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業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邊喝着香醇的哥倫比亞高山咖啡,一邊抽着家人從澳門郵寄給他的呂宋雪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部下用土工作業的方式,一點點地藉着交通壕的掩護,向宜昌城牆推進。
“範副官,特務團嶺團長手底下的那隻狙擊手小隊,派出去練手了沒有?這可是上好的機會,城頭上的鬼子,都是最好的目標。”劉建業轉過頭問。
“早就派出去了,嶺團長他們說,狙擊手用起來效果是好,就是人數太少了,宜昌城那麼大,沒有辦法完全壓制城上的鬼子。”
“回去還要繼續選拔,培訓,只要好用,花多少錢都沒事,怕就怕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劉建業現在手裡面的資金可以說是相當豐富。他和杜老闆攜手做的生意,規模越來越大,每個月分給他的純利潤,就不下2萬大洋。除此以外,劉建業還不斷得倒賣從戰場上繳獲的日軍武器,以及自己部隊換裝下來的一些舊式武器。當然,對那些和日本人有聯繫的勢力,一般的生意他是肯做的,武器買賣絕對不做。連他的舅子王靖國也給他寫過信,介紹過藥品和電訊器材的生意。劉建業對王靖國介紹來的生意,自然是來者不拒,甚至還有意無意的暗示過,只要他們從自己這裡進貨量大,自己可以在價錢上給予適當的優惠。所以,劉建業現在根本不爲部隊的糧餉和撫卹發愁,相反,他現在最犯愁的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自己想要的武器。自從日本人佔據了法屬印度支那,西南大後方的國際交通線就只剩下滇緬公路還有一條聊勝於無的蘇俄路線。滇緬公路的物資運輸配額,是行政院交通部專控的,以劉建業的本事還沒有多少辦法滲透進去,只有依靠杜老闆和羅家灣19號的關係,才能用羅家灣19號的自備車隊拉運少量物資。而且,現在除了美國人根據租借法案提供給中國武器以外,其他的武器來源基本斷絕,劉建業又不喜歡使用蘇俄提供的武器,纔會如此的犯愁。當然,劉建業絕對不是看不起蘇俄的武器,要是那個北方鄰居願意提供中國他們最新式的T-34還有波波莎以及用莫辛納甘步槍改裝的狙擊步槍,劉建業絕對會抱着蘇俄的人狂啃的。可是,這些東西,蘇俄會願意提供嗎?
“軍座,距離總攻發起的事件差不多了。”劉建業正在聯想着的時候,範副官小聲地提醒道。
“是差不多了,讓我先看一下。”劉建業擡起手腕,看了一下那塊最高統帥贈送的雷達金錶,看到時間的確差不多快要到了,就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架設在前面的炮隊鏡,從觀察窗裡向外面看。
“不錯,就是要這個效果。”劉建業從炮隊鏡裡看到的景象讓他感到很滿意。密如蛛網,縱橫交錯的交通壕已經挖到了宜昌城垣之下不到一百米的距離,重炮已經完全壓制了日軍的炮火,城頭上的日軍已經被狙擊手完全的壓制,根本就不敢露頭。野狼部隊第二小隊的狙擊手完全能夠將日軍所謂的特等射手一個個的像兔子一樣幹掉,整個宜昌城頭根本就沒有敢於活動的守軍士兵,兩面逼近的攻城部隊讓日軍不由自主的分散了兵力。日軍的所謂特等射手使用的步槍根本就沒有爲執行狙擊任務進行過專業的改裝,也沒有配備狙擊用光學瞄準鏡,在射程和精度上自然是無法和劉建業手下的那些使用裝備了6倍瞄準鏡的德國毛瑟98k狙擊步槍,受過專業訓練的狙擊手們相比。有一點不得不提的是,爲了進一步加強毛瑟98k所使用的7.92×57毫米中間威力步槍但的殺傷威力,在劉建業的指點下,那些專業狙擊手們都把自己使用的子彈進行了打磨或者劃槽。這樣的子彈在擊中人體以後,會在身體內部產生翻滾等二次殺傷效應,甚至是彈頭炸裂。劉建業很清楚自己出的這個主意,其實就是把普通子彈改造成了類似達姆彈的東西,從嚴格的國際法意義上來說,是違反《海牙公約》的,但是,劉建業根本就不把這個公約當那麼一回事。爲什麼日本人可以肆無忌憚的在我們中國使用毒氣,那些西方的老爺們根本就無動於衷?歸根結底,還不是他們畏懼日本的國勢嘛。在這個方面,劉建業一直很信奉拿破崙的那句話,“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
