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穆輝國的二王子還在爲自己皇位爭鬥的時候。衛姿清已經跟着錦歌甩掉後面的尾巴。當她氣喘吁吁地蹲在一棵槐樹下不想起來的時候,錦歌也早就丟掉了他僞裝的斗笠,披頭散髮地靠在旁邊的一堵石牆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話說,錦歌,畢竟我還是你的老闆啊,陪你這麼玩命地跑,再怎麼說你也得告訴我那些追你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啊。”衛姿清扳着手指數,她都已經不知道這是幾批來攔截的人了。
“一些江湖人士。”錦歌目光閃了閃,含糊道。
“這事傻瓜都能看得出來,你不會是在耍我吧。”衛姿清覺得蹲着太累了,不顧形象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巴掌爲扇,讓那微涼的風吹散自己臉上的燥熱。
七月的天,太陽高高地懸在天上,散發的熱量足夠將讓烤成人幹。
從早上跟着錦歌跑到現在,她就沒休息過。
“我不想說,可以嗎?”錦歌閉了閉眼,還是沒能忍下心說出欺騙的話。
“那行,能快帶我去找懷玉嗎,我知道他們中,有人受傷了。”衛姿清也不強求,畢竟自己都有不想說的秘密,何必讓別人說出來呢,爲難別人呢?
錦歌理了理身上凌亂的外袍,低聲道:“好。”
那是一家農家小院,在確定身後沒有人跟着的情況下,錦歌走在前面,敲開了一個農家的門。
一個幾歲的小孩子探出頭,看見是錦歌,眼裡的光芒亮了起來,他欣喜地小聲喊道:“唐哥哥,你來了。”說着,孩子讓開一條縫,讓兩人進了屋。
院子裡曬着的簸箕裡都是些各種各樣的乾草,有的是切成碎片的某種樹木的枝葉。
“都是些從山上採下的草藥。”錦歌見衛姿清的目光落到乾草上面,解釋道。
“喔。”衛姿清收回了目光,跟着錦歌快步往裡走。
屋裡還是簡單得可以,畢竟這些人的生活都還停留在青銅器時代,不像現代,有各種各樣的電器,這個時代的普通農家,屋裡擺設都很簡單,這也是爲了預防一些歹人起心思。
進屋後,衛姿清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牀上那個人,他安靜地躺在牀上,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垂在眼下,映出灰色的影子。
然而,衛姿清的眼卻落到了另一邊,另一個人也是皺着眉頭躺在牀上,牀上躺着的兩人都是身着單衣,慘白着臉。
“怎麼回事?”衛姿清轉頭盯着錦歌問道:“不是聽說只有一人受傷嗎?現在這種情況是怎麼回事?”
衛姿清站在中央,咬脣看着一左一右的兩人,等着錦歌在身後的回答。
“那日,見雲懷玉他來接你走了,我就悄悄離開了,我也沒出宮,打昏一個太監想着就在宮裡挺好的,結果我沒想到的是,那天傍晚,看見旁邊的太監半夜出門,說要出去,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就在後面偷偷跟着,見他直徑地趕往皇后的宮殿,在一個侍衛
耳邊說了什麼,然後,那侍衛放他進宮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太監高密了,導致雲懷玉他們兩個人一進去就是上千的弓箭手層層包裹、侍衛江湖人士將兩人困在裡面。我才認出他們兩個的時候,他們已經打起來了,刀劍無眼,能撐到我想到辦法救他們,已經是極限了。”
“那傷重不重?”衛姿清雖然問着,卻走到雲懷玉牀前,將那白色的衣服解開,一陣刺鼻的藥味傳來,白色繃帶上染上了墨綠色的草藥汁,或許還有些流出的血在一起,凝固成了黑色。
“雲懷玉的傷比較重,他胸口中了一箭,沒傷到什麼要害,不過,背後卻受了一刀,傷口很深,差點就傷到了骨頭。而他。”錦歌指着吳天澤道:“他中了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什麼人下的,我這兒的郎中,解不了,爲了遏制毒性蔓延,只能用藥物讓他先睡着,只要不劇烈運動,這種毒藥的藥性,還不至於置人於死地。”
衛姿清沖懷裡摸出個瓶子,倒了兩粒乳白色的藥丸出來,給他們一人餵了一粒。錦歌看着,也沒阻止。他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也知道她身上有從暗閣帶出的秘藥。
錦歌卻沒站在這裡面,他走了出去,救人的時候他就知道,雲懷玉是衛姿清的未婚夫,他猶豫過,卻還是動手了,即便是……
他輕咳嗽了一聲,扯動肺上那驚悸的疼痛,那個幾歲的孩子連忙跑了過來,扶住他。
還在長身體的孩子,身高只在一米三,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見錦歌捂着嘴小聲地咳嗽,連忙跑向一邊的茅草屋,從裡面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藥,遞給錦歌。
