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跟車的嬤嬤到刑部門前說了一回,守門的衙役對嬤嬤說了幾句話便匆匆跑進去回稟。少時,一個刑名師爺模樣的中年男人與永郡王爺的長隨快步走出來迎接永郡王妃。
永郡王妃命丫鬟給自己戴上黑色素紗遮面,這才下了車,一言不發的由那刑名師爺接進了刑部衙門。
莊燭被停入在殮房之中,永郡王妃被直接引到殮房,看到直挺挺躺在牀板上的兒子,永郡王妃慘叫一聲“燭兒……”便撲上去大哭起來。
永郡王爺看到妻子來了,身子略略瑟縮了一下,淳親王爺一看永郡王那沒出息的樣子,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永郡王也是莊氏皇族的血脈,怎麼能這樣沒有出息,怕老婆都怕到外頭來了。
永郡王被淳親王爺瞪的一縮脖子,淳親王爺見狀雙眼瞪的更圓,若非他看在永郡王剛死了兒子的份上,早就一腳踹到永郡王屁股上了。
永郡王忙上前扶着妻子低聲說道:“王妃先別哭了,好好看看燭兒吧……”永郡王的聲音顫的極爲厲害,獨子死了,他便絕了香煙後代,永郡王心中的痛絕不比永郡王妃少一絲一毫。
莊燭的遺容並不可怕,他雙眼緊閉象是睡着了一樣,臉上沒有一點點傷痕,身上的衣裳也是他出門之時所穿那件,只是沾了些灰塵,其他再沒有什麼破損之處。
永郡王妃看着兒子的遺容,只覺得心如刀絞,她二十九歲才生下莊燭,生莊燭之時難產徹底傷了身子,就算是不傷身子,她今年都四十二歲了,也不可能再生出兒子。莊燭一死,簡直是活活摘了她的心肝,永郡王妃的眼神漸漸狂亂,她突然抓住永郡王爺的前襟,厲聲嚎道:“睿郡王在哪裡!”
永郡王素來怕老婆,又被永郡王妃這麼一嚎嚇的徹底亂了方寸,事實上自從他得到獨子的死訊,永郡王爺便處於一種精神極度不正常的狀態,他表面看上去還算是平靜,可眼神卻極不對勁。
“睿郡王就在刑部!”不等淳親王爺出聲阻止,永郡王便一口說了出來。
永郡王妃騰的躥了起來,身手敏捷的讓行伍出身的淳親王爺都歎爲觀止。只是眨眼工夫,永郡王妃便躥出了殮房,她隨手拽住一個小吏尖聲喝問:“睿郡王在哪裡?”
那小吏也不知道是嚇傻了不是有意的,他乖乖兒指着刑部花廳的方向說道:“睿郡王那裡……”
永郡王妃拔足向花廳奔去,等淳親王爺等人追出來想要喝止之時,永郡王妃已經跑的沒影了。
淳親王爺狠狠瞪了那名小吏一眼,嚇的那個小吏臉色發白雙腿直顫,馬尚書看了那小吏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向淳親王爺說道:“王爺,下官不便過去,就在此親自守着殮房吧。”
淳親王爺點點頭,立刻快步往花廳走去。那個小吏見尚書大人居然要親守殮房,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異色,旋即便深深低下頭擦邊兒站着了。
永郡王妃瘋了一般的衝到花廳,猛的一把推開花廳虛掩着的兩扇朱漆大門,直向聽到動靜猛然站起來的莊煜。
莊煜並不認識永郡王妃,他看見一個頭面紅腫五官不分明的婦人衝進花廳,立刻緊緊皺起了眉頭。莊煜正要喚僕役進來,就聽永郡王妃咬着牙森森問道:“你就是睿郡王?”
