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那滴汗水撈了上來,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站起來,還沒打開手,那池中原本清澈透明的水,卻變成了如同牛奶一般的乳白色。等那白色散開,清澈的池水上,映出一個人影,然後便散開,又恢復了起先的模樣,再望下去,只望見那池底一顆顆光潔的鵝卵石。
他擡頭,望向池中央那雕像的臉,那模樣,是個女人。
他閉了閉眼睛,臉色有點蒼白地站起來,挺直身子往門外走。
開門後,原本面無表情如同雕塑的武士全都跪了下去。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戴上了面具,這是師傅說的規矩,彷彿是爲了保持神的神聖,歷代的教宗都不離開白塔,除非是出了什麼大事,而且,即便是每次出門,都必須戴上面具。
然而,那規矩傳到現在,已經剩下少許了,如同那神力,他窮盡畢生的研究,還是不能學會高深的神術,連百年前最實用也最有名的語言術,到他這兒,都必須得用自己原本就不多的生命作爲交換。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匍匐在腳下的人,很久後,纔開口道:“去宮中查看一下,噶魯在不在。”
一個武士領命而去。
他站在殿門口,擡頭望着天上的星辰,很久後,忍不住嘆了口氣,低低的聲音傳來:“齊勝賢,希望你能帶她回來。”
那人爲的變數,不是他一個沒落的宗教首領能控制的。
白塔下,除了聖殿就是皇宮,然而,皇宮裡的那個人,卻始終不能與他同心啊。
近五百年沒有戰爭的發生,平和下來的皇室手上的刀,慢慢地將宗教的肉一片片下來,消弱宗教的實力。
他擡頭,愁眉慘淡。
而燈火減息的姚望城中,這一夜,還有很多的人睡不着,其中一個就是齊勝賢的父親,他也很苦惱。
他坐在大堂上,手邊是許久微動的牛奶。
門外一個穿着單衣的婦女走了進來,她手上的托盤上,放着一壺沏好的茶,齊淵擡頭看見妻子走進來,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柔和。
阿爾娃將托盤上的茶放到齊淵手邊,她溫柔的聲音傳來:“喝口兒子從中原帶回來的奶茶吧。”
齊淵卻重重的“哼”了一聲:“你還提他,他要回來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又怎麼了?”阿爾娃嘆了口氣:“你就不能和他好好說話嗎?他娶中原還不是被你逼得。”
“我逼他,我逼他逃跑?我逼他去中原?我逼他給我難堪,背叛我?”齊淵望着眼前責怪自己的妻子,心中的氣真是找不到地方發。
“生氣有什麼用,他就快回來了,不過是出去一趟而已嘛,你就算繼續不睡覺,他還不是不知道。”草原的女人都不是弱者,這個民族的天性就是從不囉囉嗦嗦,拐彎抹角,心裡有話,通常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出來的。
“他回來!我怕他這次回來就完了!”齊淵說
道這兒更加氣憤,他經常被這個小兒子氣得頭痛,這回事情還更加大條了。
“什麼?回來怎麼就完了?齊淵,你說啊,怎麼會完了?”阿爾娃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只聽丈夫一句話,她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
“還問我爲什麼!還不是他老是在外面去闖,大家只不過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皇上雖然登位沒幾年,但是他手上的權利已經足夠大了,什麼事情他不知道啊,啊,瞞,怎麼瞞?當初他逃婚去中原,陛下就差一點治罪了,幸好聖殿站了出來,說是一起去了穆輝國當使者,這事算是瞞過去了,但是,回來沒兩天,他又忘外跑!”
