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修忙反駁。
他沉默不過是心底有些愧疚罷了,只是這份愧疚,這世他都沒有辦法向以沫宣泄出口,只能以後加倍的對她好。
其實在以沫生命的盡頭,她代替他英勇赴死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瞭解這個女人,並欠了這個女人。
“哥哥,並不是我不顧這麼多年的同鄉情誼,只是有些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以沫皺着臉,一臉嫌惡的樣子。
離修無奈的說:“我又沒有說什麼。”
他發現以沫雖然依賴他,卻並不信任他。
或許不是親兄妹的原因,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很多事情,她心中早有主意,但說出來或者做出來的話,又帶了些試探。
以沫有點不自在的說:“或者哥哥有更好的主意?”
離修說:“沒有,我原先也想把田地直接收回來,但怕你感情用事,就沒有提出來,如今把田地直接賣了,倒是最好的主意。”
以沫嘴角一抿,梨渦輕陷,笑意淺淡的說:“哥哥也覺得好就行。”
離修見以沫這樣,心裡雖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強求,畢竟對以沫而言,他只是一個半途撿回來的哥哥,做不到全然信任也是情理當中的事情。
“這事我會去辦妥的,你就不用擔心了,若是在家裡沒事做的話就繡繡花什麼,小姑娘家就得天天開開心心,別被一些俗事纏了身。”離修隨口安撫說道。
以沫身爲姑娘家,還真不方便出面解決這事,也沒有頂嘴,只是笑着說:“花就不繡了,這些天給哥哥做了幾身衣服,短期內實在是不想再拿起針線。不過哥哥若是怕我無聊的話,就寫一些字帖讓我練習吧!”
離修愣了下,問:“拿我的字當字帖練習?”
以沫笑吟吟的說:“哥哥不用不好意思,哥哥寫的字我很喜歡。”
離修擅長的字體是行書,而以沫擅長的是小楷,對梅花篆字也有些瞭解,據說是照着她的孃親留下的幾樣字帖習得。
“爲什麼突然想學行書,你已經學了兩種字體了,貪多嚼不爛,眼下不說是梅花篆字,就是你的小楷,也有極大的進步空間。”離修眼神微凝,滿是不解的看着以沫。
他一直不明白,上一世以沫寫出來的一手字,爲什麼會和他一模一樣,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其中的真假。
沒想到上一世沒有答案的事情,這一世可能會有一個明確的指向。
以沫微微咧嘴,笑意盈盈的說:“因爲這是哥哥寫的字啊!我想和哥哥寫一樣的字體,想和哥哥更親密一些。哥哥不用擔心我荒廢之前苦練的小楷和梅花篆字,我會花多倍的時間好好練習,哥哥若是不信的話,隨時可以抽查我。”
離修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深深看了一眼以沫,心裡五穀陳雜的感覺。
“嗯,你若是喜歡,哥哥就教你。”
反正他不同意,以沫也會偷偷練習,就像上世一樣,他們的關係擺在那裡,他完全不可能有閒情教她寫字,她不是照樣習得。
“打鐵趁熱,就現在吧!”以沫急迫的拉着離修,一副怕他反悔的樣子。
離修有心要教,自然不會推拒。
大方的坐在桌前,寫了一篇千字文。
以沫歪着臉站在離修的身邊,伸長了脖子望着離修行雲流水的動作,咂巴着嘴說:“哥哥的字寫得真好看,有一種很特殊的風骨,一點都不像你這個年紀能夠寫得出來的。”
離修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字帖,哂笑一聲,“可能是哥哥習武的原因吧!除了武功,哥哥也就這手字拿得出手了。”
以沫小心翼翼的接過字帖,崇拜的說道:“哪有,哥哥太謙虛了,我覺得哥哥哪裡都棒。不過哥哥的字寫得真是極好看,哥哥一定在這方面寫了很多苦功夫,我也要像哥哥一樣。”
離修見以沫一臉堅定的樣子,雖然清楚以沫的心性,只要她下功夫,自然寫得出這麼一手字,但是眼下忍不住還是多嘴了一句。
“妹妹是姑娘家,手腕的力度不如我大,若是將紙帖在牆上寫字的話,長久訓練下來,寫出來的字會顯得剛勁有力一些。”
以沫微微眯眼,得意的說:“我也想到了呢!”
離修面容微暖,低語讓以沫寫幾個字,趁着兄妹倆無事,又無人打擾的時候,他正好可以指導一下她的字體。
當天晚上,離修就派了旭日去打聽情況。
次日一早,便拿着田契登了地主家的門。
這方圓百里內,田地最多的就數這家主人,主人家姓胡,是一位四十多歲,身材矮矮胖胖的男子。
別看他整天笑得像彌勒佛一樣,卻是這十里八村最刻薄的人,簡直就比那周扒皮還可惡。
在他手底下租田的佃戶,基本上就沒有一頓飽飯,但又處於餓不死的狀態,所以這些年下來,倒也一直相安無事。
但不是山窮水盡的地步,一般也沒人願意租胡家的田地。
離修這次故意把田地賣給胡家,也是爲了給那四個佃戶一個教訓,免得他們以爲別人對他們好是必須的。
夏家的田地都是上好的良田,離修按市場價出賣,還抹去了尾數,在胡扒皮的手下倒也沒有吃一點虧,順利的拿了銀子交了田契。
當天下午,胡扒皮就帶了人過來,並要求收回田地,若是不交出來的話,就得按照他們胡家的規矩來。
一時之間,村裡又鬧騰起來了。
村長再次派人將以沫兄妹倆請了過去,而且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活似他們兄妹欠了村裡幾百兩銀子似的。
“夏以沫,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這麼陰險,佔了我們的田地不說,還把它轉手賣給了胡地主,你是想逼死我們嗎?”
“我們家有老有小,你們不讓我們好過,我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大不了大家抱着一起死好了。”
以沫和離修纔過來,還沒有看清形勢,就有人直接衝了過來,對着他們兄妹倆人狂噴唾沫星子,威脅的話一串一串的說了出來。
“看樣子你們叫我們來也不是想解決問題的,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兄妹就先回去了。”
離修拉着以沫倒退幾步,與說話的壯漢保持了兩臂間的距離,這才慢悠悠的答上了一句,說完便牽着以沫的手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