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一家三口
以沫在屋裡用藥水將臉洗得乾乾淨淨後,抱着白素錦穿過的衣服站在銅鏡前,看了一會,才默默的去換了一身衣服。
或許是白素錦這幾年病重的原因,夏楚明不喜歡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所以給她準備的衣服,都是十分豔麗的顏色。
好在母女倆皮膚都白嫩,以沫穿着這身豔紅也不會顯得俗,反倒襯得肌膚越發白嫩透亮。
過了一會,夏楚明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好了嗎?爹下了一碗麪條,你快出來嚐嚐爹的手藝。”
“誒,好了,就出來。”以沫忙答了一聲。
對着鏡子又照了幾下,纔有些拘謹的推門出去。
夏楚明看着以沫的模樣愣在原地。
以沫緊張的叫了一聲,“爹?”
夏楚明回神,欣慰的笑說:“竟然和你娘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以沫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到剛纔看到娘躺在牀上的模樣,低低的說道:“女兒沒有娘漂亮。”
夏楚明親近的上前摸了摸以沫的腦袋說:“你娘只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這副嬌嬌弱弱的樣子,十分的可愛迷人。剛纔爹看到你時,還以爲回到了以前,第一次見到你娘時的樣子呢!”
以沫一臉高興的問:“真的嗎?那娘會喜歡我嗎?”
“傻丫頭,你娘昨天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還鬧着要回去看你,若不是身體太虛被我制止住了,她可能就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夏楚明心疼的看着以沫。
他的女兒原本該是天之嬌女,享受這世間所有榮寵。
可是如今卻這般敏感小心,他看了都覺得鼻酸。
若是讓愛妻知道了,只怕會自責悔恨。
只是這種事情,一時一刻也扭轉不過來。
終歸是他們欠了女兒的,也是他當初自私,只顧着妻子,忘了女兒尚年幼,最需要父母的疼惜。
不然的話,他們父女也不會這麼生疏。
“孃的身體什麼時候能恢復健康?”以沫擔心的擰緊了眉。
夏楚明輕撫以沫眉間的褶皺,語帶寵溺的責備說:“小姑娘皺什麼眉,你孃的身體會好起來的,只是短時間內不宜走動。有爹守着,還怕你孃的身體不會好嗎?”
“嗯!娘肯定會好的!”以沫肯定的點點頭。
夏楚明牽起以沫柔軟的小手,心裡滿是感嘆,面上卻笑着說:“去嚐嚐爹給你下的麪條,這些年你娘一直在睡覺,爹一個人竟然也學會了做飯菜,等晚上爹再做一桌豐盛的飯菜給你吃。”
以沫仰面嬌笑說:“好啊!到時候女兒給爹打下手,女兒跟着姥姥學了很多種菜色呢!哥哥他們都喜歡吃我做的飯菜。”
夏楚明即欣慰又心酸,語帶驕傲的說:“我的女兒真厲害!我聽說你還會醫,是嗎?”
以沫嬌羞的一笑,滿是靦腆的說:“姥姥平日輕易不讓女兒出門,每次女兒想爹孃了,就會看爹孃的手札,慢慢的對醫術有了興趣,就愛鑽研爹以前的行醫手札。”
夏楚明喜歡記錄這些,特別是一些奇難雜症,這八年帶着妻子四處奔波,碰上過不少奇怪的病例,也都一一記在手札當中。
“爹又記了許多手札,一會都拿給你看,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來問爹。”夏楚明喜歡鑽研醫術,沒想到女兒也是。
欣喜有了傳人,恨不得將腦海中瞭解到的醫學知識,一股腦全教給以沫。
以沫歡喜的說:“謝謝爹。”
夏楚明讓以沫坐下,並將碗往她面前輕輕推了一下說:“快些吃,一會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以沫抿着脣輕笑的問:“爹不吃嗎?”
