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二夫人回來了

“慕容公子,放開我妹妹!”

桑玄夜快步過去分開二人,將桑玥拉到身後。他早聽靖王提到過慕容拓,知道他一直暗中糾纏玥兒,卻不想他膽子如此之大,竟然跑到玥兒的臥房打算對玥兒行不軌之舉!

“慕容公子,你知道今晚的事傳出去將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

別以爲他不知道,桑玄夜與慕容耀是一丘之貉,專門破壞他和桑玥的好事!慕容拓雙手插抱胸前,冷哼道:“我娶她就是了!”

桑玥淡淡掃了慕容拓一眼,這話……貌似衝動了。

“娶?”桑玄夜怒火中燒,臉上卻擠出一副從容的表情,“慕容公子,女子名節若是敗壞了,不能嫁之爲妻,攝政王妃至多許我妹妹一個妾室的名分。再者,我妹妹的親事自有父親做主,不是慕容公子想娶就能娶到的!”

桑玄夜的話不無道理,恬郡主畢竟有太后撐腰,即便敗壞了名節依然能做正妻,尋常官家女子則不同,深夜私會被發現,男方的長輩是不允許三媒六聘的。而聽桑玄夜的話外音,似乎影射了桑楚沐似乎對桑玥的親事早有定奪。

慕容拓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芒,道:“這是我跟桑玥的事,別人管不了!”

“古往今來的親事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慕容公子還能改出個新奇來?”桑玄夜的語氣裡已透露了幾分冷意,“慕容公子喝多了,這一次,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希望慕容公子自重,別拿我妹妹的名節開玩笑!否則,我會稟報父親,屆時別說是你,就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我妹妹的院子!我們桑家的暗衛不是吃素的!”

慕容拓嗤之以鼻,桑家的暗衛了不起嗎?上次他去暴室給駱慶和六姨娘下毒還不是來無影去無蹤!

慕容拓不知道的是,接下來他要見桑玥一面還真是艱辛異常。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來,桑玥拉了拉桑玄夜的袖子,道:“好了,大哥,我累了,你們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玥兒,我有話對你說,”桑玄夜又看向慕容拓,“慕容公子,請回吧!”

慕容拓聳聳肩,轉身躍窗而出,窗邊的魚缸被震出一層淺淺的漣漪,桑玄夜只覺得這個畫面有些熟悉,開始在腦海裡搜索相關的記憶,不由地憶起桑玄羲回府的當日,他去棠梨院看望玥兒,桌上的茶杯也是水紋連連,空氣裡似乎隱隱殘留了一絲陌生的香氣,當時他只懷疑了一瞬,便覺自己的想法很是荒唐,玥兒的閨房怎會有男子進入?可照玥兒和慕容拓方纔的親暱程度來看,彷彿熟絡已久。難道他們年前就開始私相授受了?

這個大膽的猜測深深地折磨着桑玄夜,他想開口詢問,可他明白這個妹妹表面上恭順賢良,骨子裡卻傲得很,手段更是殘忍得很。她想說,自然會告訴你;她想保密,則無人能撬開她的口。這件事,還得早日稟報父親。

“嗯?玥兒,你的嘴怎麼破了?”桑玄夜上下打量桑玥時,看見了她下脣處的一道淺痕,狐疑又心疼地問道。

桑玥垂眸掩住心底濃濃的尷尬,面上笑得誠然:“不小心磕到了。”

“是麼?”桑玄夜注意到了她的脣色較以往更爲紅豔,像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霎時明白了幾分,心裡把慕容拓罵了個千百遍!並暗暗發誓,下次見到慕容拓,一定要他好看!

“大哥,你隨便坐吧,我去洗洗睡了。”她明白,桑玄夜找她談話是假,守着她不讓慕容拓與她獨處是真。

桑玄夜一直呆在桑玥的外屋,待桑玥沐浴完畢,熄燈就寢,他才略有些不捨地離去,臨走時還不忘叮嚀道:“玥兒,你還小,別輕易上當,慕容拓才十七、八歲,心性不定,新鮮勁兒過了,對你的興趣也沒了。”

桑玥拉過柔軟的絲絨被蓋上,小麼?前世今生的年齡加起來,她都三十好幾了,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不過桑玄夜的最後一句話不無道理,當初裴浩然對她的利用是毫不含糊的,可發自心底的真情也是存在過的,只是遇上了桑柔,貪念桑柔的美貌風情,繼而信了桑柔的挑撥,對她和孩子痛下殺手!

