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綰最終取消了去見白明的打算，因爲她喝得有幾分醉意，覺得這樣的狀態上門，不免讓老人家另有想法。
閆亦心來接嚴綰的時候，很意外妻子竟然會喝酒。夫妻倆有時候小酌，嚴綰不過陪一小杯。
“看來，你們相處得很好？”閆亦心問。
“當然！”白未晞和嚴綰異口同聲，然後相視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那是屬於兩個人的秘密。
白未晞因爲喝了不少酒，雖然還沒有醉，不過有點暈陶陶。被風一吹，整個人頓時清酒了過來。她沒有去取車，而是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得知嚴綰和自己一樣，揹負着相同的秘密。彷彿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個至親至愛的人。連祖父和劉美麗都不能說的秘密，終於可以與人分享。白未晞的心情，自重生以來，從所未有的輕鬆。
走到和平門的時候，她才掉轉頭，前往工作室。
秦渭陽的辦公室還亮着燈，她輕輕地敲門。
“進來。”秦渭陽頭也不擡，“什麼事？”
“秦老師。”白未晞愉快地叫。
“未晞，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秦渭陽奇怪地問。
“和嚴綰聊得太開心，喝了一點啤酒，怕這樣回家被爺爺追問，到工作室來醒醒酒。”白未晞笑着說，“我去泡杯茶花草茶，薄荷檸檬茶，怎麼樣？”
“現在還沒到夏天呢！”秦渭陽笑着說，但沒有反對。“就泡這個吧，口氣清新，可以蓋掉你身上的酒味。”
“正有此意！”白未晞調皮地笑着，因爲酒意而上涌的紅色。爲她平添了幾分嫵媚。
秦渭陽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地出了一會神，才低下頭。在設計圖上，畫出了一個少女的剪影。但並不是速寫，與白未晞的形象，大相徑庭。只是那低眉的姿態，卻又如此神似。
白未晞泡茶的時間，比平常要長。儘管已經想了一路，可是她還需要一點時間。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今天得到的震撼實在太大，比嚴綰是她失散的姐姐更讓她震驚和欣喜。
“巴黎時裝週……”秦渭陽端起茶杯，似乎在組織着語言。
白未晞心裡一沉，因爲找到同路人的喜悅，也被淡化了。不過。她還是強顏歡笑，故作坦然：“是不是被淘汰了？沒關係，反正來日方長，我下次還有機會的。我現在還年輕，雖然比起天才設計師來說，我的年齡不算小。但是，我畢竟起步晚，所以我有信心在以後參加巴黎時裝週。”
秦渭陽欣然點頭：“能有這樣的心態就好，湘軍當年對戰。就說過屢敗屢戰，永不氣餒。只要有這樣的決心，總有一天會達到目的。”
“是的。”白未晞點頭，又想到了嚴綰。
人家接到了邀請函都可以瀟灑地說NO，可是自己還在爲一張邀請函努力奮鬥。好吧，在強手如林的世界時裝設計師中。她雖敗猶榮。
“不過，也不能說是最終被淘汰，還有兩個備選名額，你還能爭取一下。”秦渭陽又說，“別擔心，就算不能參加巴黎時裝週，你的那個套系，也能賣得很好。”
“嗯，是的。”白未晞笑着說，“藍天服飾只愁沒有新的設計呢！這次的巴黎時裝週，競爭應該很激烈吧？”
“每次都很激烈。”秦渭陽微笑，“李辰影的作品也沒有入選。”
“太好了！”白未晞脫口而出，看到秦渭陽好笑的臉色，才赧然，“有個名設計師墊背，我輸得也就好看一些。”
“輸就是輸。”秦渭陽搖頭，“輸並不可怕，就怕失去勇氣。”
“放心吧，我會用阿Q的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白未晞調皮地說，“再說，我還有機會，不是嗎？”
儘管這不是一個愉快的消息，但白未晞還是回到辦公室，把今天在故宮的一點感想，用圖片和文字的形式記錄下來。
筆記本里，硬盤已經被她龐大的資料佔去了一半的內存。
“看來，我要考慮陳語新的是議，把資料分門別類地整理後，存入移動硬盤，釋放筆記本的空間。不然的話，運行程序越來越慢了。”白未晞咕噥着，把新的資料，剪切至專門的文件夾。
她離開的時候，正看到秦渭陽也拿着西裝走出辦公室。
“酒意都褪下去了吧？”秦渭陽笑問。
“早就沒了。”白未晞笑着說，“所以，可以回家去了。”
“走吧！”秦渭陽按下了電梯，“巴黎時裝週，強手林立，你不用過於失落。”
“我知道。”白未晞點頭，“我今天和嚴綰見面，心情很好。所以，即使聽到這個壞消息，也沒有覺得天會塌下來。當然，更重要的是，我並沒有對進軍巴黎時裝週，抱有必勝的信心。所以，沒有被選中，也在預料之中。”