“你吃吧!爹不餓。”夏楚明目光寵溺的看着以沫。
感嘆女兒一眨眼就這麼大了,他記得走的時候,女兒還是一個走三步就嬌滴滴嚷着要抱,依賴人的小姑娘。
當年見了他,就喜歡抱着他的腿,用她軟軟糯糯的聲音叫着爹,讓他抱抱,如今卻已經到了他的胸口。
以沫嚐了一口,驚喜的瞪大了眼說:“很好吃。”
夏楚明欣慰的說:“喜歡吃就多吃一點,不夠的話,爹再去給你做。”
以沫忙說:“夠了夠了。”
剛從離修那邊吃了東西過來,她其實並不餓。
只是爹好意給她下面條,她又是第一次吃,心底歡舞的同時,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我這是每一次吃到爹做的麪條呢!”以沫眼底泛着淚光,激動的情緒溢於言表。
夏楚明同樣十分高興的說:“你要是喜歡吃,以後爹天天做給你吃。”
“嗯!”以沫重重的點着頭。
一碗湯麪很快見了底,最後以沫抱着碗喝了兩口湯,這纔將碗筷放下。
夏楚明心疼的問:“是不是沒吃飽,爹再給你下一碗?”
以沫忙說:“不用了,剛纔在哥哥那裡吃了飯纔過來的,肚子並不餓,只是爹爹第一次給我做吃的,我捨不得浪費。”
夏楚明越發心疼的說:“傻孩子,以後你想吃了,爹隨時做給你吃。”
“謝謝爹!”以沫仰面一笑,紅着眼眶,突然感嘆的說:“我覺得有爹的感覺真好。”
夏楚明自我檢討說:“以前是爹不對,爲了你孃的病,將你忽視得徹底,以後爹肯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你原諒爹,給
錯誤了,你原諒爹,給爹一個疼你的機會,好嗎?”
以沫喜極而泣的不斷說:“好!”
父女倆正說着話的時候,丫鬟來說:“老爺,夫人醒了。”
夏楚明立即起身,牽起以沫說:“走,和爹去看你娘,你娘醒來就能看到,心裡肯定十分高興。”
臥室裡,白素錦躺在牀上,一雙眉眼望向門口。
剛纔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夏楚明去了哪裡,丫鬟只說在隔壁屋裡招待一位十三四歲的嬌客。
她當下想到了女兒以沫。
雖然覺得女兒自京都趕來,不會這麼快,但心底就是有這種期盼。
“以沫!”
門口的光亮,突然被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擋住。
白素錦沒有看清楚人,已經先一步叫了出來,人也掙扎着爬起來。
夏楚明鬆開以沫的手,快步走到牀邊,將掙扎着要起牀的白素錦穩住,並叮囑說:“別亂動!”
說罷,回眸對以沫說:“沫沫,來讓你娘看看。”
以沫小心翼翼的走近,穩穩的立的牀邊後,纔對上白素錦的雙眼。
一看便嚇了一跳,心裡委屈酸澀的眼淚也瞬間斂去,撲到牀旁擔憂的問:“娘,你怎麼哭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白素錦枯瘦的雙手一下摟住了以沫,欣喜的說:“娘是高興啊!娘終於見到你了,娘好想你啊!”
以沫小嘴一癟,撲在白素錦的懷裡,泣不成聲的說:“娘,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我的乖女兒啊!”白素錦抱着以沫放聲大哭出來。
夏楚明看着他心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哭成這樣,當下心裡軟軟澀澀,張開寬廣的肩膀,將兩人都抱到懷裡,感嘆的說:“好了,我們一家人總算在一起了,以後再也不用分離了。”
白素錦烈性的一下推開了夏楚明,沒好臉的說:“你走開,若不是你的話,女兒至於一個人孤零零的長大嗎?我都還沒有跟你算帳的。”
夏楚明毫無防備下被白素錦推開,雖然力度不大,倒也挪了下位置,有些尷尬的哄說:“素素,我昨天不是和你解釋了嗎?我不是故意的,當時真的是無可奈何的選擇,我也捨不得女兒啊!”
白素錦因病瘦弱,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尖尖的下巴高高的擡起,一臉傲然的問:“你解釋了,我就該原諒你嗎?我告訴你,女兒若是不原諒你,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以沫心裡暖暖的看着白素錦,拉了拉她的手,輕輕的說:“娘,你別怪爹,我不怨,你們能平安回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真的。”
白素錦鼻子一酸,望着以沫說:“我的女兒真懂事。”
以沫乖巧的窩在白素錦的懷裡,摟着她消瘦的腰肢說:“只要爹孃以後別再拋下我,我就什麼都不怨了。”
“傻瓜!以後爹孃會一直陪着你的,再也不會離開了!”白素錦雙手緊了緊。
夏楚明再次湊上來,將母女兩人摟到懷裡,這次白素錦瞪了他一眼,倒沒有再把人推開。
“嗯,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的。”夏楚明附和的發出保證聲。
待情緒都微微平緩了一些,白素錦才拉着以沫在牀旁坐好,摸着她的小臉說:“我們家沫沫長得真漂亮,肯定是京都第一美人吧!”
