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渭陽打開門,卻發現那位早應該離開的安尼爾,居然躺在門前呼呼大睡。嘴裡,還嘰哩咕嚕含糊地叫着“未晞”的名字。
被一個醉鬼神智不清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絕不是一種快樂的體驗。尤其是身邊站着的,是自己心儀已久卻沒有勇氣開口的男人。
白未晞近乎惱怒地瞪視着神智不清的安尼爾,恨不能對着他爛醉如泥的身子猛踢兩腳。
兩人相交已久,稱得上相安無事。偏偏秦渭陽來的第一天,就出了這樣一個洋相,讓自己給秦渭陽留下什麼樣的印象?
“他對你的感情,似乎並無作假……”秦渭陽含笑。
白未晞紅了臉:“老師取笑我了,他今天只是和人家打了賭,輸不起面子,所以纔會耿耿於懷而已。我們幾乎隔天就會見一次面,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的失態過。”
“不能讓他就睡在你的公寓門口,叫人送他回去吧!”秦渭陽仍然維持着微笑,不過脣角的笑紋加深了。
“這時候能叫誰?”白未晞苦惱,“人人都忙着狂歡,也就是那個中國女學生還在公寓,不知道人家睡沒睡。再說,女孩子也扶不住他,聽說喝醉酒的人特別重。”
“放心,我來辦。”秦渭陽安慰,撥了一個電話,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搞定。
白未晞吐了吐舌頭:“老師稱得上是知交滿天下啊,到處都有朋友。”
“算不上是朋友,只是電話通知校方。接到女生投訴……”
“啊?”白未晞驚愕,“那安尼爾明天醒了酒,一定地責怪我的。”
“你擔心他的責怪嗎?”秦渭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
“也不是很擔心,不過我們中國人不是常說以和爲貴嗎?我可不想初來乍到。就樹立一個強敵。他今年就修滿學分,明年夏季應該會畢業。”白未晞聳了聳肩,“老師覺得怎樣方便。那就怎麼處理吧!反正,讓他睡在我的門口,也不是事兒。”
“是啊,雖然英國人比我們國內稍稍開放,但對於兩-性之間的關係,還是有一點底線的。雖然不至於會產生法律或者道德方面的抨擊,畢竟會給教授們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嗯。我明白老師是爲我好,如果他繼續留在這兒,我也很煩惱呢!”白未晞笑着說,甩甩頭,把對安尼爾的擔憂甩開。
秦渭陽補充:“放心吧。我只是讓校工把他搬回自己的公寓而已。”
兩人並肩走出公寓,秦渭陽沒有說讓她留步之類的話,而是沉默地沿着校區的街道往前走。白未晞一臉的狐疑,但也不想輕易道別。
印象裡,自從加入工作室以後,兩人還沒有分別這麼久過。她忍不住懷疑,自己赴英求學的決定,是否不太明智。
秦渭陽接了一個電話,他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如同大理石的雕像,線條優美,找不出一點瑕疵。白未晞看得有點出神,以至於沒有注意到他通話的內容。
“未晞,我送你回去吧!”秦渭陽收線以後,忽然微笑
“啊?我送老師。怎麼能讓老師送我呢?”白未晞忽然搖頭,“我送到那邊的街道吧,再遠的話,估計回來的路我就不大認識了。”
“離開了地圖,你還真不會走路了?”秦渭陽好笑地問。
“好像……是的。”白未晞赧然。
她的超強記憶力,似乎在認路方面,毫無建樹。哪怕走過兩三遍,她還會犯方向性的原則錯誤,往往南轅北轍,失之毫釐,失之千里。
“我送你回去吧,這是紳士應該具有的風度。”秦渭陽微笑,“安尼爾的問題應該解決了,你不會遇到門口橫躺着一個醉漢的尷尬。”
白未晞這才明白,秦渭陽爲什麼會沿着道路默然前行,他根本就是爲了等待安尼爾的處理結果。
“謝謝老師。”她感激地說。
“你孤身在外,有什麼困難,儘管打電話給我。即使我一時分不開身,也會交代其他人替你解決問題的。”
“嗯,我知道了。”白未晞點頭,“老師回去,有點晚了。幸好時差問題,老師的反應一向不怎麼大,要不然,整宿都別想睡覺了。”
“沒關係,我習慣於通宵工作。”秦渭陽失笑,“你難道忘了?不過,近一年,在你的督促下已經改了不少,很多事情能夠在下午完成。”
“對啊,我們要遵循生物鐘的規律,別在器官需要休眠的時候,強制它們活動。”白未晞急忙說,“老師現在也不太熬夜吧?每天一杯曼特寧,不要過量。”
“沒有人煮咖啡,我連每天一杯的量都不能保證。”秦渭陽苦笑,“有時候,我開始後悔,怎麼會替你申請聖馬丁藝術學校呢?害得我自己花茶和咖啡一樣都沒有得喝。”
白未晞失笑:“恐怕老師正是怕我那些咖啡飲料的荼毒,才把我趕到倫敦來的吧?”