“今天可算是讓你美了一次,6個鬼子兵,帶一個軍曹,戰果不錯。”宜昌城下的一個狙擊陣地上,用望遠鏡觀察尋找目標的觀察手趙仁斌小聲地對自己的同伴說道。
“你別說我,昨天,你也打死了5個鬼子,別眼饞我。專心幹你的活,別出岔子。”聲音從趙仁斌身邊的一叢草裡穿了出來。原來,這叢和周圍的草叢渾然一體的就是狙擊手馬奇志的掩護。
“你別說,我就是喜歡聽那種,拉槍栓時子彈殼的撞擊聲音,真是讓人陶醉。”趙仁斌繼續說着。
“我聽隊長說,軍座告訴過他,咱們手裡的槍每打一發子彈就要拉一下槍栓,美國人的槍就可以啪啦啪啦的一發接一發的打。當時我就想,要是我們也裝備上那種槍就好了,我絕對可以把我的戰果再提高一大截。”
“我也聽隊長講過,聽他講,軍座還說過,以後,我們也會有機會用上美國的武器的。”
“好了,繼續觀察吧,別放過了小鬼子的那些什麼特等射手。”
“給你說準了,真的出現了一個,10點鐘方向,距離550,風向西南,風速2米。”
“交給我了。你看着,看我怎麼收拾他。”
沒有等待多久,一聲清脆的槍聲過後,馬奇志冷靜地說:“又是一個報銷了。”說完,掏出小刀,在自己的木質槍托上又刻下一條短槓。
城裡的日軍現在是煌煌不可終日,在城牆上負責前敵指揮的古賢一少將已經被城下的中國軍隊進行的瘋狂的土工作業折磨得快要發瘋了。城頭的守軍要用火力壓制掘進的敵人的時候,城下出現了無數的狙擊手,兩人一組的射擊模式讓單兵作戰的日軍士兵根本就無法對抗,還沒有到正是接戰的時候,就因爲這樣損失了上百名寶貴的老兵,迫使少將只能下令不下暫時停止與城下的敵人繼續對抗。可是要是不對城下的敵人進行壓制,那樣的後果,古賢一少將作爲一名富有經驗的步兵指揮官,是很清楚的。要是他們連城牆都給挖倒了,或者挖到了城牆根就進行爆破,那麼麻煩可就大了。
實在沒有辦法的古賢一少將只好用電話向北野師團長請示應對的方法。正常情況下,對付這種掘壕推進戰術,有兩種常用的辦法。一種是和對手對挖交通壕,等雙方的交通濠一旦挖通以後,就由雙方的步兵在交通壕裡近距離解決問題。但是,這個辦法,現在對於第四師團來說,並不適用。原因是這要求第四師團在城外有陣地,而第四師團的城外陣地已經全部丟失了。第二個辦法,就是使用大仰角的曲射火炮對敵人的壕溝進行火力壓制。這個辦法,是在日俄戰爭的時候,日軍同樣使用掘壕推進戰術威脅俄軍在旅順口的要塞陣地,俄國人所發明的。同時,俄國人當時爲此還發明瞭世界上第一種迫擊炮。
在接到了古賢一少將的報告以後,北野師團長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使用火炮對敵人的壕溝及壕溝內的人員進行殺傷的戰術。不過,由於日軍的迫擊炮受到對方優勢炮火的壓制,日軍只能讓井上辰二中佐的野炮兵聯隊使用他們的75MM野炮進行射擊。
但是,日軍的炮兵們很快就明白了他們在中國戰場上的黃金歲月,已經逐漸離他們遠去了。
當日軍的炮兵剛剛開火的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是,他們剛剛完成了幾次齊射,城外的敵人的報復馬上就來了,而且打得一個比一個準,彈着點距離他們的炮兵陣地距離越來越近。再過了一會,炮兵陣地上就已經開始落下了對方炮兵發射的大口徑炮彈。如果不是日軍的炮兵陣地使用的是有鋼板頂蓋的預設陣地,他們手裡的那些75MM野炮絕對會很快被對手清除掉的。