以沫斂低眉眼說:“沒呢!我在京都的時候都戴着面紗,別人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
“戴着面紗做什麼?”白素錦不解的追問,並說:“長得這麼好看,怎麼不給人看?”
以沫愣了下,望向夏楚明,他正朝着以沫在使眼色。
白素錦眼尖的看到,當即小臉一變,不悅的說:“你去把藥端來。”
夏楚明有幾分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昨天白素錦剛醒,她問起以沫時,他也沒有詳細說明。
所以白素錦一直以爲他們夫妻倆出來治病,卻把以沫一個人留在淳王府。
“去啊!”白素錦見夏楚明不動,忍不住發怒的嬌斥了一聲。
夏楚明無奈的起身出了房門。
門在房門前擡眼望了望天空,一陣苦笑,卻沒有離開。
他其實也想知道以沫這些年的日子到底過得好不好,只是見面時間太短,他來不及問太多,沒想到讓白素錦搶了先。
可白素錦身體不好,他又不願意她知道得太多,免得再傷身子。
“沫沫,你告訴娘,你祖母對你好不好?你伯母有沒有苛待你?”白素錦抓着以沫的手,一雙眼凌厲的看着她,不給她一點說謊的機會。
以沫原先就在淳王府裡受了委屈,一直無處發泄。
這會被親孃如此重視的問出口,先前的委屈,一下就被勾出來了,哭泣的說:“不好,她們對我一點不好,祖母明明就認出了我,可是當着滿屋子的人一定要脫我的衣服,還罵我。”
“認出你?脫你的衣服是什麼意思?”白素錦拔高了音問了出來。
她不明白,門口的夏楚明卻是一清二楚。
離修跟他說過,以沫回了京都沒有回淳王府,而是隱姓埋名暫住在將軍府。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娘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
聽到裡面女兒委屈的哭泣聲,夏楚明一雙拳緊緊的握住,仰面低語:“娘,爲什麼?”
以沫吸吸鼻子,癟着嘴說:“姥姥失足跌下山後,村
下山後,村裡的人就都欺負我,見我一個姑娘家就都想來沾我的便宜,若不是那個時候正巧救了哥哥,被哥哥帶到了京都,我我……”
以沫泣不成聲,說不下去了。
白素錦原就蒼白的臉,越發不能看了,就像一張白紙敷在人臉上似的,不見一絲血色。
她咬牙切齒的問出重點,“沫沫乖,告訴娘,你這些年都住在哪裡,和誰住在一起。”
以沫吸吸鼻子反問:“我住在杏花村裡啊!娘不知道嗎?姥姥一直說爹孃會在我及笄前來接我回京都的。”
“姥姥?”白素錦忍着心中的痠痛又問了一句。
以沫說:“就是賈嬤嬤啊!自到了杏花村,我就叫她姥姥。”
白素錦點點頭,冷笑着說:“好,很好!”
以沫不明所以的看着白素錦,就見她突然怒吼一聲,大叫:“夏楚明,你給我滾進來。”
站在門口的夏楚明,尷尬的緩步進屋。
白素錦斜着眼睛,滿身煞氣的問:“你就沒有什麼該和我解釋的嗎?”
夏楚明討好的說:“你先別動怒,這些我都可以解釋清楚。”
白素錦一手牽住以沫,一臉傲倨的對夏楚明說:“你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就帶着女兒回國公府住,這輩子你別再想我們娘倆多看你一眼。”
夏楚明苦笑一聲,討好的說:“當年的事情,你也清楚,能對我們下毒的人,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雖說當時我只顧着你的身體,但也不是沒有想過,王府不見得就安全,那種情況下,我怎麼敢把沫沫一個人留在王府裡,她當時才五歲啊!若有出了什麼事,我們倆會後悔一生的。”
白素錦黑着臉質問:“你也知道她才五歲啊!你就忍心把她一個人丟在杏花村!杏花村?那是什麼鬼地方,我聽都沒有聽說過。”
夏楚明無奈的低聲安撫了幾句,才說:“你也沒有想到會耽誤這麼多年,你以爲最多也就是一年左右的時間,哪裡曉得。”
白素錦臉一變,嬌斥:“怪我咯?”