秦渭陽默然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問:“你認爲這個理由會成立嗎?”
“不會,老師是爲了我的前途着想。”白未晞坦然地回答,“事實上,在聖馬丁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是我得到的益處,卻是很大的。”
“這一點,我已經在你給我的四張效果圖上看出來了。”秦渭陽點頭。
“其實我設計了不少衣服,只是挑了其中最滿意的四幅發郵件給老師點評,就是怕被老師批評得一無是處。因爲哪怕採用最傳統的筒裙,我也加入了前衛的元素,最怕就是做成了四不象。”
“事實上,這樣的嘗試很不錯,我想茱迪一定會給你批高分。”秦渭陽笑着說。
“嗯,她批給了我一個A,而且許諾,如果我能夠有幸入選倫敦時裝週,她會直接讓我拿到她那門課的學分。”
“那倒是不錯,省下你不少事。不過,她的課,你還是需要去聽,在引領時尚方面,她作出了不少貢獻,而且有獨到的見解。”
“嗯,我會。”白未晞點頭,“好容易來到聖馬丁,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堂有意義的課。老師的課,安排了三節呢!”
“嫌多了?”秦渭陽看着她問。
“怎麼會呢?老師的課,我百聽不厭。”白未晞的話,並不完全是拍馬屁。
“我本來只想講兩堂,但校方誠懇地邀請我多講一堂。因爲你進入了聖馬丁,所以我決定多講一堂。”
白未晞欣喜地說:“老師是因爲我而增加了一堂課嗎?那我一定要認真聽!”
“其實大部分的東西,我已經在平時零零碎碎地教給了你。對於我的課,我倒不覺得你有聽的必要。”秦渭陽搖頭。
“那不一樣,以前是零散的,現在我要聽集中的。”白未晞笑嘻嘻地說,“被剪輯過的,總沒有原片好看嘛!”
秦渭陽失笑:“你的比喻,打得可不怎麼樣。好了,到你公寓樓下,我就不送你上去,免得被學生看到,影響不太好。”
“這裡是英國,我纔不在乎影響呢!”白未晞俏皮地皺了皺鼻子,“爺爺就算是長了通天眼順風耳,也不會知道我在英國的風評。即使有些什麼,到時候用一句中英文化差異就掩飾過去了。再不行的話,那就把話題轉移到兩次鴉片戰爭上,他老人家立刻會被吸引注意力,並且和我熱烈地討論。”
“你倒是看準了你祖父的特點!”秦渭陽啞然失笑,“如果我和子歌都像你這樣乖巧,我的祖父也不會愁白了頭。”
“我覺得老師也很孝順,大概是子歌比較叛逆。”
“算不上多孝順,要不然也不至於會推開家族企業,非要自主創業,而且是開設工作室,一兩年內也沒有起色。”秦渭陽卻搖了搖頭,“那次在你家吃飯,看到你和你祖父的相處,我就明白,子歌爲什麼會願意留在你們家小住,而不是回秦氏大宅。”
“我們是平民嘛!”白未晞不以爲然地說,“跟你們這些高門大戶不同,我們之間的親情紐帶,應該會更重一點。”
“那當然。”秦渭陽點頭同意,“子歌回美國以後,還寄了兩次東西給你。這丫頭,心情不好就會亂買東西。”
白未晞忍笑:“看得出來了。那次陪她去逛街,我覺得她的模樣,倒像是打折的商品回到原價才肯買。”
“她有的是資產。”秦渭陽搖頭,“我這裡一塊主要是工作室的收入,而先母的東西,則留給了子歌。所以,生活無憂是沒問題的,我只是擔心她的感情世界。”
“明明還沒有成剩女呢,急什麼?放心,子歌以後會找到更好的。”白未晞很肯定地說。
“你的話,總是能夠安慰人,難怪子歌住着住着,就不肯離開了。”秦渭陽苦笑地搖頭,“你祖父把她招待得很好,又很健談,子歌甚至不想回美國了。”
“那可不行,我還想等着她世界巡演呢!”白未晞笑着說,“她有時候,只是說些孩子氣的話,其實她是不可能這麼快歸國的。當她完成學業回來的時候,一定是功成名就。如果我們要去接機,恐怕會豎着塊牌子被湮沒在人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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