“師團長閣下,我們炮兵聯隊實在無法和對手對抗。對方使用的火炮,很明顯比我們的火炮口徑大,射程遠,而且精度也高。根據我們的觀察員觀測,對手的重炮兵陣地設置在城外的高處,可以居高臨下射擊。我們無法在炮戰裡戰勝對手。”井上辰二中佐的話裡,帶着一絲的沮喪。中佐的話說的一點都不錯。雖然日軍所用的90式75mm野炮正常情況下的射程比中國軍隊仿製的德國105毫米le.FH18榴彈炮的射程要遠一些,但是,中國炮兵由於是在山地設置炮兵陣地,居高臨下,佔據了地利;90式75mm野炮由於火炮身管比較長,達到了38.4,所以彈道特性上也比較平直,更接近於加農炮,而且,彈丸重量也相對於105毫米le.FH18榴彈炮的彈丸重量輕了許多,對壕溝和壕溝內人員的殺傷能力有限;況且,日軍的炮兵陣地設置在城內,如果要射擊城牆外距離不遠的壕溝,就需要把炮口仰角調到一個很大的角度,這又受到炮架的限制。所以,日軍炮兵進行的火力壓制效果並不好。不過,這種火炮後來被日軍在太平洋島嶼爭奪戰裡用作反坦克炮使用,用來攻擊美軍的M4中型坦克,對美軍的坦克部隊造成了很大威脅,也算是給它找到了合適的用途。
“難道,炮兵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只有使用更大口徑的火炮,或者換用臼炮,加上更加準確的目標指示,我們纔有可能壓倒對手。”
當然,劉建業對自己的炮兵取得的效果,還是比較滿意的。只是,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要是105毫米le.FH18榴彈炮的射程能夠再遠一些,那就更好了。記得德國人好像是通過給火炮加裝炮口制退器的方式,使改進後的火炮提高了1/4的發射動能和膛壓,從而既提高了射程,重量僅僅稍微增加一點,花費也不多。對,一定要記下來,等打完了仗,就去提出建議,順便再向軍政部伸手,按照正式的炮兵團編制,他們還欠了我一個營的榴彈炮,害得我只能用75MM法國施耐德山炮來充數,真是一點好心情都沒有。劉建業一邊笑嘻嘻的看着戰場情況,一邊在心裡對軍政部的那些官僚們,特別是自己的對頭何部長腹誹。
城外山地上的炮兵陣地,劉建業擡手看錶,指針指向十六時。再過10分鐘,就是劉建業定下來的總攻時間。
“對錶!現在是下午十六時,再過十分鐘,準時發起總攻。我們要讓小鬼子連晚飯都沒有機會吃。”
最先開始發言的是軍屬重炮團的24門105毫米榴彈炮。在劉建業看來,有了這些好東西就要用,好東西不是用來裝點門面的,是用來實際使用的。所以,劉建業命令他的部下炮兵們只追求效果,不用估計炮彈消耗,反正整個軍屬輜重團的汽車,全都被他派出去拉運炮彈了。只要仗打得好,最高統帥高興的情況下,是根本不會去看那些枯燥無比的軍火消耗數字的。
在山上的炮兵觀測員的指引下,一顆顆炮彈落向城裡的日軍各重要設施。日軍的集結地點,日軍的指揮部,炮兵陣地,通訊樞紐,彈藥庫,油料庫這些個重要的目標,接連受到重炮的反覆光顧。之後,重炮兵開始把射擊的目標指向了宜昌的城牆。
“我真不知道如果使用280MM攻城重炮轟炸城牆的感覺是怎麼樣的。要是我的手裡有那種玩意,我肯定在這裡試一試。聽說,南京中華門的城牆,就是被小鬼子的那種重炮給硬是炸開的。不過,我想要使用在轟擊宜昌城牆的話,肯定會效果更好的。”看着大炮連續射擊的場景,劉建業浮想聯翩。
沒有多久,山炮也開始加入了對城牆的轟擊,繼續執行摧毀城牆的任務。
日軍的炮兵一開始還進行了一些反擊,但是,由於對手的火炮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都比自己的火炮強,而且,由於野炮固有的彈道特性,野炮炮彈很難對佈置在城外壕溝裡的山炮形成有效威脅,反而會招來對手架設在山上的大口徑火炮的反壓制,所以,沒有很長時間,日軍的炮兵也乾脆啞了火。
在榴彈炮和山炮的集中火力射擊下,宜昌城的磚石城牆,終於承受不住,轟然一聲開了一個十幾米見方的大口子。
城牆這種在冷兵器時代曾經被我國發展到了登峰造極地步的防禦設施,終於還是在現代化的熱兵器面前,徹底繳械,完全敗下陣來。所有的城牆隨着時代的前進,都將徹底喪失他們的防禦功能。號稱固若金湯的南京明城牆,最終也不能阻止大屠殺的發生。我們民族引爲自豪的長城,也無法阻擋敵人的侵略腳步。只有建築在人的心裡的城牆,纔是即使炮彈也無法炸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