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宸不說話,元妃自然笑得更溫暖,“我也多番聽聞過鳳家那丫頭,只是還從未得見過,你若是喜歡,不如趁機留在身邊,我瞧她與其他皇子之間也多了瓜葛,若不趁機,往後恐怕也沒這機會了!”
“姑姑!”楚錦宸心中一動,眉梢已經淺淺蹙起。
元妃頓了頓又說:“姑姑不與你說玩笑話,太后的手段姑姑比你清楚得多,何況現下那孩子的嫡出妹妹還呆在太后身邊,若是情感好暫時倒無所謂,若是感情不好,這對她,便很不利了!”
是誰說元妃淡然不理世事的, 明明比誰也看得清楚。
楚錦宸忽然想起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想起她漸漸展露出來的與衆不同,想起她倔強的外表,其實綿軟的內心……
是什麼時候,忽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元妃瞧見了楚錦宸剎那的失神,抿着嘴角淺淺笑起來。
她是從心的女子,這一輩子註定爲愛情而活,又碰上了那樣的男人,註定只能心思單純的過一世。
遙想起也如同花般美麗的虞妃,倒又開始懷念。
“我又沒有同你說過,其實當年,我跟你的母親,咱們表姐妹,曾一同面見了當今的聖上?”
楚錦宸有點驚異元妃忽然間轉移了話題,但還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不曾!”
元妃嘴角含笑,溫婉的美,叫她註定要演繹“不可方物”這個詞。
“也許你的母親還曾私底下埋怨過我,因爲畢竟是她先喜歡的當今皇上……”
楚錦宸皺眉,想要阻止元妃繼續說下去。她的話本就不多,就算小時候也常常是他在她的寢宮玩,她經常都安靜的坐在窗前或者亭子中,一呆就是大半天。
可惜元妃置若未聞,依舊慢吞吞的說:“但是我陷得比較深,在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虞姐姐便喜歡了他,可惜皇上無意,而我,在皇上登上太子之位之後,以死相逼……”
現在聽元妃娓娓道來好像一個故事一點點發展起來倒沒有覺得什麼,但她臉上的平靜和安然,真的很難讓熱聯想起彼時瘋狂的那個女子。
這一切,是不是太過於不可思議了?
不過幸好元妃說的也不多,片刻又便有些興趣懨懨,“我有些累了,改天我親自找機會去見見那丫頭,你若是有意,我自然想辦法爲你張羅!”
楚錦宸眉心淺皺,卻有說不出的感動。
都說自古皇宮都是最無情的地方,看似所有人相親並和睦,但事實上,都是表面的溫順,內裡的刀鋒,這一點,楚錦宸不能不明白。
但元妃願意幫他,也卻是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她原本不世出,宮人對她的評價都顯得有些鄙夷或者乾脆瞧不起,其實也舉步維艱,除了那個人幾十年如一時的關愛。
楚錦宸不知該怎樣回答,只默默送走了元妃,再回去宴會上。
宮中受寵的嬪妃這一回位置最高的大概也只有元妃未跟着皇家的恩威去避暑山莊,以是皇帝從宴會下來,負責端牌子的太監早已經候在御書房。
皇帝瞅也不瞅那盤中的牌子,右手一撈。
福順在皇帝面前跪下,弓腰駝背的說:“皇上!”
皇帝的手停下,牌子還沒有撈到,又收了回去。
福順才繼續開口:“元妃娘娘早些時間因爲身子微恙而退出了宴席,何況皇上這些時間段算得上冷落了元妃娘娘,今兒晚上,皇上若是有意,不如去元妃娘娘宮裡吧?”
周圍的太監聽福順這麼一說都一聲不吭,半點響聲也不敢發出來。
這事要是換成了其他人還真不敢這麼說上一句,就是明裡暗裡的暗示也決計沒人敢,但福順不同,早些年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便跟在他身邊做內官,到現在皇帝四十多歲,福順跟了他,至少也是三十年的光景了。
皇帝深吸了口氣,看起來極不耐煩的模樣,最後又長嘆了口氣,讓端牌子的太監下去,揮手決定:“就去元汀宮!”
福順似乎鬆了口氣,連忙喚來下面的小太監,準備起駕去元汀宮。
“皇上,依然是在外面守着嗎?”軟轎已經靠近了花草芬芳的元汀宮,福順輕聲問了一句。
皇帝一連幾天的行程加上晚上的宴會早已經疲累得不行,聞言也只是點點頭,讓福順着手安排去了。
元汀宮的宮女少,幾乎就那麼四五個人,剛剛夠拾掇宮中事宜,不過一到了夜晚,幾乎也只有元妃隨身的陪嫁丫頭水榭還守在她身邊。
小丫鬟打一看見皇帝推門而入,眼角眉梢不由都掛上了喜意,笑嘻嘻的朝皇帝行禮,又跟元妃道:“奴婢先退下了!”
