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的遇襲彷彿歷歷在目,當看見趙澈胸膛被劍穿透時,她就在那一瞬間,呼吸都要停止了,內心有種聲音在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使她失去理智,待到回過神她一手接過緩緩往下落的趙澈,一手穿透了那個黑衣人的胸膛。
很久沒有嘗試過失去理智的滋味,司徒情雙手微微顫抖,不同於雙手的顫抖,她的表情平靜的如一灘死水,腦海裡一直困擾她的感情逐漸清晰明瞭,深深閉上眼,她把臉頰深深埋入手掌之中,慢慢地,壓抑許久終於爆發的眼淚洶涌的流出眼眶,填滿了手掌細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無論前世還是現世,都沒有相信過神仙的存在,此時此刻她在心裡無數哀求着,求萬能的神仙如果能讓趙澈平安無事,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都行。
只要那個肯爲她捨棄王爺之位捨棄榮華富貴的男子沒事,讓她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待到百玄堂扯着他家爺爺過來到司徒情的房間時,司徒情已經收拾好情緒下到了牀,坐在玉桌邊,手捧着茶杯,黑幽幽的雙眼不知在想些什麼。而侍女彩君在她一旁伺候,看見百玄堂和主人進來了,輕聲說了一句:“奴婢先行退下了。”
老爺爺——百墨雲摸着山羊鬍子點點頭,而百玄堂依舊掛着討喜的笑容,朝她揮揮手道:“恩恩,小君姐姐,等會我想吃紅棗糕,記得幫我弄份過來哦!”
彩君望百玄堂一眼,眸中帶着些許寵溺,輕聲說:“好的,小少爺。”
彩君退下了之後,司徒情才迫不及待的問起趙澈的消息:“請問谷主,與我一起的男子的傷勢如何?嚴不嚴重?”
百墨雲笑笑:“姑娘請稍安勿躁,那位公子雖然胸膛中劍,但未傷及心臟,這算是大幸。只不過……”
聽到前一句司徒情稍稍鬆口氣,但百墨雲臉上的一絲遲疑讓她慌了神,即將失去趙澈的巨大恐慌從腳底涌上了全身,讓她身體無力晃了倆下,她咬破下脣,努力讓神智保持平靜,她低沉着聲音說:“只不過什麼……?”
百墨雲微微嘆口氣:“想必你們是從山崖摔下的吧,那位公子恐怕在滾下山崖時,頭部撞到了堅硬的東西,腦內受到了一些損傷,即使這位公子醒來,也有可能變成癡呆兒。”
司徒情宛如晴天霹靂,蒼白的嘴脣顫抖着,卻說不出什麼話,整個人像是被閻王爺抽去了三魂六魄,只剩一個空洞的軀體在原地。
百玄堂最看不懂別人悲傷了,他走到了司徒情的身邊,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說:“大姐姐不要太過悲觀了,爺爺他說有可能哦,不一定全是啦!”
司徒情眨眨眼,看着眼前這位小孩努力安慰她的樣子,她深深呼吸一口氣,扯出一絲笑容道:“恩………謝謝。”
隨後,司徒情直視着百墨雲充滿睿智的雙眼,語氣感激道:“謝謝前輩的救命之恩,司徒倩一定會銘記於
心!”
“無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是我可愛的孫子的要求,老夫也推脫不了。”百墨雲微微一笑,望向百玄堂的目光相當溫柔疼愛。
就在這個時候,彩君忽然匆匆闖了進來,神色緊張的對百墨雲說:“谷主,與這位姑娘一起的公子已經甦醒過來了,可是……他的神智似乎退化了三歲孩童,在房間裡哭鬧不停。”
幾乎就在一眨眼時間,司徒情一下閃現在彩君眼前,她絕美的臉龐此時深深的陰沉了下來,纖細的五指狠狠抓住了彩君的手腕,對她說:“帶我去!”
彩君被司徒情與嬌弱的外表不同的力氣狠狠給抓痛了,但她只微微皺起眉,帶着詢問的眼神望向百墨雲,百墨雲揮揮手,彩君一下明白了百墨雲的手勢,她點點頭,不着痕跡的掙扎開司徒情的手,道:“請姑娘隨我來。”說完,轉身就急衝衝的走了,司徒情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百玄堂見大姐姐和小君姐姐都走了,自己連忙扯住百墨雲的衣角,撒嬌般晃了晃身子道:“爺爺,我也要去!”
百墨雲慢悠悠望了他一眼,俯下身將百玄堂抱了起來,讓自己的孫子坐在他的臂彎中道:“別人的家事,你少摻和下去,走吧,爺爺帶你下山找好吃的。”
百玄堂一聽到吃的就雙眼發亮,嘴裡反射性似的流出口水來,他欣喜的抱住爺爺的頭,努力蹭了倆蹭說:“恩恩!爺爺對我最好了!我要吃好多好多東西!”