莊煜沉聲道:“正是本王。”
永郡王妃立刻如瘋狗一般撲向莊煜,邊撲邊尖叫道:“還我燭兒命來……”
莊煜見那瘋婦張牙舞爪的撲向自己,那染成豔紅色的尖長指甲直指他的面門,立刻閃身避過永郡王妃的瘋撲,他如何還能不知道這個象瘋子一樣的婦人是誰,除了永郡王妃還能有誰。
“本王沒殺莊燭。”莊煜斷喝一聲閃到一旁避過永郡王妃的猛撲,永郡王妃自是不聽,調個方向繼續向莊煜撲過去。
此時淳親王與永郡王都趕了過來,淳親王大喝道:“莊鏜,還不快拉住你媳婦。”
永郡王乾脆的應了一聲,人卻從另一邊撲向莊煜,死死拽住他的一隻胳膊叫道:“王妃,快來給燭兒報仇……”
淳親王爺大怒,他見莊煜不好運功震開永郡王,又見永郡王妃那尖利的指甲就要挖上莊煜的面門,淳親王爺情急之下只能飛步上前一記手刀劈上永郡王妃的後頸,這纔算是解了莊煜之圍。
永郡王妃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上。永郡王一見妻子被淳親王劈昏,便立刻放了莊煜的手臂撲上去將妻子抱到懷中,大叫道:“愛妃醒醒愛愛妃醒醒……”
淳親王爺那一記手刀劈的並不重,所以永郡王爺叫了幾聲,永郡王妃便悠悠醒轉過來。她一醒來就扯着永郡王爺的袖子哭道:“王爺,燭兒死的怨啊,你一定要爲燭兒報仇!”
淳親王爺心裡這個氣啊,就別提了。這永郡王兩口子象是燒壞了腦子似的,做起毫無章法可言,還沒有查清真相就喊打喊殺的。淳親王爺都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麼纔好了。
莊煜脫身後立刻高聲說道:“永郡王叔,王嬸,本王絕對沒有殺死莊燭,你們不要中了奸人之計。”
淳親王爺亦板着臉說道:“事情尚未查清,你們如何便一口咬定是睿郡王殺了莊燭?難道當時你們全都在場看的清清楚楚麼?”
永郡王夫妻答不上來,淳親王爺又說道:“你們說不上來,本王這裡卻有一個名單,上面所列之人俱是當時在場親眼目睹之人,皆是人證。你們必然不肯相信睿郡王之言,那就由本王傳證人當面說與你們聽。”
永郡王爺還沒說話,永郡王妃先尖聲叫道:“那都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證人。”
淳親王爺怒道:“莊鏜媳婦你待如何?”
永郡王妃只叫道:“我只要聽燭兒隨從的證辭。”
淳親王爺冷道:“好,依你,來人,與本王隨去五城兵馬司,着馮至忠親自把永郡王世子的一干隨從押到刑部聽審。”馮至忠不是別人,正是淳親王爺的女婿,他爵封穆國公,兼領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所以淳親王爺這道口令下的是分外有氣勢。
沒過多久,穆國公與無忌押着莊燭的隨從們來到刑部。看到無忌也來了,淳親王爺摸了摸無忌的頭,對他笑笑說道:“無忌也來了,就跟在爺爺身邊看着。”無忌乖巧的點點頭,侍立在淳親王爺的身邊。有淳親王爺在,無忌知道莊煜吃不了什麼虧。
馮至忠將莊燭的隨從交給馬尚書,然後來到淳親王爺面前說道:“回稟岳父大人,永郡王世子的隨從都帶到了,自他們被帶往五城兵馬司,便一直分開單獨關押。”
淳親王爺點點頭道:“甚好。”分開關押便沒了串供的可能,只要分開去審,然後再一對口供便能辯別真僞了。
永郡王爺見了這個陣仗,又見睿郡王完全沒有一絲怯意,心中不免犯了猜疑,難道真不是睿郡王殺害了他的兒子?
永郡王妃卻不管這些,只大叫道:“快帶李福上來。”
李福正是跟在莊燭身邊的管事,也就是那個率先污衊莊煜殺死莊燭的人。
誠親王爺點點頭,立刻有人下去將李福單獨帶了上來。李福一看到自家王爺王妃都在場,便立刻長了膽子,撲跪到永郡王夫妻面前,聲淚俱下的哭道:“王爺,王妃,您們要爲世子爺做主啊,睿郡王打死了世子。”
永郡王妃又要發狂,這時穆國公馮至忠上前說道:“岳父大人,可否讓小婿問上幾句?”