夏楚明忙哄說:“沒有,怪我怪我,怪我學藝不精。”
白素錦瞪了夏楚明一眼,懶得再和他糾結這些事情。
扯着以沫,輕聲的問:“告訴娘,這些年你都過得好嗎?姥姥對你好嗎?都發生了一些什麼事?”
以沫沒有急着回答白素錦的話,笑中帶淚的說:“看爹孃這樣吵嘴,我竟然覺得特別的溫馨。”
白素錦笑着睨了一眼夏楚明,滿是風情的說:“沫沫喜歡看,以後娘天天吵給你看。”
以沫一下笑了出來,看着夏楚明苦笑的臉,說:“不用了,我只是覺得突然有家的感覺。以前住在杏花村裡時,經常能聽到有夫妻吵架,可是我們家總是靜悄悄,安靜得讓人害怕,現在我們家也這麼熱鬧了,我心裡高興。”
夏楚明夫妻倆一下懂了以沫的意思,滿是酸澀的看着懂事的女兒。
白素錦緩了下情緒,才拉着以沫的手說:“乖女兒,娘病了多年,只記得你小時候的事情,這些年沒能陪着你一起成長,是娘心中永遠的遺憾,你能把你這些年的經歷都告訴娘,好嗎?”
以沫吸吸鼻子,笑得純真的說:“爹孃不在身邊的日子,我固然十分掛念,但是姥姥自幼待我極好,她過世後,我又遇上了哥哥,哥哥待我比對親生妹妹樂兒還好一些。雖說生活中有些不如意,但大抵我是幸福的,特別是如今你們回來了,我覺得我就是老天的寵兒。”
夏楚明夫妻倆頗爲欣慰的看着這樣的以沫。
女兒沒有人怨天尤人,仍舊和小時候一樣,樂天知足。
看着她臉上幸福的笑容,夫妻倆人心底的內疚也少了一點。
但即使如此,白素錦拉着以沫閒聊間,還是將她的事情一點一滴的挖了出來。
夫妻倆趁着以沫去如廁的空檔說了幾句閒話。
“你家和我家都認出了以沫,你看看你們家是怎麼對她的,我們家又是怎麼對她的!我跟你說,這次回去後,你娘若是不能好好給以沫認錯,以後休怪我不給她留情面,對我女兒不好的人,甭想我再尊敬她。”白素錦憋了一個下午的話,總算能說出來了。
夏楚明自知理虧,不與爭辯。
“嗯,娘這樣做,我心中也是不服的!你往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咳咳,只是她始終是我親孃,你別動的打她就行。”
白素錦白了夏楚明一眼,兩人夫妻多年,也是清楚他的性格。
明白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心中的憤怒不比她少,只是對方是他的親孃,他不能在她的面前說什麼,否則的話,婆媳,祖孫間的關係只會越來越惡化。
兩人圍着京都的事情說了幾句,以沫就回來了,兩人便沒再繼續了。
夏楚明看以沫走來,起身說:“你在這裡陪着你娘,爹去給你們做飯。”
以沫忙跟在夏楚明的身後,說:“爹,還是我來做吧!”
“傻丫頭!你乖乖的坐着陪你娘說話,爹來做就好!”夏楚明笑容滿面的看着以沫。
白素錦拉着以沫的手說:“沫沫就留在這裡陪娘,這種粗話就該讓你爹去做,我女兒就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以沫笑得羞澀的說:“娘,我自己喜歡做飯菜呢!以後姥姥做飯菜時,我就喜歡在一旁看着。
一旁看着。”
白素錦心中感嘆。
或許其他的母親看着女兒這麼厲害本事,會覺得欣慰,但她只覺得心酸。
自女兒呱呱落地起,他們夫妻對女兒就有諸多美好的憧憬,但其中最大的憧憬就是女兒這一生能過得平安喜樂。
他們會讓女兒選擇未來要過的生活,她若是不喜歡讀書,她可以大字不識一個,她若是不喜歡女紅,她可以不拿針線。
只要她能過得高興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只是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在女兒五歲時,家中生變。
而她最初寫的那本育兒經,沒想到最終成就了現在這個才華洋溢的女兒。
即使是在她寫的時候,她也沒有想過女兒要把她所期盼的都學去,畢竟他們夫妻認爲,即使女兒嬌憨天真也會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自女兒出生後,有頗多的想法,一天一點的記下來,五年時間也是厚厚一本。