斗轉星移,一段感情,又能持續多久?

桑玥找不到答案,乾脆不作想了,轉身欲入眠,綾羅帳幔倏然一飄,一股淡雅的香氣撲面而來,她心中一凜,手已被人握住。

“別動。”

慕容拓拿出金瘡藥,給她的掌心細細塗着、柔柔吹着,一邊吹還一邊嘀咕:“對自己都這麼狠,以後我要是得罪你了,你不該把我碎屍萬段?”

月色如紗,灑在她美如璞玉的臉上、濃密而捲翹的睫毛上,又落入那雙幽靜深邃的眸子裡,似聚了一湖珍珠的光芒,將慕容拓的心照得亮堂堂的。

他看癡了去!

桑玥淡淡一笑:“好了,任務完畢,你回吧。”

慕容拓將藥膏放在牀頭櫃上,方纔回院子用內力將酒逼出體外,此刻的頭腦異常清醒,一想到在山坡上發生的種種,耳根子又不爭氣地紅了。他眨巴着清澈無瑕的眸子,低頭,似在猶豫什麼、糾結什麼。

桑玥一瞧他色迷迷的樣子就明白他想做甚,不禁暗自誹謗,自己這是招惹了個什麼人?

慕容拓深吸一口氣,俯身在桑玥的臉上啄了一下,爾後逃一般地離開了。

桑玥摸了摸臉蛋,又摸了摸脣瓣上被咬破的地方,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這傢伙,下手真不知道輕重。

……

冷瑤突發頑疾,對外宣稱頭風作痛,所以帶着皇帝提前回了京城。她對蘇合香高度過敏一事,便是先皇都不知曉。她當然不會將這個弱點暴露於人前。這也是爲何她並不相信恬郡主陷害桑玥的說辭。別說姚鳳蘭的女兒,就算冷香凝都不知道她對蘇合香過敏這一事。

然而冷瑤大病期間,並未得到良好的休息,安國公蔣旭和忠信侯嚴祁先後羅列了恬郡主欺壓良民百姓、侮打辱罵世家千金的罪證,告上金鑾殿,請求將恬郡主繩之以法。同時,慕容天落井下石,定了恬郡主一樁欺君之罪。

以往與兩家對立的寧國公府一反常態地保持沉默,任由蔣旭和嚴祁把朝堂鬧得烏煙瘴氣。慕容宸瑞焦頭爛額,一邊他礙於冷瑤的囑託要保住恬郡主,一邊礙於鐵證如山要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他如何不知寧國公府是得了楚嫿的授意才屢次給冷瑤添堵的?

慕容歆一事他睜隻眼閉隻眼,權當對楚嫿的愧疚,恬郡主一事卻令他有些無法忍耐了,於是一連好幾日,他都宿在側妃年氏的院子,這無疑讓二人的關係雪上加霜。

就在南越這邊不得安寧之際,鄰國大周掀起了軒然大波!三大家族的族譜和秘史齊齊被盜!裡面記載了百年傳承和秘辛,若是落入敵人之手,將會留下多少致命的把柄?

三大家族慌了!大周亂了!大周皇帝召開了一次又一次緊急會議,最終排除了三大家族互盜的可能,並開始在大周境內展開機密搜索。

然而,他們是找不到的!

棠梨院內,桑玥靜靜翻看着手裡的書籍,在看到姚家祖傳玉佩的圖片時,卻發現與自己脖子上戴的並不相同。她取下玉佩,仔細對比了一番,圖片上畫的是玄武,玉佩上雕刻的是玄鳥。雖同爲上古神獸,但二者的樣貌大相徑庭,絕不可能弄混。究竟……是怎麼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鍾媽媽打了簾子進來,道:“二小姐,二老爺和二夫人回京了。”

二老爺桑楚青是滕氏的小兒子,年近四旬,自孃胎就落下弱症,身子骨一直不好,所以並無任何功名傍身,好在定國公府家大業大,名下的鋪子、莊園不知凡幾,桑楚青既爲嫡子,分到手的家產不少。滕氏心疼這個小兒子,打算一直留他在府上住,他卻以養病爲由遷居去了江南。如今,竟然回來了?

