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生死不離
肖陽得知賀禮一事後就想着要去跟婉如解釋一番,可偏偏冠禮儀式結束後就是酒宴,婉如內院招待女賓,他則身爲本場主角暫時沒法離開,一直被拖着看歌舞、喝美酒。
一輩子就這一次的成年禮,怎能不敞開衣襟恣意鬧騰?三郎從邊地帶來的親隨、好友一一大碗的輪番上前來勸酒,一股腦的瞎灌之後,連號稱千杯不醉的肖陽也連呼“吃不消”,暈乎乎中上下眼皮忍不住的想黏糊一起。
“想睡就睡去唄,別撐着了。”副將徐恆寧轉着酒杯爽朗一笑,還重重的拍着肖陽肩頭擠眉弄眼道,“美都準備好了還等什麼?*苦短快快及時行樂去!”
“呸,別胡說八道!”肖陽晃了晃腦袋,半眯眼着有些發紅的眼唾了好友一口,“難道不知道麼,當初婉如願意嫁給昏迷不醒的是有條件的,三十歲之後無子才能納妾。”
“條件,條件算什麼?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納妾就沒法沾別的女?不給名分就得了唄,”徐恆寧用一種帶有些許嘲笑譏諷的口吻問道,“可別告訴,真就打算一棵樹上吊死啊。”
“樂意,管得着?”肖陽瞪了他一眼又開始笑着應酬賓客,沒再多話。
可這多眼雜的時候偏偏有不識趣的傢伙,非得要看肖陽笑話,也不知是誰藉着永安王的名頭悄悄派去了安置那對美的房間,引對方翩翩然進入宴客大廳。
容貌一模一樣的兩個高挑明豔的女子,就這麼俏生生站了肖陽對面學着大齊的模樣屈膝行禮,然後衆的起鬨下一左一右跪坐入席,爲三郎斟酒、夾菜。
“誰讓們過來的?”肖陽面無表情的如此問道。
家裡都知道他不貪女色,就算得了美豔胡姬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去左擁右抱坐享齊之福。這是有故意引了他們來找茬?
兩個大齊話都說不全的番邦女子自然講不出個所以然來,肖陽暗暗琢磨着這到底會是誰幹的?
永安王繼妃應當是起頭之,可要想她們院中自由走動家裡肯定是有內應,三郎一開始懷疑的是父親的妾賈氏,可她女兒的前程還盡數掌控自己阿孃手中,犯不着得罪又沒好處。
正當肖陽敷衍着胡姬盤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內宅中的大嫂和婉如也得知了這一消息。
本就是她倆管家,酒宴的一應籌備工作也是她們盯着管事們做的,更何況梅氏這宅子中足足經營了三五年,自然有前面伺候的衷心奴婢遞了話來。
“那兩個胡姬和們這兒的長得不一樣,”這位年約十六七的女婢繪聲繪色的形容道。“她們頭髮是黃色的,像金子一樣閃光,眼睛和貓似的,藍色呢,可嚇了。個頭很高,胸脯好大,腿也特別直、特別長,基本上就沒穿什麼,胳膊、腿胸口都是露出來的。”
“行了,行了,下去吧。”梅氏皺眉揮了揮手。她只是讓關注一下前面的情況,絕對不想給妯娌沒臉,誰知道怎麼就弄出一對姐妹花來了呢?
“這事情稍後再說罷,好好送了客才最要緊。”婉如給了大嫂一個微笑,便出了耳房繼續送客去。
爲了容貌或家中幼子、長輩,少有女客打算玩通宵的,不比有些男一喝酒就沒個散場的時候,酒足飯飽了還得要美姬陪睡,這幾乎都成了慣例,弄得婉如也沒法正大光明的嗆聲指責肖陽去。
她只是想,這傢伙喝完酒是會回自己正房呢,還是就前院裡和那對胡姬糾纏?
得閒時梅氏輕輕拉着婉如的手輕聲勸道:“看開些吧,男不都這樣。外祖年輕時就是個護花,如今力有不及卻依舊喜歡欣賞美好的事物,想要把心儀的東西贈與外孫也能理解。”
近一段時間以來,梅氏和婉如相處挺融洽,她下意識的便將心比心這適當的時候給予了妯娌安慰與支持。
首先肖陽明確表示要自己去掙前程,這樣就不會影響肖旭的爵位,梅氏自然滿意;其次,她覺得這弟媳婦只做分內事說分內話是個規矩;除此之外,婉如詩詞歌賦方面也很有見地與。
大嫂本就是個飽讀詩書的,肖旭雖也學富五車可他所知東西和妻子的側重點截然不同,梅氏婚後這還是頭一次與夫家相談甚歡體會到了什麼叫“生難得一知己”。
最重要的是,婉如最擅長的便是穿衣打扮,這恰恰是梅氏有所欠缺的,幾番引導使得大嫂外表也明豔起來,從髮型和裙裳顏色開始琢磨,漸漸轉變了她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
起初大嫂穿着婉如幫她選定的衣飾還覺得有些彆扭,可一旦參與各種聚會收到別或驚訝或讚歎的視線時,她頓時對自己外表多了些自信,甚至開始期待年底夫君返京述職時的重逢。
對這樣一個有助於自己的妯娌,梅氏又如何不真心相待?