淳親王爺知道自己的女婿對審案斷獄之事極有興趣,也常與馬尚書交流心得經驗,便點點頭說道:“好。”
穆國公走到李福的面前,很平淡的說道:“李福,你將當時的情形仔細說一遍,記住,要將每個細節都說清楚,有一點說的不清楚,今年送往黑山石場的犯人就要多一個了。”
黑山石場遠在朔方,最是苦寒不毛之地,那裡什麼都沒有,就只有石頭,各種品相極佳的上等玉石,黑山石場是皇家採石場,每年要往京城運送數萬斤的璞玉。據說所有發往黑山石場的犯人從來沒有活着回來的。黑山石場是每一個做奸犯科之人的惡夢。
李福嚇的臉色發白,與被送往黑山石場比起來,他情願自己被一刀殺了,至少還能落個痛快,不至於在黑山石場受盡煎熬折磨才悽慘死去。
見李福臉色大變,穆國公才又說道:“若是你如實回稟,自然能平平安安的待在京中。”
李福擡頭看看永郡王夫妻,又看了看淳親王爺和睿郡王爺,當他看到忠勇郡王之時,無忌立刻用兇狠的眼神瞪着李福,大有李福敢撒謊就活撕了他的架勢。
李福在心中權衡再三,對被髮往黑山石場的恐懼到底佔了上風,他跪在地上,垂下頭如實說了起來。李福從莊燭看中了忠勇郡王正在談價的西洋船說起,將莊燭怎麼強買西洋船,怎麼與忠勇郡王發生衝突,又說了些什麼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這才惹怒了睿郡王,睿郡王又如何打了世子一拳踢了他一腳,分別打在什麼地方,如此種種全都細細說了出來。末了,李福說道:“世子爺帶着我們走了,走出十數步忽然摔倒在地,小人想去扶世子爺起來,可是世子爺已經沒了氣息。”
永郡王妃騰的跳起來指着莊煜的鼻子叫道:“睿郡王,你還不承認是你殺了燭兒?”
莊煜冷聲道:“永郡王嬸,你認爲莊燭所爲是必死之過麼?”
永郡王妃厲聲道:“當然不是,我燭兒不過想買個小玩意兒,他有什麼錯!”
莊煜冷聲道:“既然王嬸認爲他沒有必死之錯,本王又有什麼理由非要至莊燭於死地呢。父皇聖壽在即,難道本王會爲睚眥小事而妄動殺機麼?”
永郡王妃慣會胡糾蠻纏,她只叫道:“誰知道你是不是爲了討好你的小舅子而下毒手!”
無忌一聽這話氣的滿臉通紅,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紅檀驚堂木,手中暗運內力一握,然後在永郡王妃面前伸開手掌,只見那方紅檀驚堂木兩頭掉落在地,無忌的手心裡還握着許多紅檀木粉末。一陣風吹過,將無忌手心中的紅檀木粉末吹落一地,無忌冷冷說道:“永郡王妃,你兒子的骨頭會比這驚堂木硬麼?我若真要教訓他,何須五哥親自動手,只輕輕一捏,他的骨頭就會象這驚堂木一樣。”
永郡王妃都嚇傻了,她如何能想到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孩子有如此神力。她的獨子莊燭今年十三歲,養了一身肥膘肉,卻是個吃飯都嫌碗沉的人。
永郡王爺有些打顫的說道:“我知道了,是你用暗力害了燭兒。”見識到無忌的神力之後,永郡王爺便有了新的指證對象。
無忌冷聲道:“你們一會兒說五哥殺了莊燭,一會兒又說是本王殺的,本王倒想問問,莊燭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永郡王夫妻啞口無言,還是坐在上首的淳親王爺沉聲說道:“莊燭體表只有輕微瘀傷,並不致命,內裡,永郡王不同意驗屍,仵作無法查驗。”
莊煜看向永郡王夫妻冷聲道:“你們污陷本王殺死莊燭,卻又不肯讓仵作查清死因,難道就是想讓本王不明不白的背黑鍋麼?”
永郡王夫妻兩人對視一回,查清兒子的真實死因與保存兒子全屍之心激烈鬥爭起來。最後,永郡王妃說道:“驗。”
永郡王這才說道:“本王同意驗屍。”永郡王妃聽到“驗屍”二字,眼淚嘩嘩的涌了出來。她們連油皮兒都不曾擦破過的兒子啊,這就要被人開膛破肚了。
淳親王爺立刻命人去告訴馬尚書,讓他安排刑部最有經驗的老仵作給永郡王世子驗屍。
在等待的過程之中,永郡王妃又指着遠遠跪在堂下的隨從們哭道:“叫他們上來一個一個的說。”此時永郡王妃連李福都不相信,她不相信那睿郡王和忠勇郡王只打了莊燭那兩下。
一時各個隨從依次被帶上來,起初都是躲躲閃閃的指證睿郡王莊煜是殺人兇手。因爲在西市之時李福已經這麼叫出聲的,所以衆侍衛便沒有去指認忠勇郡王季無忌。在這些侍衛的眼中,那忠勇郡王不過就是個小孩子,他能有什麼本事殺人。反而睿郡王是領兵之人,對他來說殺個把人實在不算什麼大事。
不過同是指證睿郡王莊煜,可是每個侍衛的說辭都不太一樣,堂上之人一聽便能聽出這裡面有問題,此時不必淳親王等人多說什麼,永郡王夫妻也覺出事情不對勁兒了,難道他們獨子的死真的別有隱情,與睿郡王忠勇郡王真的不相干?