若桑玥沒有記錯,桑楚青的妻子可是大夫人的堂妹,名喚韓玉。

韓丞相位極人臣,他的弟弟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頂着個六品官職,做着地痞流氓的勾當。在一次聚衆賭博中與人鬥毆不幸身亡,留下一大家子靠韓丞相的救濟度日,他妻子不堪重負投了井,餘下韓玉和胞弟韓影相依爲命。

羅氏心善,將韓玉和韓影接到丞相府住,這一住就是十年,直到韓影從軍,韓玉嫁給了桑楚青,一對患難姐弟纔算是有了依靠。

原本,按照桑楚青這樣的背景,犯不着娶韓玉這種父母雙亡的落魄千金。無奈桑楚青身子骨太弱,又剋死了一任髮妻,滕氏只得退而求其次,採納了大夫人的建議,讓桑楚青娶了大夫人的堂妹韓玉做續絃。韓玉雖然出身不高,卻知書達理,服侍桑楚青更是細緻入微,頗得桑楚青的歡心,如此,滕氏便也釋然了。

“叔父和嬸孃如今在福壽院吧。”

“是呢,二小姐,老夫人傳信兒讓各房的小姐們過去一趟,大小姐也去呢。”

“我大姐的傷勢怎麼樣了?這三天裴浩然和查爾斯有沒有過來?”

“奴婢瞧着大小姐的臉的確是恢復了,說話利索、笑容自然,倒是瞧不出半分面癱之症。裴公子和查爾斯來過兩回,每次都被子歸給逼回去了。”

桑玥眼底泛起點點輝光,臉上好得快,胸部就爛得快。那藥,裴浩然前世曾找查爾斯要了一些給他的母親服用,查爾斯告誡,有傷口的話慎用,否則容易感染。

桑柔選擇先治臉,再處理胸部。可見,桑柔對外貌的在意程度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想象。難怪查爾斯要儘快給她動手術了,不過,桑玥可不會那麼容易讓桑柔得逞!

福壽園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滕氏穿一件褐色緞面掐花對襟春賞、素色羅裙,外襯一件藕色背子,頭飾皆選用顏色鮮亮的翡翠和紫金,一如她今日的心情,舒明開朗。

“楚青啊,這次回府,就住下吧,別再走了。”

“兒子這回一定多住些時日,或許真的就捨不得走了。”桑楚青坐在輪椅上,穿青色蜀錦所織的常服,腰束玉帶,頭戴玉冠,五官與滕氏的更爲接近,不若桑楚沐的那般剛毅,卻柔和俊秀,只是膚色略顯蒼白,才說了幾句話,鬢角就出了冷汗。

“相公,該喝藥了。”韓玉遞過一粒醬色藥丸和一杯溫水,眸光溫柔,在素淨的淺綠色披帛的映襯下顯得膚色白皙瑩潤。不同於大夫人的雍容華貴,她不施粉黛,簡挽青絲,全身僅一件飾物——髮髻上的琉璃玉簪,卻別有一番樸實無華、清新淡雅的韻味。

滕氏明白,韓玉打扮得簡簡單單都是爲了更方便照顧楚青,心裡對這個兒媳不免又多了幾分喜歡。

桑楚青服下藥,幾個前來請安的小姐們也該到了。

最先來的是桑柔,她穿着絹紗金絲繡花長裙,腰墜紫色絲絛,身姿曼妙,臉上的笑容更是甜美如一杯醇香的桂花釀。她像從壁畫上剝離的一般,渾身都透着一股不盡真實的美。她莞爾一笑,似夏初那一朵最絢爛的牡丹:“見過祖母,見過叔父和嬸孃。”

韓玉看得失神,幾年不見,這個侄女兒簡直出落得比攝政王妃年輕時還要美貌!她真是天仙下凡嗎?

滕氏端起茶茗了一口,柔兒的臉……好了?

“柔兒,過來,叔父有禮物送給你。”桑楚青和顏悅色地朝桑柔伸出手,對與這個侄女兒,他是發自內心喜愛的。

桑柔從前不太待見這個叔父,但如今形勢逼人,母親瘋了被囚禁佛堂,好不容易舅舅將叔父和嬸孃請回來了,她可得牢牢抓住一切有利的關係!

她走近桑楚青,柔柔笑道:“叔父身子可好?”

桑楚青給身後的侍女打了個手勢,侍女端上一個長方形錦盒,桑柔接在手裡,打開一看,頓時怔住了!

竟然是一對五色夜明珠!