而她性子也是跳脫,一會想女兒能寫一手好寫,一會想女兒能長袖善舞,太愛太愛女兒,所以有太多太多的期盼。
想到這些年,以沫一個人關在小屋裡,沒有童年,整日整夜的學習這些,白素錦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心酸的說:“沫沫,這些年辛苦你了,是娘對不起你。”
若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絕對只會在手札上留幾個字。
以沫揚揚眉,笑盈盈的說:“一點都不辛苦,不管是學習娘自創的字體,還是學習爹擅長的醫術,每次只要接觸到這些,我就覺得爹孃像在我的身邊一樣,我喜歡學習這些。”
白素錦心裡生痛,面上卻揚着溫馨的笑。
以沫所擅長所學的,都是他們夫妻倆所長。
並不見得就是她真的喜歡,只是那會年幼,單純的以爲這樣能更接近爹孃一些罷了,多年下來,也就成了習慣。
“真的,而且舅舅他們都誇我和娘一樣聰穎,每次聽到這些話時,我都很高興!這次生辰在國公府裡過的,姐姐還做了一個蛋糕給我吃,說是娘以前每次在舅舅他們生辰時,都會做給他們吃。”以沫見白素錦不信的樣子,急忙又說了起來。
白素錦抿着嘴笑了下,才說:“沫沫不用像娘這樣,太辛苦了!娘當年若不是鋒芒太露也不會累得一家分離這麼多年。”
上一世的她,本就不是簡單的人,和幾個朋友一起創了一個組織,專替人辦事,只要出得起錢,除了殺人,他們什麼事都做。
如替A公司竊取B公司的機密資料,又如替某些光鮮亮麗的人做一些他們不方便做的齷齪事,等等這些數之不盡。
她們一共五人,均是華僑,各有所長。
只是沒想到她在最後一次任務時失手了。
竊取出來的某國所派出的特工名單尚未交到買主手裡,就大意喪命。
而她也不知道,其他四人是否安然逃生,只知道中彈後,再醒來時,已經投生到了國公府,成了剛出生的女娃。
帶着上世的記憶,所以她自小學什麼都比旁人快。
她有先天優勢,所以她比一般人厲害,可是女兒不同,她遇上過這樣的事情,女兒剛懂事時,她就試探過女兒了,女兒並沒有上世的記憶。
所以她不願意女兒像她一樣,若是像她,就註定了要比一般人辛苦一些。
以沫不知道白素錦一個思緒間想了這麼多事,嬌聲說:“女兒一點都不覺得辛苦,舅舅他們誇女兒像您時,女兒覺得很幸福呢!”
白素錦摟着女兒,滿腔的母愛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以沫仰面,看白素錦眉宇間滿是疲憊,卻仍然支撐着和她說話的樣子,心疼的說:“孃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不如先休息一會,等會爹做好飯菜了,我再叫你起身。”
白素錦說:“娘不累,娘想看着你,聽你說話。”
以沫看白素錦眼皮沉重的樣子,脫了鞋子爬到牀上,說:“娘,我們還沒有一起睡過,我陪你睡吧!”
白素錦往裡面挪了挪說:“以前抱着你睡時,你只有這麼一點點大,現在都和娘一樣高了。”
以沫嬌笑的窩到被子裡,側身抱住白素錦的胳膊,體貼的說:“娘閉着眼睛休息吧!我唱歌給娘聽。”
白素錦高興的說:“沫沫真棒,現在都會唱歌哄娘了。”
以沫歪着臉,貼在白素錦只剩下骨頭的肩上,心酸的吸了下鼻子,卻不敢多表現出來,低低的哼唱起歌。
爹孃心疼她這些年來一個人獨自長大,但是爹孃何其不辛苦。
爹出身淳王府,一個大男人幾年獨自帶着妻子四下求醫問藥,連廚房裡的事情都學會了。
而娘就更不用說了,躺在牀上這麼多年沒有知覺,就算爹照顧得再精心,也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唱得真好聽!”白素錦聲音有些飄渺,一副困極了的樣子。
沒多時,疲憊的她,嘴角掛着笑容睡着了。
以沫哼着哼着,也跟着步入了夢鄉。
這些天來,日夜趕路的她,也着實累了。
好不容易放鬆下心情,也是一會就睡着了。
等到夏楚明來叫她們倆娘用晚膳時,就看到這一副美好的圖面,當下喜得連眼珠子都不會挪動了。
站在牀前靜靜欣賞了好一會兒,纔出聲叫醒兩人。
以沫
以沫揉了揉眼睛,一時有些迷茫,緩了下才低低的叫了一聲,“爹?”