那孩子焦急道:“少爺,將藥喝了,你別太用武功,你看,原本在漸漸復原的身體傷得更重了!”說着這話,他下意識轉頭看着裡面衛姿清蹲在雲懷玉牀邊的身影,眼裡多了些厭惡和敵意。
“是因爲她吧,少爺今天要不是爲了去見她,怎麼會出門,然後帶傷回來!”孩子的聲音說出的話卻帶着質問的語氣。
“與你無關。”錦歌彷彿是受不了別人這麼說衛姿清,那孩子說完,卻對上錦歌冰冷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這個比他小太多的孩子。
那孩子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着,彷彿是受不了他的目光,也彷彿是怒氣所致。退縮過後,卻是鼓起勇氣與錦歌冰冷的目光對視着:“怎麼與我無關,爹爹死後,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那孩子望着他的眼裡,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你是個男孩子,怎麼老是喜歡哭?”錦歌一皺眉,望着他無語道。“還有,我不是你的親人,你長大了,會有自己的生活的,別依賴任何人。”
“可是、可是你答應過爹爹要照顧好我的。”那孩子眼裡含着的淚,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我說過要照顧好你的,但是,並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生活。”錦歌冷冷道,他望了一眼裡邊的人,對孩子說道:“你去燒一盆熱水來,他們身上的
藥得換了。”
那孩子咬着脣,不甘心地走了。
錦歌望着剛纔順手放到石磨上得碗,那漆黑的藥湯倒映出他剛毅的臉,他苦笑一聲,端上藥碗,一飲而盡。夏日的太陽,晃花了他的眼睛。
他始終沒有說他其實也受了傷,他不想任何人擔心自己,擔心越多,欠的債就越多,在這個世界,他告訴自己,要學會孤單,學會寂寞,學會一個人。
不一會兒,孩子用木盆將熱水端過來,錦歌伸手探了探,發現溫度還適合,甩甩手,對他道:“將配好的藥給我拿過來。”
孩子“喔”了一聲,蹦蹦跳跳地往屋裡跑,過了一會兒,手裡拿着一貝殼的軟膏,遞給錦歌,他很單純,看見石磨上空碗,欣喜地捧過,往廚房跑。
錦歌只是朝他的方向忘了一眼,端着水盆,挺直腰桿,往屋裡走。
進門後,看見衛姿清擡頭望着他,錦歌將手裡的木盆塞給她。
“桌上木盒裡是繃帶這是藥。”他將手裡的軟膏遞過去,對衛姿清道:“到換藥的時間了,小姐,你來動手吧。”
衛姿清結果軟膏,點點頭。
然後,她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叫住了他,對他說道:“錦歌,你救了他們一命,我們之間,可以兩清了。”她突然自嘲地一笑:“一命換一命,怎麼覺得我還欠着你的命呢?”
那話,卻驚得錦歌一個踉蹌。兩清,在她眼裡,他救她的未婚夫是抵消昔年她得救命之恩嗎?肺部又疼起來,他深吸了口氣,背對着衛姿清道:“你救了我的命,那是永遠無法兩清的恩,就他們兩個,又算得了什麼呢。”
衛姿清卻呆了呆。她剛脫去雲懷玉外衣的手,安靜地落在空氣中,她疑惑地轉頭,這才遲鈍地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是不是傷害了錦歌?
她喃喃解釋道:“我沒那個意思啊,你別多想,就是覺得當初我救了你以後,是我逼着你當我手下的,逼着你幫我忙的,現在你要不願意,你隨時可以走的。”
“你是在趕我走嗎?”錦歌不帶絲毫溫度的話在空氣中傳來,衛姿清卻聽出了語氣裡的難過。
“沒有啊……你要願意留下來我當然願意用你咯,工資給你多兩倍都行,我就是覺得你這幾天好像挺忙地,我是想啊,如果你要走,不要覺得愧疚。”衛姿清說完後,看着背對着她低着頭,還保持着原來往門外走的姿勢,聽得錦歌繼續道:“是啊,我好像真的有事,我不會連累錢莊的。”
錦歌說完就走了,看不見他的表情,衛姿清也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繼續伸手將雲懷玉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慢慢揭開繃帶,從一旁的桌前端過一張凳子,放到面前,將木盆放到地上,心想,待會兒再去找這個有點神經的錦歌算了。
衛姿清是深刻地懷疑錦歌是不是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啊,怎麼覺得他今天心情莫名其妙地變得不好了,曲解別人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