夜明珠本就難能可貴,何況集齊五種色彩於一體,簡直是有價無市!

“柔兒,喜歡嗎?”桑楚青眼含寵溺地問道。

桑柔欣喜若狂,努力剋制住快要失態的表情,道:“喜歡,多謝叔父!”

“祖母!叔父!嬸孃!”

桑玥、桑秋和桑麗陸陸續續地來了。

“這是玥兒啊,都長這麼高了。”韓玉親熱地拉過桑玥的手,左看右看,笑得和藹可親,“瞧這模樣俊的,眉宇間啊自成一派英氣,頗有幾分大哥年輕時的風采。”

“多謝嬸孃誇讚。”桑玥笑着應道。

她這一笑,斂藏風華,眸子清澈似溪,又深邃如泊,倒叫韓玉暗生驚豔:玥兒長得不算絕美,卻有股俯瞰衆生的貴氣,令人有種自慚形穢的錯覺。她心裡自嘲,一個庶女,能高貴到哪兒去?

滕氏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嘴,和善道:“可不是嗎?玥兒和玄夜最像他們父親了。”

韓玉清楚桑玄夜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分量,能與桑玄夜相提並論,桑玥當真得了老夫人的幾分疼愛。她從腰間解下一個彩繡香囊遞到桑玥的手上:“玥兒,這個香囊是找江南白雲寺的高僧開過光的,能辟邪、趨吉避凶,你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

趨吉避凶?桑玥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一臉惑色,小聲道:“嬸孃聽說母親的事了?”

韓玉沒想到桑玥問得這麼直接,愕然了一瞬,低垂着眉眼,道:“是啊,實不相瞞,正是因爲大嫂出事,正奇堂哥纔將我叫回府,讓我查探事情的來龍去脈。”

“哦?”桑玥故作驚訝,卻不與她打烏龍了,一本正經道:“那嬸孃可得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纔好,不然可就辜負大舅舅的一番苦心了。”

韓玉笑得溫婉,眉宇間卻夾雜了幾分爲難之色,撇過臉,有意無意地喃喃道:“其實我就想好好過日子啊。”

桑楚青又給桑玥、桑秋和桑麗送了價值不菲的禮物,當然,除了桑玥的,其他二人的比不得桑柔的珍貴。

桑麗豔羨得不得了,同樣是庶女,桑玥的待遇如今已能與桑柔比肩,甚至從某種方面來說,桑玥更勝一籌。

桑玥對這種特殊待遇看破不說破,不過,韓玉的直言不諱倒是令她側目。韓玉分明是話裡有話:她不願意接這麼個燙手山芋,但因着丞相府多年的養育之恩,又無法拒絕韓正齊的請求。

韓玉是有心試探也好,真情流露也罷,反正桑玥毫無畏懼,鬧鬼一事,查到最後,受傷的依舊會是韓珍!韓玉不主動招惹她,她是不會對韓玉怎麼樣的,一來,韓玉深得滕氏的歡心,對付起來略有些棘手;二來,韓玉對五姨娘有過一次救命之恩,就衝這個,她也得給韓玉幾分薄面。

“母親,我聽說大嫂住進佛堂了。”桑楚青輕聲問了句。

滕氏原本沉浸在兒子回來的喜悅中,一聽有人提起韓珍,頓生不悅,不過對着兒子,她又發不得火,只淡淡道:“她被惡鬼纏身,需要住進一處佛光庇佑之所。”

劉媽媽忙笑道:“是啊,原先大夫人住長樂軒時整晚整晚地叫,說瞧見了不乾淨的東西,自打住進了佛堂,這牛鬼蛇神、邪魔妖怪再沒來過,大夫人吃好、睡好、身子骨硬朗,想必痊癒指日可待。”

滕氏給了劉媽媽一個獎勵的眼神。

桑柔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祖母寬厚仁慈,母親犯病了還待母親一如往昔,我聽下人說,母親的飲食起居極好,精神比在長樂軒住着時大有起色。”

“聽說?”桑楚青狐疑地蹙起了眉,“你沒去探望你母親嗎?”

“我……”桑柔面露難色,桑麗接過話柄,心酸道:“大姐被父親禁足了,說出閣之前都不許見任何人,即便每天去佛堂,那也是在罰跪,見不着母親。”

“咳咳咳……”桑楚青急得血氣上涌,一口濃痰堵在了喉頭,這可嚇壞了滕氏,她忙不迭起身握住他的手,又扶着他的背給他順氣,“楚青,你怎麼了?”

