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婷說完,不理會已經氣得快要暈了的溫氏,施施然走了。
“她、她……”溫氏氣得抓起手邊蓋碗就要扔地上。一旁的唐嬤嬤急忙撲過去,好歹接住了,沒讓蓋碗掉地上摔碎了。
“夫人,您消消氣……”唐嬤嬤心裡又急又惱的再也忍不住,直言出口道:“夫人,您這會兒哪有跟姑娘生氣的功夫啊?今天是三朝回門日,可老爺一早便直接出了書房,連正房也沒來。您若是還這般任性下去,難道要自己一個人歸寧嗎?”
溫氏聽得愣住了,這才反應過來,哭道:“對啊,今天是回門日啊……可他一早便走了,他根本就沒打算跟我一起回去!他心裡哪有我這個夫人?還有那個丫頭,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繼母……”
唐嬤嬤深深吸了口氣,耐心地哄孩子一樣的哄着溫氏:“夫人您先別哭,奴婢覺得老爺應該不會讓您一個人歸寧的。這門親事,前頭他九十九步都走完了,沒道理就差這臨門一腳了,他卻不跨過去啊。就算爲了侯府的臉面,爲了維持與溫家的關係,老爺也一定會陪着您回去的。奴婢覺得,您還是快些收拾妥當了,沒準兒老爺一會兒就讓人來叫您了呢。來吧夫人,您得把這身衣服換了,換上出門的正裝才行啊……”
唐嬤嬤說的沒錯,辰時一刻,溫氏剛剛換好了出門的衣裳,蔣邕便讓人來跟她傳話,讓她收拾好了直接去前院,他要陪她一起回一趟溫家。
溫氏那氣憤、惱恨、恐慌、凌亂的心情,就這麼被傳話的小丫頭一句話給撫平了。他還願意陪她一起歸寧,必定是不願得罪了爹爹。回去後,她一定要跟母親告狀,他們實在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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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老夫人滿眼失望和心疼的看着眼前正拉着自己訴委屈的女兒,心裡涌上來的卻是濃濃的悲哀,還有怒意。她之前便專門問了跟着溫氏過去的陪嫁丫頭,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個一清二楚。
那些事情樁樁件件都是蓮兒的錯,可她現在跟自己說的話裡,卻將錯處都推到了別人頭上,無論怎麼着都是別人委屈了她,怠慢了她……她原以爲自己這女兒雖然有些小性子,有點兒自以爲是,但她在自己面前向來乖順,必定心裡是個明白事兒的。卻哪裡料到,她竟然如此愚笨,如此……愚蠢!
“……娘,他們這麼欺負我,您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啊!”溫氏抹着眼淚抱着溫老夫人的胳膊哭聲道。
“是誰教你,新婚那天不見那位蔣姑娘的?”溫老夫人強忍着心中怒氣問道。
溫氏在這件事上自知理虧,看了目光嚴肅的溫老夫人一眼,懦懦的道:“是奶嬤,她說要在新婚當日就得震住那個丫頭,讓她明白以後都得尊着我……”
溫老夫人閉了閉眼,又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溫氏張了張嘴,到底不敢在親孃面前撒謊:“我、我就是不想見她……”
溫老夫人猛的張開雙目瞪她,看到她眼裡的瑟縮後,又痛苦的閉了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那唐嬤嬤的賞銀又是怎麼回事?你爲何要貪墨她那四兩賞銀?”
溫氏漲紅了臉,分辯道:“娘,唐嬤嬤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怎麼能給她那麼多賞銀。我在家裡的月銀,也不過才五兩罷了。那丫頭分明是拿銀子來嘲諷我的……”
“人家怎麼就知道你在家有多少月銀?人家爲何要拿銀子來嘲諷你?”溫老夫人再也不想多問了,直接衝着溫氏吼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我當初跟你說的話,你可曾記在心中了?那是侯府!那一個是侯府正經的嫡女!豈是你能怠慢的人啊?還有這銀子的事情,別說是五兩,就是十兩、百兩又如何?她是侯府嫡女,願意給你的陪嫁嬤嬤這麼多賞銀,是人家看得起你!你心裡嫉妒個什麼?我當初怎麼教的你?做事要大氣,要溫厚,要知本分,不能只着目眼前!可你看看你,新婚第一日就做了什麼蠢事出來?”