元妃早也看見了皇帝,左右兩個人都習慣皇帝的內官都在外面一間院子裡守候,她便也沒那麼多禮,看見了皇帝,也只是微笑。
水榭出去的時候體貼的帶上了大門,留下皇帝站在門扉邊緣,元妃坐在窗前的貴妃榻上,遙遙相望。
小別勝新婚,外人面前兩人都是性子冷淡的人,但若到了內裡,究竟是什麼樣子,自然是沒人知道了。
適逢夜半,元妃身子痠軟的躺在皇帝的臂彎,清涼乾淨的臉上一連再笑。
“從前回來,也沒有見你這樣高興過!”皇帝點點她的瓊鼻,竟然好像大人看着小孩,目光中充滿了寵溺。
元妃長相是極美的,何況在這樣宮燈半朦朧的狀態下,那一點點的媚色,不由越發的放大,漸漸侵佔了皇帝所有的感官視覺。
驚覺他的手再次不規矩,元妃大駭,忍不住去推他:“在山莊裡沒有女子,讓你滿意?”
皇帝不理,繼續動作。
半響她在痠軟中綻放的時候才眯着眼睛笑,從未有過的輕鬆,“因爲在山莊裡,沒有你!”
此話從外表冷酷嚴厲的皇帝口中說出來,元妃想想都覺得好笑,但又實在沒有力氣笑出來,只得狠狠瞪他。
等一切都慢慢平息下來,元妃忽然開口道:“我也是幾年沒有回去看過了,皇上放臣妾回府省親幾天如何?”
兩人之間好像最普通的平民夫妻,在一起的時候男人不自稱朕,女人也不自稱臣妾,“你”和“我”,忽然間將距離拉近了不少,就好像他們的人,在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是世界上距離最遠的兩個人的時候,事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纔是最親密的人。
擁有愛情,並享受愛情!而這一切做的讓人毫無從察覺。
皇帝大感意外,反手更加摟緊了元妃,對上她淡然從容的眸子,忽而深深的問:“理由呢?”
面對皇帝忽然間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元妃並沒有絲毫的緊張,而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大起來,“幾年不曾回去,前些時間母親的丫鬟過來,說母親跟父親都很想念我,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念他們呢?”
元妃的父親自然是衡王爺,也就是厲非瑤的爺爺,兩個女子算起輩分來,厲非瑤還要叫元妃一聲姑姑,可惜見面的時間太少,姑侄便也不熟。而元妃的母親,與虞妃的母親同出一門,孃家的勢力不大,即使嫁到了衡王府這樣的地方也只能做妾,好在現在人人都要稱她一聲夫人,才讓元妃又欣慰了些。
元妃忽然間悲從中來,皇帝原本壓迫的目光只能一點點黯淡下去,輕輕擁了她躺在他懷中,呼吸都快要觸上她的心,“回去的時間不能太久,最多五天……不!四天!算了!三天!”
看着忽然間好像孩子一樣的皇帝,元妃失笑,伸手擋住皇帝的脣,禁止他再說話,自己纔開口:“我即使在這宮中,你也不能常常來見我,放我回去幾天,你就當我還在這裡,有什麼不妥嗎?”
皇帝眉眼一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將元妃再次壓到身下,危險的語氣魅惑叢生,“你這是在埋怨我給你的空間太多了?嗯?”
元妃受不了已經四十歲的皇帝居然還如同二十歲的孩童一樣呵她癢癢,笑得不能自制,又曉得聲音一大外面必然聽見,左右爲難之後,乾脆主動貼上那一抹薄脣。
於是乎,就算皇帝再僵硬,這事也這麼定下來了。
元妃回衡王府省親,爲時五天時間。
聖旨隔天早上散朝之後傳到了元汀宮,水榭早已經收拾好了要帶上的東西,皇帝恩賜,又源源不斷拿來不少好東西,皆說是賜予元妃。
後宮議論紛紛,誰都猜得到這些東西都是看在衡王府的面子上,表面上說是給元妃的,實質上肯定是給衡王府的,這樣一想,去過山莊的妃子還是沒有去山莊的妃嬪乃至貴人,人人心中又有了自己的計較,總之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是沒多大關係的。
“娘娘,走之前皇上還要過來嗎?”水榭裝好最後一點東西,呵退了守在殿裡的人,才小心翼翼問元妃。
元妃微笑,“來與不來,不都這樣?叫人都準備好,吉時一到,就動身吧,不必等!”
“是!”
事實上皇帝真的沒有來,那一連串的恩賜對於宮裡任何一位嬪妃來說都已經是皇恩好到,過之則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