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低低的一句耳語,就如投入波心的一粒小小石子,本只是激起點點的風浪。
可實際上,這纔是關於蔣馨凝爲主角的遊戲,真正的開始。
站在高傲的捕食者角度,追逐她的獵物,然後殘忍的玩弄它,折磨它,最後才慢慢一口一口的吃掉她。
不正是如此嗎?
蔣馨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之後能夠更好的享受這樣遊戲的規則。
事實也唯有如此,纔對得起她之前蟄伏許久的韜光養晦。
不管是莊蕭晨,還是蔣馨瑤,亦或者是這後來居上的王氏,屬於她們晦暗的人生,終於要緩緩開始。
在府中沉寂了一日之後,蔣馨凝便打算去拜訪和碩郡主。
雖然自那日之後,蔣馨瑤便是一病不起,臥病在牀,情況可謂是十分嚴重,甚至有傳來的消息告知蔣馨凝,蔣馨瑤甚至還吐血了。
可能真的是氣的吐血了吧?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蔣馨凝的心情沒有多大的波瀾,沒有同情,甚至更多的是開心。
沒有人知道在蔣馨瑤暈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麼,蔣馨瑤自己自然也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於是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她這所謂的一病不起,都是自作自受而已。
想想似乎也能理解,若是自己苦心孤詣策劃的一切,最終被證明不過是一場笑話,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激起。
再連之以前,她每一次的計劃在蔣馨凝的身上都落空了,這種累積已久的難受和怨憤,早已經在她的心頭集聚,以至於這次的事情,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只是蔣馨凝還是有一點可惜之處,若是蔣馨瑤就這麼在病牀之上了卻殘生,是不是太可惜了?
原本她倒是想要顧着情面去探望蔣馨瑤一番,不過對方如今也已經撕破了臉面,對於她視而不見,於是這一點蔣馨凝倒是坦然了。
她自然不會花費心思在這樣一個人身上,若是撕破了臉面,於她來說,倒也不算是件不好的事情。
比之蔣馨瑤,她如今更爲關心的是,圓夢之後的和碩郡主,心頭到底是怎麼想的?
會否和她初心依舊一模一樣?
想到這裡,蔣馨凝已然走出了院門。
月兒打了水回來,正打算清掃一番屋子,見得蔣馨凝往外走,不由得笑了起來,打趣的說道:“小小姐還真是片刻都不消停,如今都快是要嫁作人婦的女子了,就應該好好地在屋子裡呆着,等着七殿下前來迎娶?怎的整日都要出去拋頭露面呢?”
蔣馨凝微微一笑,倒是也不生氣,只淡淡的說道:“你也知道,我何曾是那般安靜下來的人?若是整日都拘束在屋子裡,只怕我可是真要發黴了,這些規矩,在我這裡,都是不作數的。”
說完這句話,蔣馨凝便笑着走了出去,如今她有寧安郡主這一層身份加身,又是皇上面前的新貴,自然不同於一般的小姐貴族,有着平日裡出門的特權。
看着蔣馨凝的背影,月兒無奈的撇了撇嘴,萍兒也只是笑了一笑道:“小小姐不是向來都如此嗎?我們倒是都習慣了。”
來到寧安王府的時候,比之以前悽悽慘慘的氣息,如今的寧安王府,倒是多了幾分喜氣。
總算是沖淡了之前的戾氣,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自從那日南郊的事情發生之後,蔣馨凝和寧安王以及王妃之間的關係,倒是緩和了許多。
畢竟能夠在那樣的場合下如此及時的趕到,的確是一件再巧合不過的事情。
可是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多的巧合呢?
若是沒有蔣馨凝,只怕極小的巧合,都不會在那種情況下發生。
進入王府之後,蔣馨凝便徑直朝着和碩郡主的院落而去。
和碩郡主的院落在幽深的巷道之後,清新雅緻卻是一點都不符合和碩郡主本人的氣質。
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院落裡靜悄悄的,只是種滿了各式各樣美麗的植物,平白的叫人羨慕。
綠的,紅的,白的,紫的,果真是萬紫千紅,無比絢爛。
蔣馨凝順着石碣走了進去,正巧見得一襲淺淡白衣的和碩正在堂屋之中,倚靠着貴妃椅,神色恬淡的捧着一本書,看的認真。
一剎那便是蔣馨凝都感到驚奇,看書,還真不像是和碩郡主會做的出來的事情。
而且以往打扮,和碩郡主都只是力求豔麗燦爛,絕不會嘗試白色這樣清淡的顏色。
如今看來,不過短短几日,和碩郡主倒是變得多了。
但除了腿腳不便之外,如今的和碩郡主,卻是更讓蔣馨凝覺得喜歡。
聽得門口有聲響,和碩郡主擡起頭,正好看見蔣馨凝正倚在門框之外,神色淡淡的注視着她。
和碩郡主微微一笑,把手上的書本放下,對蔣馨凝說道:“寧安郡主怎麼來了?”