“好好好,小堂想吃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要像上次那樣吃到拉肚子就行。”
百墨雲不說還好,一說百玄堂就皺着張粉嫩的小臉,他回想去自己貪心吃了太多東西而導致拉肚子蹲在茅廁裡蹲了半天,出來的時候腳都麻死了,出來的時候還因爲腳麻掉而差點摔了一跤,若不是小君姐姐路過即使接住了他摔下來的身體,不然就可要摔個狗吃屎了!
“爺爺真壞,就知道拿我糗事來笑話我!”百玄堂不滿地嘟起嘴,百墨雲也逗夠了,嚮往常一樣逗百玄堂幾句就把他逗笑了,施展輕功離開的時候,百墨雲回頭看了看跟在彩君身後的司徒情,那一臉彷彿天塌下來的絕望,讓他心底有着一絲憐惜。
“都是命啊……”
“恩?爺爺你在說什麼?”百玄堂聽見自家爺爺不知呢喃說些什麼,好奇的問道。
“沒事,抱好了,走~”
百墨雲抱着百玄堂嬌小的身子,施展輕功在屋檐躍了幾下很快消失不見。
還沒來到趙澈休養的房間,司徒情就遙遙聽見前方一陣吵鬧聲,還伴隨着一些女子的尖叫聲,和易碎物摔在地上的清脆聲。
“你們是誰?走開!都給我走開!情兒呢?我的情兒呢?”
稍微走近一些,就聽見趙澈呼喚她的聲音在房間裡瘋狂的響起,一名臉色蒼白的侍女急衝沖走了過來,對彩君說:“彩君姐,那位公子一直不讓我們靠
近,執意要叫做情兒的姑娘過來,因爲激動過度,他胸前的傷口都溢出血來,我們都沒辦法接近他,一接近就用東西扔我們……”說到最後,還有着小小的抱怨,司徒情看見她如花的臉頰出現一絲血痕,這對於天生就愛美的姑娘來說,一點點傷口都是致命的。
彩君淡淡點點頭,對她說:“我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
“是。”侍女乖乖向彩君行了個禮,便招呼其他侍女匆匆的離開了,彩君見房門已經緊緊的合了上來,轉身對司徒情說:“姑娘。我已經把你帶到公子休養的房間,請儘快將他安撫下來。”
司徒情向彩君鞠了個躬,道:“謝小君姑娘。”說完就快步走到了那緊閉的房門,正要打開房門的手頓了頓,她眸中閃過一絲遲疑,但還是將那扇門給打開了,就看見了牀上用被子蓋住自己團成一團的趙澈,還微微顫抖着。
看見趙澈這樣,司徒情想起了剛剛彩君闖進她房間所說的那句話:“可是……他的神智似乎退化了三歲孩童,在房間裡哭鬧不停。”
眸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司徒情將門給慢慢地合上了,發出輕微的響聲。
因爲練過武,耳力過人的趙澈一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頓了頓,顫抖更加厲害了。
司徒情走到他牀邊,柔聲對他說:“趙澈,別怕,我是司徒情,你還認的出我麼?”
司徒情?腦海裡一片渾濁的趙澈下意識覺得這個名字相當熟悉,司徒情?司徒情……?對!情兒!是他可愛的情兒!
趙澈一下掀開被子,看見跟記憶中無差別的絕美臉龐此時掛着溫柔的笑容,他堅毅的脣角一下拉開蠢蠢的弧度,張開雙臂一下撲過去,大叫道:“情兒!你去哪了!我好想你哦!”
抱着司徒情香香軟軟的身子,趙澈像個愛撒嬌的大狗一樣拼命蹭着她,司徒情抱着他不斷亂動的身體,喉間苦澀,她問:“你……你還記得你是誰麼?”
趙澈猛然擡起頭,雙眼亮晶晶的,道:“我當然知道!我是……!我是……我是誰……?”一開始的肯定到最後的疑惑不定,他的腦袋開始隱隱作痛,痛的他眼淚汪汪。
“情兒……我是誰啊?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了,腦袋好疼……”
趙澈痛苦抱着頭,在牀上胡亂翻騰,司徒情見狀,急忙的撲過去按住他身子,柔聲道:“想不起就算了,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眼角的餘光看見趙澈因爲之前的暴躁而出血的傷口,雪白的繃帶已經染上了鮮紅的鮮血,司徒情將趙澈躺好在牀上,起身正要出去拿點新的繃帶過來,沒想到才走一步,衣角就被扯住了,回過頭看見趙澈雙眼發紅的樣子,他淚汪汪望着司徒情怯怯道:“情兒……你也要離開我了麼……”
司徒情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她眼眶發熱,伸手慢慢的撫摸着趙澈柔軟的髮絲,說:“乖,我只是拿點東西,去去就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