韓玉找準桑楚青背後的穴位,輕拍了幾下,桑楚青咳出一口濃痰,這才順過起來:“母親,柔兒究竟犯了什麼錯?大哥要把她關起來,還罰跪?柔兒是府裡唯一的嫡女,大哥忍心,母親難道也狠得下心?”

這是在怪罪滕氏了。別人都怕滕氏,滕氏偏怕這個病弱的兒子,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桑柔嗚嗚咽咽地拉過桑玥的手:“二妹,我錯了,你就高擡貴手,請父親饒了我吧!我不怕被禁足,不怕罰跪,我實在是思念母親。”

桑楚青看向桑玥,是因爲玥兒?

“二妹,二哥長年在江南,我總得替二哥盡孝與母親膝下,你就體諒我一番思母之心吧!府裡的人都知道,你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只要你原諒我了,父親也會原諒我的!嗚嗚,二妹……”桑柔聲情並茂,淚如雨下。

這一席話,立刻將責任推到了桑玥的身上。

桑楚青想起府裡唯一的嫡子在江南修習,唯一的嫡女又遭受這種待遇,一個十五歲的閨閣女子能做錯什麼事?無非是姐妹之間爭風吃醋的伎倆,玥兒竟死咬着不原諒柔兒?她就這麼敬重嫡姐的?心下,看向玥兒的目光復雜了幾分。

“大姐,你這樣說沒道理,罰你的人是父親,又不是二姐。你陷害二姐那麼多回,二姐又憑什麼原諒你?”桑秋見不得桑玥受委屈,眼圈一紅,反駁的話就蹦了出來。

正中下懷!桑秋都承認桑玥不原諒她了!桑柔眸子裡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一絲快意,爾後泫然道:“那些都是誤會,我都講得很清楚了,二妹難道不信我嗎?”

桑玥笑容淺淺,桑柔的臉皮子真是越來越厚了,被禁足的這段日子倒是練就了一身無中生有的本事。爲了逃脫牢籠,她可是將嫡長女的面子碎了個乾淨!若在以前,她絕不會如此低聲下氣,究竟是什麼導致了她的性情大變呢?

桑玥意味深長的眸光落在桑柔的左胸上,狀似很熱,用帕子扇了扇,果然,聞到了一股不易察覺的、隱藏於香料之下的腐臭,想必那裡已是慘不忍睹了吧。

“我信,我自然信大姐的。”

桑玥一口應下,倒令桑柔錯愕了半響。原本她尋思了無數的說辭,可還未用上一半,這個賤蹄子就答應了?

桑玥看向桑楚青,溫婉恭敬道:“叔父,今早祖母還跟我提了這件事呢,祖母心裡呀一直記掛着大姐,每日都問起大姐的情況,俗話說得好,傷在兒身,痛在娘心,老夫人是祖母,對大姐的疼愛只比慈母的多,不比慈母的少啊。祖母還說,大姐若實在心情不悅,佛經就別抄了吧。”

這話有三層含義:一,慈母多敗兒,大夫人沒能好好管教桑柔,這才令她鑄成大錯,怨不得旁人,滕氏不想重蹈覆轍,所以才忍痛懲罰她。

二,桑楚青本來就身子不好,還瞎操心惹滕氏擔憂,真不孝順。

三,桑柔在莊子裡就被罰抄了一百遍佛經,時隔三月,她可還賭氣沒交呢!

一提起佛經,桑柔的臉紅了,母親早提醒過她要抄完了給祖母送去,但她尋思着祖母中風估計難得好,即便好了大約也將此事忘了,所以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惡的桑玥,竟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提了出來!

滕氏讚許地看了桑玥一眼,順着桑玥的話:“是啊,早上我還同玥兒說要撤銷對柔兒的懲罰,畢竟跪也跪了,罰也罰了,明日把佛經送上來,這事兒就此作罷。”

桑柔身子一晃,明日交佛經?她今晚還睡不睡了?

桑楚青神色稍作緩和:“兒子不孝,惹母親擔憂了,咳咳……”

滕氏心疼得拍着他的肩膀,慈愛道:“只要你平平安安,我什麼都依着你。”

桑柔的心情因滕氏這句話又緩和了幾分,用帕子抹去眼角的餘淚,嘴角一勾,桑玥你不就是仗着祖母和父親疼你嗎?父親怕祖母,祖母怕叔父,如今有叔父給我撐腰,我倒要看看你還能逍遙快活幾日?