夏楚明揉揉以沫的發說:“飯菜好了,起來先吃一點再接着睡!”
以沫側目看去,就見旁上擺了一個小桌子,桌上有四菜一湯,像模像樣十分可口的樣子。
“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剛纔爹也忘記問你喜歡吃什麼了,都是按你小時候的口味做的,若是不喜歡就告訴爹,爹明天給你另做。”夏楚明見以沫目光望向飯菜,忙溫和的說起。
以沫笑容滿面的說:“爹做什麼,我都喜歡吃。”
夏楚明甚是欣慰的看着以沫。
瞥眼往旁邊一看,白素錦也已經醒了。
“先吃飯吧!一會再睡。”夏楚明又對白素錦說了一次。
以沫先一步起了身子,站在牀旁,看着爹小心翼翼的扶着娘坐起,替她後背放了一個枕頭墊着,又替她壓了壓被子,這才端起一碗粥過來。
夏楚明說:“你剛醒,身體還吃不得其他,只能先喝些清淡的粥。”
這些常識,白素錦哪有不懂的道理,沒有多話的張嘴。
看着白素錦能自己吃東西了,夏楚明心中的酸澀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昨天白素錦雖然醒了一次,但吵着要見以沫後,便又睡着了,就是藥,都是他一口一口喂下去的。
這是八年多以來,白素錦第一次自己吞嚥食物,夏楚明哪裡會不興奮。
“沫沫也快點吃,多吃一點,知道嗎?”夏楚明照顧白素錦的時候,沒有忘記叮囑女兒。
以沫捧着碗,仰面說:“爹對娘真好。”
白素錦眉宇一挑,戲謔的看着夏楚明。
夏楚明滿懷笑意的說:“當初求娶你孃的時候,就答應過她,這一生都要對她好,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更何況你娘這樣的女子,我若敢有一點對她不好,她就敢把我一腳踹掉,帶着你去改嫁。”
以沫瞠目結舌的看着離修,也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
白素錦笑着朝以沫說:“沫沫明年就十四歲了,竟然也是一個大姑娘了。”
夏楚明感嘆的說:“可不是嗎?”
白素錦目光溫和的對以沫說:“沫沫以後也會遇見一個對你很好的男子,一生只爲你傾心,畢竟我的沫沫這麼優秀。”
以沫一愣,小臉一紅,當即想到了離修和她的纏綿一吻。
夏楚明極快的接話說:“談都不要談,這幾年誰上門說親都沒有用,我要把女兒留下好好稀罕幾年。”
白素錦也不認同女兒早嫁,很是贊同的附和。
夏楚明突發奇想的說:“要不我們給女兒招婿吧!這樣的話,女兒以後就都和我們住了,而且也不怕她被人欺負。”
白素錦斜着眼睛瞪向夏楚明說:“你別忘了,沫沫身上還有婚約。”
夏楚明餵了白素錦一口粥,這才說:“你剛醒,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六皇子身染重疾,聽說十分嚴重。”
白素錦望向以沫,直白的問:“是這樣的嗎?”
以沫歪着腦袋想了下說:“我替六皇子把過一次脈,可是他的脈象極亂,我根本什麼都診不出來。”
白素錦無所謂的說:“反正娘當初也是礙於情面答應的這門婚事,原就沒想過讓你嫁去皇家,現在這樣更好,等我們回去了,直接讓你爹取消這門婚事。”
夏楚明極肯定的說:“這是當然,我女兒怎麼也不能嫁給一個病雞子。”
以沫傻眼的看着爹孃一說一唱,把皇家嫌棄得像狗屎一樣,腦門只覺得佈滿了黑線。
“爹也是皇親啊!娘怎麼不討厭啊?”以沫忍不住出聲問。
白素錦一臉嫌棄的看着夏楚明說:“我討厭啊!不過你爹當年死纏爛打,我這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也是實在沒轍了,才同意下嫁的。”
以沫瞪圓了大眼,緊張的看着夏楚明。
卻見他笑得如沐春風不說,還有幾分得意的說:“我若不是這樣,到哪裡去討媳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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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沫猛的眨了幾下眼,白素錦眼底劃過笑意的說:“傻閨女,當一個男人喜歡你的時候,你跟他怎麼說話,他都不會在意的,而且你爹和我經歷過這麼多,彼此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哪句真,哪句假,哪會分不出來。”
白素錦的話,以沫聽得懵懵懂懂。
她見過離元帥和程氏相處,也見過大哥和大嫂相處。
離元帥和大哥都疼妻子,但是程氏和大嫂卻不敢像白素錦這樣說話,至少兩人明面上都是極尊重夫君。
“別和女兒說這些,她晚一點懂事,我們也能多留她幾年!”夏楚明攔住還想說話的白素錦。
白素錦覺得有理,便扯開了話題,不再說這些,問起了國公府的情況。
以沫據實回答,說得白素錦眼底又泛起了淚光。
“舅舅他們很想娘,四下派人尋找孃的行蹤,而且舅舅他們對我也很好,這次我過生辰,他們不單給我私下慶祝了,還送了我很多好東西。”以沫欣喜的說着。
見白素錦喜歡聽國公府的事情,又挑了幾件她和白凝霜的事情說了下。
白素錦問:“凝霜許人家了嗎?”