等穆國公一說要把那些隨從送到黑山石場,隨從們便都嚇的實話實說了。果然與李福所言一字不差。至此,永郡王夫妻心中便有數了,他們兒子的死只怕是真的與睿郡王和忠勇郡王無關,其中必然另有內情。
只是心裡雖然那麼想的,永郡王夫妻卻不會表現出來,在涉及到切身利益之時,這夫妻二人便會出奇的一致精明。兒子已經沒了,那麼便要以此爲由爭取最大的好處。
審完所有的隨從,大約用去近一個時辰,此時仵作也已經驗屍完畢,馬尚書帶着詳細填寫的屍格前來向淳親王爺回稟。
淳親王爺看罷屍格,便沉着臉將屍格遞於永郡王,冷聲道:“你自己看吧。”
永郡王爺將屍格接過來一看不由呆住了,永郡王妃見狀劈手搶過屍格,睜大眼睛看了起來。當她看到仵作給出的結論之時,立刻尖叫道:“這不可能!燭兒從來都沒有犯過心疾,他們怎麼可能因爲心疾猝死?”
馬尚書很淡定的說道:“世子過食肥膩,五臟六腑堆積的油脂實在太多,以至於堵塞血管,使鮮血不能進入心臟,世子纔會猝死於西市。”
永郡王妃愣住了,永郡王爺突然指着永郡王妃大叫道:“都是你慣着燭兒,他愛吃肉,你便每日由着他,燭兒才十三歲,便重達一百八十斤,是你害了本王的兒子,你還本王兒子……”
永郡王妃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伏在永郡王腳旁放聲痛哭。
莊煜無忌還有馮至忠都愣住了,這樣的結果讓他們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呢,用簡單直白的話來說,莊燭是活活把自己給撐死的。這樣的死法,對於皇室子弟來說,的確是很驚悚。他又不是吃不起,何至於每頓都是象沒有下頓似的,拼命塞那些油膩之物呢。
有了結果,淳親王爺自然要立刻進宮回稟,莊煜和無忌兩人對視一回,他們總覺得這事情還是有些不對勁兒,若說莊燭是肥死的,他怎麼會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與他們發生衝突之後才肥死呢?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莊煜得與淳親王爺一行人一起入宮,他向無忌使了個眼色,無忌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對淳親王爺說道:“淳親王爺爺,無忌想回府了。”
淳親王只當是無忌累了不想進宮,便點頭說道:“行啊,至忠,你送無忌回府。”
穆國公趕緊躬身應了,兩人先送淳親王等人離開。等淳親王一行走遠了,穆國公方對無忌笑道:“你這孩子又搞什麼鬼兒,去吧,舅舅在馬大人的書房等你。”
無忌笑嘻嘻的說了一句:“多謝舅舅。”便撒腿跑開了。
無忌跑到殮房之時,白髮蒼蒼的老仵作剛剛把莊燭的屍身收拾利落,拿出來的檢查的內臟一樣不少的都放了回去,正在進行最後一步的縫合,無忌跑進殮房低聲叫道:“先別縫!”
老仵作手下一顫,他忙擡起手來轉過身子眯着眼睛打量,無忌笑着說道:“老宋,是本王。”
老仵作呼出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道:“小王爺,在殮房裡突然出聲是會嚇死人的。”
無忌笑道:“別人怕,你老宋恩還會怕?”
老仵作低嘆一聲道:“怎麼會不怕呢。小王爺,您這會子過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無忌斂了笑容,靜心聽了一會兒,確定附近沒有第三個活人偷聽之後方纔低聲問道:“莊燭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老宋恩低聲道:“肥死的,拉開肚子之後別的沒有,盡是一肚子的肥油。”
無忌搖搖頭,低低道:“老宋,不要蒙本王。”
宋恩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無忌,片刻之後低聲道:“小王爺,記郡王世子的心臟裡有一根長度僅有三毫的牛毛細針,細針刺破心臟中的血管,造成心臟大出血,這是世子的真實死因。”
無忌點點頭,低低問道:“針呢?”
