衲巖縣離開的時候,冷軒蓉心裡只覺得不安,她的目的也十分單純,她想像報復之前幾個人那樣報復賀笠靖,而且於此同時不能在王爺那邊惹出什麼麻煩。可如今冷軒蓉的目的卻變得更加明確更加複雜了。
不單是賀笠靖,連同他那宅子裡的人,冷軒蓉都不想放過。
該怎麼辦呢?
冷軒蓉努力回憶前世這個時間段上發生過什麼事情。雖然那時她最深刻的記憶便是自己的悽慘,但現在她要躲開這些,去回憶在其他人身上發生過什麼。最重要的,除了賀笠靖之外,應該是那個賀蕊萍。
前世賀笠靖做過什麼事情冷軒蓉非常清楚,但那些事情冷軒蓉自知沒法干預,更不敢幹預。那些恐怕都是萬一走錯一步,就有可能導致巨大變化的事情,冷軒蓉吸取了之前的經驗,絕對不想再冒那樣的風險。
現在賀笠靖被王爺盯上了,而且應對賀笠靖那邊,王爺以後一定會有各種指示,冷軒蓉不想擅自做什麼,便下定決心等着杜亦霖的行動。
如此一來,她只要將目標先鎖定在賀蕊萍身上就可以了。
賀蕊萍這個千金小姐身上幾乎沒有什麼優點,冷軒蓉想起她就恨得牙根癢癢,而對於她最大的弱點,冷軒蓉也是瞭如指掌。
前思後想,冷軒蓉決定先在鴉青墨閣的開業慶典上撒下一點點魚餌,試試能不能撈到些好處。
準備開業那天一大清早,天空中剛有些泛白,前面院子裡的夥計們就已經起來開始張羅着吃早飯了。
冷軒蓉也早早的起牀,打水洗臉,然後坐到梳妝檯前對着黃銅鏡子開始梳妝。
梳妝檯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冷軒蓉將這些盒子一個個打開,看着那些自己以前幾乎從來都沒用過的胭脂水粉,忍不住苦笑一下。昨天自己出去買針線的時候恰好路過一家胭脂鋪,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就那麼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聽了那位花枝招展的老闆娘口若懸河的介紹,回過神來的時候,這些東西已經提在手裡了。
冷軒蓉努力回想着昨天那胭脂鋪老闆娘對她說的話,小心翼翼的開始爲自己上妝。
前面一層院子中,曾顏良一臉鬱悶的望着攤開在桌上的鴉青罩袍。說實在話,像這樣做工精細質地不俗的罩袍,曾顏良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穿。實際上曾顏良一直以來穿的都是方便行動的束腰長衫,像這樣寬大的罩袍在曾顏良看來真是麻煩無比。而相對於這些而言,曾顏良更想要冷軒蓉親手做的衣服。哪怕是粗布短褂也比這個強。
都怪那賀笠靖老兒多管閒事,以後這筆賬要找他算回來。
曾顏良悶哼一聲,站起身將罩袍穿在了身上。昨晚軒蓉將衣服改好送來的時候他已經重新試過了,看軒蓉笑的開懷的樣子,曾顏良便知道這件衣服一定是合身了。稍微整理一下,曾顏良甩了甩罩袍寬大的袖子,推門出去。
一出門,曾顏良正好看到孟莊清也從旁邊屋子開門出來,便笑着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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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莊清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黑眼圈也十分明顯,不知道他是因爲店中的事情忙活的,還是因爲其他事情難以安眠。他扭頭看到穿着鴉青罩袍的曾顏良,神色就是一變。曾顏良心中暗笑,估計是這孟莊清沒想到他會弄出一身這樣的行頭來吧。
孟莊清果真就是這麼想的。
短短三天之中,冷軒蓉和曾顏良兩人在孟莊清心中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從最開始兩個被監視的土包子,到與王爺和竇先生之間的關係變得莫測,再到郡太守賀笠靖對兩個人態度的微妙,如今眼前這個曾顏良又猛然間來了個改頭換面……
孟莊清上下打量曾顏良,此時他才發現,眼前這男子不單長相不錯,身材也如武將般勻稱,換了這麼一件衣服之後,更是顯得英氣勃發。
“孟公子,你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麼?”曾顏良笑着問道。
孟莊清心中暗歎,可不是沒睡好麼。