以沫竊笑說:“沒有呢!舅舅爲這事急得不得了,不過不論舅舅舅母給姐姐說什麼人,她都看不上。”
看不上。”
白素錦挑挑眉問:“你姐姐是不是心裡有人了啊?”
以沫擰着眉說:“姐姐沒說啊!只是姐姐說要像娘一樣,自己挑一個好男人,要找爹這樣的。”
白素錦輕笑的睨了夏楚明一眼,調侃的說:“沒想到你離開京都多年,京都還有關於你的傳說啊!連我侄女都不放過,挺不錯的啊!”
夏楚明輕輕捏了下白素錦的臉,寵溺的說:“貧嘴!”
以沫竊笑的看着爹孃打情罵俏,突然想到容雅對孃的崇拜,忙說:“娘,我在京都的時候認識到了一個好朋友,她是臨陽侯府的小姐,她叫容雅。她一點都沒因我的出身看不起我,反而和我關係很好,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娘,一直盼着娘能回去,能親眼看看娘,讓娘指點指點她字體。”
白素錦挑眉說:“她對你好,別說讓娘指點她了,就是讓她手把手的教她都行。”
“娘,你真好!”以沫仰面嬌笑。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
夜深了,房門突然被敲響,看着跑來的樂兒,以沫才傻眼的想起,她忘記回軍營了,以爲樂兒是來叫她回去的。
“哥哥叫你來的嗎?”
樂兒大大咧咧的上前說:“是啊!你真沒義氣,就一個人跑出來了!不過二哥說了,你來見爹孃了,特意讓我晚點過來,我們幾個姑娘住在軍營不方便,我暫時也要先住在你這裡。”
樂兒身後跟着的是落夏和南珍。
以沫忙回眸望向夏楚明問:“爹,屋裡還有空房間嗎?”
“有!爹特意租了一個大院子,就是等着你來,只是沒想到你來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夏楚明目光溫和的朝着樂兒看去。
緊接着說:“這位肯定是離小姐了,這一年多虧了你對沫沫的照顧。”
樂兒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不用想也猜到了這人就是以沫的爹。
忙露出笑容說:“夏叔叔說笑了,其實都是以沫在照顧我。”
夏楚明和樂兒寒暄了幾句後,笑容更甚。
樂兒是一個沒有心眼的,夏楚明都不用費心,便打聽出了以沫在將軍府的日子,見將軍府上下都將以沫視如己出。
夏楚明自然知恩圖報,也重看樂兒一眼。
晚上,以沫原想陪着白素錦休息,不過白素錦兩個時辰要服一次藥,夏楚明捨不得女兒晚上起身,便讓她和樂兒去了隔壁休息。
躺在牀上,後知後覺的樂兒,擔憂的問:“你找到了爹孃,這次回京後,你是不是就要和你爹孃回淳王府住了,再也不回將軍府住了啊?”
以沫愣了下,胸中頓時涌起許多不捨的感情,卻是沒有猶豫的說:“應該是吧!”
樂兒癟癟嘴說:“怎麼這樣啊!我都當你是親姐妹了,你說搬走就要搬走!”
以沫張張嘴,想着樂兒,想着離修,想着將軍府上上下下,心裡十分難過,卻也無可奈何。
“我盼爹孃回來已經多年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和他們分開,雖然我也捨不得你們,可我……”
以沫聲音微啞,不知道該如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