“大哥那的有一個長得挺特別的,該不會也是……?”婉如看着梅氏的表情便頓時悟了,這老不修的!還什麼英明賢王,哼!
“不過就是舞姬罷了,翻不了天去。也別和三弟鬧彆扭,隨便找個偏僻地方安置這些不入流的女就成,灌上幾碗藥湯便能一勞永逸。”梅氏如此叮囑着,輕描淡寫的語氣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狠厲之感。
她只看婉如那年紀輕輕的模樣,再想到她沒親孃指點,就覺得她沒多少處理丈夫姬妾的經驗,又想到當年自己初嫁時一路走來的艱辛,便很心善的指點了兩句。
聽到大嫂說的這話,婉如突然打了一個寒戰,頓時想起了自己上輩子的經歷。
是了,正妻給那些姬妾灌藥是挺常見的手段,只是灌藥也得分,賤籍的婢女可這麼作踐,正式立婚書納的良、娶的媵,卻不能這麼簡單粗暴的解決。
前輩子陳玉蓉是依仗永安王之勢越了界,今生自己可沒那麼強勢的孃家可倚靠。
“真是得慶幸呢,外翁只是隨意給了倆舞姬。”婉如輕輕呼了一口氣,若是姚家那樣甩不掉的粘糊那可才叫糟糕透頂。
“另一種自然有另一種的解決辦法,好好調理身子,養了自己的子女纔是最重要的,”大嫂也是不由一嘆,眼瞼微垂感慨道,“算是過來,早就看開了,一生一世舉案齊眉也沒多難,只要大體上過得去別糾結細節就成。”
“嗯,知曉了,”婉如點點頭,而後突然靈光一閃猜到了那倆胡姬突然出現前院的□,“嫂嫂,或許是前院管事心大了呢,他有個女兒今年十四歲,想要調到棠梨院做活被拒絕了是吧?外出時有兩次他也想引薦那小娘子鞍前馬後的跑跑……”
或許,今夜只是他的投石問路罷了,若三郎納了那兩個胡姬,小娘子便可以父親的牽線下自薦枕蓆。
只可惜,所有都白費心機到頭來一場空。
肖陽醉醺醺的讓那兩位胡姬扶着回了院子,躺下後卻沒讓任何陌生近身,他防備心一貫很重,不熟悉的躺身邊是絕對睡不着的,婉如隨手指了那倆去耳房休息,天明後才披着薄衫笑吟吟的問肖陽:“這如花似玉的姐妹倆,夫君準備怎麼安置她們呢?”
“看樣子,恆寧兄挺喜歡,送他便是。”肖陽打了個哈欠,滿不乎的擺擺手。
婉如對着梳妝鏡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望着鏡中的夫君打趣道:“捨得?昨夜瞅了一眼,可真是兩個絕色美,最難得這倆還長得一模一樣。”
“如何捨不得?倆的家何必讓外第三者插足?有便萬事足以,”他挺認真的如此回答着,屈腿往婉如身後一坐,親暱地摟着她的纖腰再次重申,自己一心爲事業絕沒心思女色上浪費時間。
說罷,三郎又一面拾起銅鏡邊的合歡梳幫婉如整理着髮絲,一面輕聲道:“說過的‘誓生死不相揹負’,若能做到,便能做到。”
聽到這句挺熟悉的話,婉如忽地一愣,頓時想起了肖陽裝醉的那個讓自己覺得有些憋屈的夜。原來,不僅僅是自己被逼作出承諾,他也是這麼想的麼?
婉如坐鏡前傻乎乎的看着夫君爲自己梳頭、插花,三郎何時做過這種精細活計?毛手毛腳的折騰了很久,她卻毫不意,只凝視着身後那道有些模糊的影,心裡彷彿一直盪漾着他的諾言。
“一直看作什麼?”肖陽一面問着一面拿了支鮮花婉如髮髻間比比劃劃,準備找個最合適的位置爲妻子簪上。
“髮髻太鬆了,簪花之後會散掉的,看,還需重來一次吶。”婉如抿脣一笑。只覺得,那是她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妙的一句話。此刻,是自己經歷的最甜蜜清晨,若這是一個美夢,但願它結束得遲一些吧。
三日後,婉如幫夫君整理了衣衫,目送他進宮面聖,看着肖陽那躊躇滿志的模樣,連她都不由的心情激盪,隱約覺得這或許是他們新生活的另一個美麗的。
婉如坐馬車中於宮門外不遠處等着自己夫君歸來,他花去的其實只是一兩個時辰,卻讓覺得漫長得彷彿一直看不到盡頭。
直到夕陽西下時,才見肖陽笑吟吟的撩開車簾坐了進來,興奮道:“大致成了,明日要兵演模擬實戰給天家看。”
婉如略有些擔憂的問道:“實戰?誰和誰戰?”
“的黑甲輕騎和禁軍勳衛。”肖陽半眯着眼陰惻惻的一笑,希望這位自己刻意安排的禁軍勳衛別教太失望。
坑了的必須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圖夠大,嗯嗯,請忽略人物的臉……肖陽木有這麼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