宋恩將一個黃豆大小的蠟丸交給無忌,低聲道:“在臘丸中,化開可見。”
無忌點點頭,將臘丸仔細的收了起來,然後鄭重說道:“謝謝你老宋。”
宋恩忙道:“王爺言重了,這是宋恩份內之事。”
宋恩是刑部最好的仵作,他膝下只有一個小孫子,宋思的小孫子曾經患了重病,宋恩花盡積蓄都沒能治好孫子的病,此事被當實在刑部歷練的莊煜得知,莊煜便請無忌出面請程太醫私下爲宋恩的孫子治病,還資助了所有的藥費。這對莊煜和無忌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可對宋恩來說是卻天高地厚的恩德。
宋恩一直想報恩卻沒有機會,如今有這樣的機會,由宋恩來給莊燭驗屍,說句到家的話,就算真的是莊煜殺了莊燭,宋恩都會填出一份與莊煜完全不相干的屍格。何況宋恩驗完屍體之後,發現莊燭的死因的確可疑,卻與莊煜完全不相干。所以他纔會給出那樣一份息事寧人的屍格。
至於莊燭的真實死因,宋恩自會秘密告訴莊煜,至於要不要查下去,那就是宋恩管不着的事情了。
永郡王世子莊燭飽食終日把自己活活肥膩死的消息不徑而走,很快便傳的滿城皆知。自然那兩個神秘男子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還是那個圓胖男子極爲震驚,雖然他明知道莊燭不是肥死的,可是傳回來的消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怎麼聽怎麼象是真的,他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肥厚的一隻手都捏不過來,他可不比那永郡王世子瘦多少呢。會不會有一天也會肥死?
容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見圓胖男子擔憂的看着他自己的肥圓肚子,便皺眉說道:“杜陵,你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何必去擔那個心,肥死的,真是好笑的緊,比莊燭胖的大有人在,怎麼不見他們都肥死,不要自己嚇自己。”
“王爺說的是,在下受教了。”圓胖男子杜陵忙吃力的做了個揖,平日裡他還沒有覺得,可現在只是做個揖,杜陵便覺得自己的氣不夠用了,白生生的圓胖臉上也沒了血色。
杜陵口中的王爺皺了皺眉頭,到底沒有就杜陵的一身肥肉說下去,只轉換話題說道:“杜陵,你覺得那仵作是真的沒有查出真相還是明知真相是什麼卻爲了減少麻煩而假造屍格?”
杜陵心中還在爲自己的一身肥膘擔心,便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王爺,消息是咱們在刑部的暗線送過來的,絕對可靠。”
那個王爺“唔……”了一聲,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這若是在平時,杜陵早就開問了,可是今天卻不同,胖子都惜命,一想到自己有些比莊煜更多的肥膘,怕不得眼看着就要死了,這可怎麼辦,人死萬事空,他還留戀這十丈紅塵,絕對不想死啊!
“杜陵!”那個王爺有些不悅的沉聲喚了一聲,纔算將陷入自怨自艾的杜陵叫的回過神來。
“是王爺,在下在。”杜陵趕緊應了一聲,將自己的擔心便都收拾起來。
“你這便派人出去散佈消息。說的越邪乎越好。”那個王爺冷聲佈置起來。既然隆興帝等人竭盡全力想把這個消息給捂住,那他就得做個惡人,把那些沒有經過證實,可傳播力驚人的消息全都散出去。他倒要看看隆興帝面對滿天飛的搖言,江山與兒子,他倒要看看隆興帝會選哪一樣?
“是,王爺,在下明白了。”杜陵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安排。
看着杜陵那的確是過份圓潤的身體,這個王爺確實也擔憂的皺起了眉頭,若真有肥死這種說話,那杜陵的確是挺有危險的,看來他得尋個好大夫爲杜陵診診脈了。杜陵是他最重要的幫手,絕對不可以出意外。
宮中的隆興帝聽完淳親王爺的稟報也大吃一驚,肥死的!這樣的結論着實出人意料。他不由開始回想永郡王世子到底得有多胖才能活活把他自己給肥死。
永郡王夫妻尷尬的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他們唯一的兒子因爲太貪嘴所以肥胖,又因爲肥胖而早夭,難道這是天意麼?莊燭是他們求神拜佛才求到的兒子,難道神佛們只給了莊燭十三年的時間,如今時間到了便要把他收回去?
永郡王夫妻痛失愛子,便是當着隆興帝的面,他們也抱頭痛哭,隆興帝念在他們剛剛遭受喪子之痛,倒也沒有在意,只是緩聲安撫了一陣子便命宗令府襄辦永郡王世子的喪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