蔣馨凝微微一愣,下一秒已經笑着走進了屋子裡,她看了看和碩郡主,笑着打趣道:“怎麼,都是要做三皇子妃的人了,郡主還有這樣悠閒的心情在這裡看書嗎?”
“難道不能看書嗎?”和碩郡主掩脣一笑,只微笑着道:“以前便正是我看的書少了,肚子裡沒有半點墨水,纔會被別人當做傻瓜,百般利用,這樣的缺陷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還是早些改了爲妙。”
和碩郡主微微低頭,她的頭髮並未盤起,只是閒散的把少許過長的髮絲在腦後盤成髮髻,而其餘垂下來的碎髮,掩住了她的面容,叫蔣馨凝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但即使是如此,從進門以來,蔣馨凝似乎就能夠感受到,和碩郡主比之從前,截然不同的氣質和情緒。
倒真是叫蔣馨凝刮目相看了,不知是什麼事情,竟能讓和碩郡主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轉了性子?
如今的她,看起來,還真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風情。
蔣馨凝在和碩郡主的身側坐下,側臉看她,只淡淡的說道:“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還只是郡主有感而發?只是我覺得,後者怕沒有那麼簡單。”
“沒有什麼事情,不過是很多事情,非要經歷了之後,你纔會陡然明白,之前的自己,究竟有多蠢。”和碩郡主淡淡的說道,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
蔣馨凝已然發覺,這件事情,必然和莊蕭晨有關。
畢竟對於和碩郡主來說,原本能夠嫁給莊蕭晨,就是她此生最爲幸運的事情,也是最大的喜事。
而和碩郡主正常的反應,絕不會是如此。
絕不會是蔣馨凝所見的這樣,如此淡定平靜
,甚至連一絲喜氣都感受不到。
蔣馨凝靜靜的看了和碩郡主一眼,隨後才忽然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什麼?”和碩郡主一愣,隨後卻是嫣然笑着問道。
“後悔當初曾經答應和我一起冒這個險,雖然現在成功了,可是你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麼開心啊。”蔣馨凝平靜的說道。
她的眸光淡然而澄澈,就如同秋日裡最爲和煦的陽光,可是即使是沒有過於的波瀾,只要一個眼神,她便已經看穿一切了。
和碩郡主轉過頭去,正視着蔣馨凝的臉,隨後才微笑着說道:“自然不是,原本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以我如今這個樣子,如何能夠配得上尊貴的三皇子殿下?幸虧有你,才能圓了我的夢。”
“雖然之前我的確很討厭你,但是這份恩情,我會在心裡記着。”和碩郡主笑着說道。
她淡淡的笑容看起來淺淡而疏離,卻有一分脫去囂張媚俗之後的清麗。
此刻正視和碩郡主的臉,竟是讓蔣馨凝有一種異樣心動的感覺,原來她,也不是一點都不出衆的。
只是曾經的浮躁掩蓋了她的美麗,如今細細的看來,倒是有一種別樣的心動。
蔣馨凝微微一笑,道:“其實從一開始我便沒有想過要和郡主作對,只是一開始你我立場不同,是以選擇不同,不過如今的郡主,我果真有幾分欣賞,倒是希望以後,你我不至於恢復以前那樣的關係。”
這番話,蔣馨凝倒是出自真心的。
和碩郡主點點頭,笑着道:“那是自然,畢竟以後深宮之中多有麻煩事,若是你我能夠相伴度過,倒也能減少不少的煩憂。”
蔣馨凝看着窗外逐漸頤和的景色,神色也恢復了坦然,只笑着道:“的確,這宮鬥之事從來都是殺人不見血,後宮如同墳墓,若是要在那地方混出人來,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多,”轉頭,蔣馨凝看着和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那樣愛莊蕭晨,可若是嫁給了他,以後你便註定無法擁有專一的愛情,是否因爲這件事情,你會感到後悔?”蔣馨凝看着和碩郡主的眼睛,目光灼灼的問道。
和碩郡主微微一笑,脣畔勾起的笑容帶着一絲落寞,有着和她格格不入的成熟和苦澀。
“那是自然,不過於我來說,爭奪寵愛才是頭等重要的事情,我必然不會等閒,至於這專一的愛情,我倒是不奢求了。”和碩郡主淡淡的笑着說道,表情卻是若無其事到極致。
“事實上,我現在還一心渴求的,不過是那站上高位的位置而已。”
這句話落在蔣馨凝的耳邊,如同一聲驚雷般炸響。
她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眼睛卻落在了和碩的身上。
今日以來,和碩實在是給了她太多的驚喜,發生於她身上巨大的改變,叫人無所適從,卻也有一種別開生面的感覺。
“你不在乎三殿下的感情?”蔣馨凝下意識的問了這麼一句。
即使如今對於她來說,這專一的感情的確如同天邊的浮雲,不過是遮望眼,於她來說,卻都是虛妄而已。
但對於其他女子,尤其是如此執着於莊蕭晨的和碩郡主而言,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十里紅妝最爲迷人,哪個女子又不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