“你和嚴綰真是一見如故，我沒有想到她竟然和你這麼合得來。”秦渭陽詫異，“她並不是個愛交朋友的人，平時也不太喜歡出入公衆場合。”
“因爲我們投緣。”白未晞笑着說，“我們一見面，就覺得彼此熟悉。有一度，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是我失散的親人。不過，我問過祖父，估計可能性不大。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彼此親近。”
“你的首飾，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可以送來。你該爲自己準備晚禮服了，巴黎時裝週七月初就會召開。”
“我不是沒收到邀請函嗎？”
“沒關係，我可以帶女伴參加。”秦渭陽輕描淡寫地說，“你去倫敦以後，接連出了很多作品，包括兩個系列。可見，你是需要多出去走走的設計師，閉門造車，對於你來說，效果並不好。”
白未晞點頭承認：“我覺得倫敦之行，對我的影響很大。藍天服飾這一期間的設計，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取材於倫敦各大博物館的靈感。”
“你沒車？”秦渭陽看到白未晞朝出口走去，奇怪地問。
“剛纔喝了一點酒，所以就沒敢開車。明天酒徹底醒了，我再過去取。”白未晞解釋，“沒關係，我可以坐地鐵回學校，很方便的。”
“我送你回去吧。”秦渭陽二話不說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從國外留學歸來的紳士們，都有替女伴開車門的習慣。
“不用，這麼晚了，老師早一點回去休息吧！”白未晞擺了擺手，“我搭地鐵很方便的。”
“並不耽誤什麼時間。”秦渭陽堅持，“上來吧，讓你一個人深更半夜地搭地鐵，不太讓人放心。”
白未晞看他容色嚴肅，想了想還是走回去，坐進了副駕：“謝謝老師。”
“要不要送你回去？如果你沒有給你祖父打電話，也許老人家會在家裡盼你回去。”秦渭陽發動了汽車以後，問。
“那就要繞半個城呢！”白未晞猶豫。
“沒關係，很久沒有一個人開車兜風，我睡得晚，現在回去，也無所事事。”秦渭陽淡淡地說，把方向盤朝左打去。
白未晞知道，秦渭陽是永遠不可能無所事事的。
“最近的設計，似乎如虎添翼啊！尤其是爲藍天服飾設計的幾款風衣，都很不錯。上架銷售了沒有？”
“嗯，賣得還不錯，尤其是王府井的分店，銷售額又創下了新高，真不知道曉曉和美麗是怎麼經營的！當然美麗說不想再繼續設計服裝，我還罵過她呢！可是她說自己更適合做銷售或者推廣，看來她的說法是對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德魯克說，我們不要總是着眼於自己的短處，拼命地想要糾正。本性難移，如果要糾正一個缺點，你需要花費無數的功夫，效果還未必理想。與其如此，不如發揚自己的長處。”
“是的，我以前不理解，那是因爲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白未晞吐了吐舌頭，“我總覺得，像我這樣的非科班出身，還趕去北服蹭課，她交了學費，居然還不好好學，所以恨其不爭。我和美麗是最好的朋友，所以罵她也不會生氣。”
“她知道你是爲她好，雖然你的建議並不實用。”秦渭陽失笑，“能有這樣一個好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對。”白未晞完全承認。
想到前世爲了路明志，竟然曾經疏遠這個好友，她就覺得慚愧。那時候，自己真是昏了頭，眼裡除了路明志，就沒有別人。爲了他，她可以放棄一切。
而事實證明，她的眼光是多麼差！
汽車在小巷口停下，秦渭陽表示要陪她走到院子前面，被白未晞笑着攔住了：“老師，您放心吧，我在這裡住了二十年，不會遇到什麼事的。再說，只要叫一聲，左鄰右舍都會出來。”
“你們明年就要拆遷了吧？”秦渭陽問。
“應該是的。”白未晞點頭，又笑靨如花，“沒關係，我不是已經買了別墅嗎？不過，還沒有告訴祖父，等裝修好了給他老人家一個驚喜。不過，他有可能會覺得，我的錢來路不正啊！以前的流言雖然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說起，不過，還是多少會有點影響的。”
唉，別墅已經開始裝潢，可是她的藉口還沒有找好，真是傷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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