齊淵說着,心中早已怒不可謁。
阿爾娃接口道:“就是啊,這事不是解決了嗎,他這次出去是爲皇上辦事的,辦好了,搞不好還能升官呢。”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丈夫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啊。
“事情就出現在這次所辦的事情上!”齊淵無奈道。
“這次的事情怎麼了?”阿爾娃可不滿了,自己的丈夫就是因爲這個兒子不喜歡練武,就老是逼着他,搞得自己的兒子從小到大都忤逆他,現在還鬧得經常離家出走,思念着兒子,現在丈夫又說兒子的不是,她心中的火氣就冒了出來。
“我說你幹嘛老是針對兒子,他不喜歡練武,你當初只要不逼着他,他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阿爾娃叉着腰,即便對面是自己的丈夫,她也沒有絲毫退縮。
“不是針對他啊,我的好阿爾娃,你要知道,現在這事情是很大條了啊。”齊淵見自己的妻子真的生氣了,連忙拉下她坐在凳子上,給她揉着肩,這才恨鐵不成鋼地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從皇上下旨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事情肯定不對勁,因爲這事啊,是軒轅策提出來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咋們兒子和軒轅策的關係,他們倆可是少見的好兄弟。他現在只知道軒轅策是他的好安答,今天上朝,我就聽說明明已經接到人了,他卻在客棧逗留,不回來,皇上下旨,讓噶魯帶着人去接了。”
“那又怎麼樣,萬一那個什麼殿下的,想在客棧逗留一下呢,她不走,你總不能讓兒子將別人綁了吧。”阿爾娃打掉他的手,站起來,將自己的丈夫按到板凳上,疑惑不解道。
她知道丈夫已經爲了這件事很久都沒睡過好覺了,自己的兒子也是,可能是生下來救種這個喜歡叛逆的丈夫吧,要不然怎麼會那麼不聽話啊,所以啊,每每看見丈夫生自己兒子的氣,她夾在中間,也是非常難做的。
“別說萬一了,就算是事實,皇上那麼多疑的性格也是不相信的,他跟軒轅策的關係註定他就永遠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這是可大可小,陛下要是不願意治他的罪,那麼,這事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陛下要是真的覺得他有異心,聖殿就是一個最好的突破口,他只要夾雜在神權和皇權的鬥爭中,總有一天,他會死無
全屍的。”
“沒、沒那麼嚴重吧。”阿爾娃也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見丈夫如此擔憂,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當然嚴重了!現在只希望他馬上飛到我面前,將所有的任務和東西都丟下,並且只得祈禱陛下別往別的方面想了。”齊淵再次嘆了口氣。他家九代單傳的兒子啊,怎麼就攙和到這種事情中來呢。
這邊在擔憂齊勝賢的生死,齊勝賢這邊卻是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隔日,在噶魯的監督下,齊勝賢不得已只得將自己的包裹背上,在噶魯如炬的目光中,翻身上馬,揮淚告別。走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另一個作爲衛姿清的專屬保鏢兼玩具留在衛姿清身邊。
藍冰魏也跟他揮淚告別。我也想跟你一起走啊,這個女人,她不會放過我的啊啊啊啊啊。
衛姿清一手拍到他的後腦勺,在藍冰魏怒目轉身的時候,將一顆拇指大地夜明珠放到他面前。
“聽說青黎第一美男子還有個很大地嗜好,就是,愛財……”衛姿清將夜明珠放在手裡轉啊轉地,那乳白色的光芒瞬間抓住了藍冰魏的心。
“殿下啊,您對我啊,還真是瞭解得透徹啊。”藍冰魏嚥了咽口水,整個腦袋都快跟着衛姿清握珠子的那隻手一起轉了。
“那好,幫我辦一件事,這顆夜明珠我就給你了。”衛姿清一把握住夜明珠,背到背後,望着藍冰魏,收買道。
“那你要我辦什麼事?”藍冰魏目光從夜明珠上移開,持劍的手疊在胸前,一副高清模樣,道:“要是違背良心的,或者傷害我們青黎國人民的事情,我是不會做得,所以,你要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做到再說。”
“保證你能做到,而且絕對不會讓你違背良心,或者傷害你們青黎國的人民的。”衛姿清笑道,她從懷裡摸出一封信,在藍冰魏眼前晃了晃,然後道:“你只要將信在我離開的兩日內,將這信,交給雲懷玉,那麼,這事你就算完成了,而且,這顆夜明珠也送給你了。”
“我考慮一下,而且,我也不愛財,這種事情我幹嘛做啊,還有,你信裡到底是什麼你都不告訴我,鬼才給你送呢。”藍冰魏一甩頭,不答應。
“我知道你不愛財,但是你看上的那些美女啊,雖然有人不愛財,但是,誰都不會不愛美的啊。”衛姿清呵呵一笑,說完後盯着藍冰魏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寶物都是送給那些女人的啊?”藍冰魏吃驚道。
“這個你就別管了,反正,這信,你是送還是不送吧。”衛姿清叉腰,一副“我無所謂,就看你怎麼想”的模樣,慢悠悠地瞪着藍冰魏開口答應。
藍冰魏斜眼瞄着她,盯着她手上的夜明珠看了很久,突然就有疑問了。“我怎麼看着這東西那麼眼熟啊?”藍冰魏走到衛姿清面前,仔細地盯着夜明珠道。
“反正不是你的就是了。”衛姿清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