“可奶嬤說……”
“是我是你親孃,還是你奶嬤是你娘?”溫老夫人氣得狠狠拍了溫氏腦袋一記,對着外頭揚聲吩咐道:“來人,把林五一家子都給我趕到南城郊守莊子去!”
“娘,奶嬤年紀大了,您怎麼能讓她去守莊子……”溫氏急切的想要溫老夫人收回成命。
可溫老夫人一巴掌將她拍在那兒,怒聲打斷了她:“她教壞我的女兒,我不將她一家子打斷了腿發賣出去就是慈悲了!蓮兒我告訴你,你如今會落到這般境地,全都是聽了那蠢奴才的話害得!你心裡難道不明白嗎?我沒讓那蠢婦跟你陪嫁過去,就是怕她那愛耍心眼兒的性子害了你!若你嫁到了小門小戶的人家,當人家的結髮正妻,她那些小心眼兒,還能對你有點兒用處。可你如今嫁進去的是侯府!你要做的是人家的繼室,是人家的繼母!你若想在那侯府深宅裡站穩了腳跟,當個名副其實的侯夫人,你就得先學會容忍,學會寬厚,學會做低伏小!若你認不清自己身份,聽了那蠢貨的教唆,只會害了你自己!”
溫氏被溫老夫人罵的發懵,眼淚不斷涌出,滿心都是委屈:“娘,就算我做錯了,可他也不能不跟我洞房啊……”
溫老夫人心疼的替她擦着臉上的淚,嘆了一聲道:“你那麼糟蹋他女兒的心意,他又怎麼可能不生氣?他哪裡會有心思跟你洞房?你後頭又不知尊重他的摯愛髮妻……他沒有對你發怒便已經是大發慈悲了!還有今日,你竟然敢對蔣姑娘擺繼母的架子!你沒腦子嗎?她就是蔣侯爺的心尖尖!你敢教訓她,那就是沒將蔣侯爺放在眼裡!蓮兒啊,孃親當初怎麼跟你說的?你若要蔣侯爺將你放心裡,你便要先學會容忍!”
“娘,女兒錯了,嗚嗚嗚……”溫氏被溫老夫人一番話說的羞愧不已,更加痛苦不已。她不是沒記住孃親的教導,可她真的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會像孃親說的那樣,在他心裡一點兒地位也沒有啊。
“蓮兒,娘知道你的心思。你看上蔣侯爺了,你想讓他對你好,你想得到他的心,你更想做個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可你沒弄明白。要他心裡有你,要做那府裡的女主人,可不是隻要嫁進那府裡就成的啊!”溫老夫人輕輕摸着女兒的頭,苦口婆心的勸道:“你得忍着,得學着大方,得讓蔣侯爺和蔣姑娘看到你的善良和寬厚,得讓他們喜歡上你,至少,也得讓他們別厭惡你,你纔有機會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啊。”
“娘,我該怎麼辦?”溫氏眼淚婆娑的看着溫老夫人問道。
溫老夫人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她從沒想過自己生養的女兒,會是這麼虛榮和自私的性子。她心裡寬慰着自己,女兒還小,她還能再教教。就算教不回來了,也不能讓她走上錯路去。她微微笑着對溫氏道:“娘不是說了嗎?你要先學會容忍才行。回去後,你得跟侯爺道歉,跟蔣姑娘道歉。暫時,你先別想別的。你就伺候好了蔣侯爺,伺候好了蔣姑娘,先爲他們蔣家生下嫡子,傳宗接代纔是正經。唐嬤嬤,是娘專門爲了你挑的陪嫁。她是個心裡有成算的,你以後要多聽聽她的話,明白嗎?”
“嗯,娘,我明白了。”溫氏擦乾了臉上淚水,好似找到了方向一樣,眼神不再迷茫,剩下的只有堅定。
孃親說的對,她現在不應該想其他的。她現在最應該想的,是要爲他們蔣家生下嫡子!只要她爲他生下了嫡子,他必定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無視她,怠慢她的!至於那個丫頭,只要她生下了蔣家的嫡子,她還有什麼資格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她已經十一歲了,她只要忍她四年,到時候隨便找個人家把她嫁出去,不就一了百了?她真是傻了,纔會跟個丫頭較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