出了福壽院,桑玥帶着蓮珠往回走,假山附近,被桑柔堵了個正着。月光下,桑柔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眉梢含情、脣角銜韻,姿容勝過廣寒仙子。她揚起一抹恣意的笑:“二妹,你這麼匆匆忙忙,別人見了還以爲你做了虧心事,在落荒而逃呢?”

桑玥宛若瓊枝海棠,含韻而立,笑容清淺:“大姐與其費功夫在這兒刁難我,不如想想怎麼解決那一百遍佛經吧。”

“你?桑玥,你故意的是不是?”桑柔氣得呼一滯,面色通紅。

桑玥不理會她的問題,話鋒一轉:“大姐是太久沒呼吸新鮮空氣了,所以要把府裡的每個角落都轉悠一番吧,大姐別忘了母親是怎麼進佛堂的。”說着,四下看了看,掏出韓玉送到香囊,一邊炫耀,一邊放低音量道,“我有嬸孃送的可以辟邪的香囊,鬼神不懼,大姐不同了,夜黑風高,當心撞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桑玥那七彎八轉的音調,配上那陰翳森冷的笑,令桑柔眉心一跳,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倒退一步,滑出一聲破音:“你別在這兒嚇唬人!”

桑玥一本正經道:“真的沒有嚇唬人,我方纔還在那邊瞧見一道紅色的鬼影飄過呢!大姐,你看!就是那邊!”

桑玥說着就去扳桑柔的肩膀,桑柔嚇得花容失色,上躥下跳:“啊——桑玥!你找死啊!”

話音剛落,額頭上捱了一記,差點魂飛魄散!她捂着迅速腫脹起來的小包,怒喝道:“哪個不長眼的,竟敢拿東西砸我?”

桑玥和綠蕪忙繞到她的身前,蹲下去去尋找那砸中她的東西,卻苦尋半天無果。

綠蕪隨口道:“見鬼了吧,什麼都沒有啊!”

這一句話,觸動了桑柔的逆鱗,桑柔感覺自己彷彿背了一塊冰,又冷又沉!她恐懼之際又惱羞成怒,擡起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指甲劃破綠蕪的臉,頓時溢出一行血絲。

“你個該死的奴婢!口無遮攔,造謠生事!你再敢多說半句話,當心我撕爛你的嘴!”語畢,頭也不回地沒入了夜色中,恐怕這纔是真正的落荒而逃。

綠蕪委屈得眼淚直冒,桑玥嘆了口氣,從寬袖中掏出一盒藥膏地給她:“你也怪可憐的,多美的一張臉,唉!這是我自己用的金瘡藥,效果還行,起碼不會留下疤痕。”

綠蕪想要拒絕,桑玥不給她機會,轉身帶着蓮珠往棠梨院的方向而去,邊走邊呢喃道:“再過幾個月,二哥就要回來了,叔父見到二哥應該會很開心吧……”

蓮珠應和道:“二老爺最愛的不就是二少爺嗎?秋試過後,老夫人就該給二位少爺議親了,不知誰家的小姐這麼走運……”

綠蕪剛邁出一步又退了回去,看了看手裡的藥膏,咬咬牙揣進了懷裡。

秋試要來了,二少爺要回來了。

桑玥回頭,冷冷一笑,桑柔,你躲在院子裡,我還不能將你怎麼樣,外面是火坑,你迫不及待地要跳,我只管往裡添柴火便是!

桑玥行至一處山石環抱的涼亭時,對着空氣道:“出來吧!”

蓮珠一愣,有人麼?

一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華麗麗地落在了桑玥的眼前。只是,他烏黑光亮的髮髻貌似飛着幾根亂髮,右臉頰下方有一塊並不太明顯的污漬,桑玥的視線下移,又發現他黑色的步履上遍佈塵埃。

“你和人打架了?”

慕容拓兩眼望天,這丫頭的眼睛怎麼如斯毒辣?他輕咳一聲,道:“嗯。”

“和誰?”