昨天收到了王爺那邊來的回信,孟莊清左思右想,做了半宿思想鬥爭,最終還是偷偷將信件拆開看了一遍。
來信一共兩封,其中一封是王爺的親筆,另一封署名皓維,孟莊清知道,這是那位帝師府竇先生的名諱。看到那署名的時候,孟莊清就不由得長嘆了一聲,他再清楚不過,一個文人,若非是與關心親密者來往書信,最後署名絕不會這麼寫。如此看來,那冷軒蓉與竇先生豈止是有些交情……
孟莊清先看第一封王爺寫給冷軒蓉的信,信中言辭顯得很冷,但孟莊清對王爺的脾氣很瞭解,看一看上下行文,孟莊清的心更是冰涼。如果他猜的沒錯,王爺對這個冷軒蓉也看的很重啊……
兩封信都看完之後,孟莊清徹底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推斷完全是錯誤的,王爺和竇先生讓冷軒蓉曾顏良兩人來打理這家鴉青墨閣,完全是出於對她的信任以及支持,他們之間的關係,遠比孟莊清所想象的要親密的多。
雖然不知道其中到底還有什麼隱情,但孟莊清的失落卻是實實在在的。
孟莊清回想起自己接到王爺旨意讓他來協助打理這家店鋪時的情形,真是羞愧欲絕。實際上在這鴉青墨閣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無比的煎熬。他一介文人,要做的事情本應該是爲國爲君出謀劃策,或是協理朝政,或是體察民意,無論如何,斷然不該是做這商賈之事啊!每天看着那些貨物進進出出,看着一個個商賈嘴臉,孟莊清真是恨不得直接懸樑自盡算了。
可王爺所做的決定,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差錯。這一次,孟莊清也堅信王爺對自己是有什麼期待,讓自己來做這些難以理喻的事情,應該是有什麼更深的意圖。
本以爲監視冷軒蓉與曾顏良就是那更深的意圖了,可如今這個猜測也被擊的粉碎。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呢?孟莊清單是思考這個問題就想了一整夜。最後他所能想到的事情,全是令他絕望的。
也許,王爺是真的只想讓自己幫助冷軒蓉和曾顏良打理好竇先生的店鋪吧……
一想到這件事,孟莊清只覺得身子無比沉重,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長嘆一聲,從懷中掏出兩封信交給曾顏良,而後邁着沉重的步伐,朝前面店鋪走去。
曾顏良看着孟莊清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傢伙似乎有那麼一點可憐。他再看看手中兩封信,見是王爺和竇先生寫給冷軒蓉的,便轉身朝後院走去。
“軒蓉……王爺和竇先生的回信送到了……軒蓉?我可以進來麼……”
曾顏良站在門前呼喚兩聲,等着冷軒蓉的迴音。
突然,曾顏良隱約嗅到一陣幽香。他閉上雙眼提鼻子聞了聞,心中暗歎,不知道軒蓉買了什麼香料,這味道真是不錯。
可等他再睜開眼睛,只見眼前兩扇房門緩緩而開,清晨的陽光如同柔紗一般滑落,照亮了曾顏良眼前,一道絕美的景象。
那一抹雲鬢映着朦朧的柔光,一雙柳葉黛眉下杏核大眼閃着華彩,淡粉的胭脂掩不住臉頰的一抹紅霞。
“顏良大哥……”
無比誘人的粉嫩脣瓣微微一動,吐出一聲呼喚。
曾顏良猛地驚醒,匆忙後退了兩步,不知所措的應道,“啊……軒……軒蓉……”
冷軒蓉也有些慌張,她沒想到顏良大哥看到自己的樣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冷軒蓉心想,莫非是自己畫的不好嚇到他了?這可如何是好……
“顏良大哥,你……沒事吧?我……我第一次用這些東西……我還是……還是去洗掉吧……”
說着,冷軒蓉扭頭要跑回去洗臉。可她剛轉身走了一步,便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曾顏良一顆心怦怦亂跳,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拉着冷軒蓉的手,呆呆的望着她嬌羞的面容,不知過了多久,才從嘴裡擠出一句,“好看……別洗掉……”
曾顏良這句話落在羞愧難當的冷軒蓉耳中,她驚訝的擡起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自己的脣已經被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