“和桑玄夜。”

“還有呢?”慕容拓的武功在桑玄夜之上,單單桑玄夜一人,不足以在慕容拓的身上留下痕跡。

慕容拓漫不經心道:“還有你們府裡的暗衛。”

連暗衛都出動了!看來父親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定然也是持了反對的態度。萬一……萬一父親藉機將慕容拓殺了,傳出去不過是懲治了一名夜闖定國公府的兇徒……思及此處,桑玥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她定了定神,道:“以後,不要來定國公府找我。”

“你又要拒絕我?”慕容拓濃眉緊蹙道。

“不是,”桑玥望進他黑寶石般璀璨的眸,爾後轉身看向一旁的小魚池,“我們……可以約在府外見面。”

慕容拓扳過她的身子,微微俯身,鼻尖幾乎要抵住她的,挑眉一笑:“你擔心我?”

蓮珠在後面眼觀鼻、鼻觀心,我什麼都沒聽到,沒聽到!沒聽到!

桑玥垂眸不語。

慕容拓牽起她冰涼而柔軟的手,慢步在無邊的夜色中,鼻子哼哼道:“你懶得很,一個月也不出一回門,可我天天想見你,怎麼辦?”

放心,爲了你,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蓮珠低頭跟着後面,非禮勿視,我什麼都沒看到!沒看到!沒看到!

桑玥笑而不答,這一隻手,沒有記憶中那隻手寬厚,卻比記憶中那隻手溫暖。裴浩然牽着她時,總是輕輕的,她只需稍稍用力便能掙脫,可慕容拓握得緊緊的,緊到手心都出了汗,她試着猛然一抽,慕容拓卻本能地一拽,反而將她抱入了懷裡。

慕容拓嘴角一勾,纔不給機會讓你逃!

桑玥的心怦然一跳,氣氛好像有些曖昧了。

蓮珠趕緊兩眼一閉!

月亮從雲層裡偷偷露出半個頭,似在睥睨下方緊緊相擁的一對璧人,不知看到了什麼,忽然羞赫得縮進了雲層,只餘下繁星不停地閃耀,像無數顆美麗的心臟在跳動。

慕容拓情不自禁地掬起桑玥的臉,低頭,欲一親芳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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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施玉音之死第5章 懲處第229章 狼子野心第50章 驚豔(二)第17章 帝王心術第9章 父愛,危機第171章 伯陽候之女大結局上雲傲之死第98章 圍困第206章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第119章 蕭風第93章 瘟疫第98章 圍困第77章 接旨第176章 吃醋第134章 暗鬥第76章 孟太貴妃第106章 拓拓回來啦!第87章 當初的單純第8章 姐妹(三)番外二第49章 驚豔第221章 受寵若驚第157章 訝異第130章 膽大包天第118章 惡鬥,刺殺第15章 大夫人出手了第115章 開始反擊!第14章 相思入骨,渣女重現第71章 冷芸之死第7章 姐妹(二)第128章 聰明人第37章 所謂姐妹第99章 大事不妙第203章 得寸進尺第43章 謀定而後動第7章 噩夢第59章 你說一次我親一次!第65章 相互算計第29章 她甘之若飴第64章 鳳藻宮第223章 決斷第16章 宮刑,腰斬第34章 我就是愛他!第16章 炸毛第122章 壓抑第9章 父愛,危機第95章 死胎第41章 冷貴妃第229章 狼子野心第117章 父女,誰是公主?第217章 有心之人第68章 自掘墳墓第30章 你就是本王的人第9章 魏曲第53章 臨別之語第9章 魏曲第68章 女上男下第58章 毀誰的名節?第212章 難爲你還記得我第78章 無妄之災第109章 對抗冷瑤(一)第11章 翎王(二)第2章 情深第230章 雲族的人第93章 瘟疫第102章 惡整,初遇美人第59章 你說一次我親一次!第228章 套話第16章 炸毛第17章 帝王心術第87章 謠言背後的陰謀第8章 雲傲VS荀荀第68章 中秋家宴第71章 冷芸之死第162章 欠下人情第25章 七天考驗第195章 保命地第51章 無間道第92章 謀害第62章 身份之謎第55章 復活節的彩蛋第7章 噩夢第12章 遷居第210章 大火封山第185章 決絕第47章 色衰而愛弛番外十三求票票第41章 究竟誰出醜?第45章 香凝的幸福番外二第62章 身份之謎第176章 吃醋第127章 攪亂第39章 遇險第206章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第20章 另有隱情第113章 共浴第106章 驚嚇第209章 唯一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