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了一箇中式民族服裝的套系，難道再設計一個西式的民族服裝嗎？”白未晞咬着鉛筆頭苦心冥想。
雖然從理論上說，哪怕自國內返回英國以後，也來得及完成設計。但是，白未晞希望能夠在歸國前，就把設計稿完成，以後的時間安排，才能更加從容。
她搖了搖頭，決定放棄西式傳統的服飾。現在復古，似乎爲時過早。可惜前世的時候，對衣服的感覺，僅限於走過路過的時候，羨慕地看向櫥窗。所以即使現在，能想起來的信息，也都支離破碎得很，形不成完整的印象。
當然，她並不是抱怨，比起別人，她已經得了太多的先機。
她特意騰出一天的時間，在縫紉室裡研究各種面料。
“你不去忙着畫設計圖，在這裡琢磨面料做什麼？”徐海華不解地問，“也沒看到你有設計圖出來啊……”
“面料是服裝的載體，巧媳婦還難爲無米之炊呢，在服裝設計上不也是同樣的道理？”白未晞聳了聳肩，“我想，也許在面料的肌理、花紋和情感氛圍的啓發下，會找到靈感呢！最近腦袋裡似乎打了結，怎麼也想不出設計的思路。夏季服裝的面料大多輕薄，這就爲繁複的款式，奠定了基礎。”
“我一直以爲，夏季的服裝是最容易設計的。”徐海華表示不解，“你既然已經完成了其他三個季節的設計，夏季服裝應該不難啊！”
“就是因爲夏季服裝繽紛多姿，所以要找到創新。就格外的難。”白未晞嘆了口氣。
徐海華取笑：“那你在面料堆裡研究個十天半月，也不見得有什麼靈感吧？面料。終究只是面料，還需要色彩和款式兩大要素做支撐。”
“嗯，不過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起，面料的重要性，已經超越了款式，而上升爲三要素中最重要的第一位。儘管還有許多設計師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從最近兩期的時裝週上來看，面料的出新，比款式更容易獲得擁護。”
“現在的面料種類已經夠多了。還有設計師對現有的面料進行二次加工。真正好的面料，也不在我們的縫紉室裡。”
“沒關係。我就是想對面料進行二次加工。”白未晞笑着說，“面料是設計的先決條件，但唯有運用在服裝中，才能成爲具有藝術和生命活力的主體因素。”
“你是在爲自己的設計構建難度吧？是不是覺得最近太閒了，就剩下一個套系，所以纔要追求精緻的極限？”徐海華不贊成地看向她，“到時候如果處理得不好，你會前功盡棄。”
“我想嘗試。”白未晞微笑。“所以最近在找感覺。想找到一種更適合的方法。一開始，我想用層次法，因爲對平整的面料採用摺疊、並置、疊加、旋轉等手段。讓單色的服裝在層次上和色彩上都產生變化，就顯得生動多了。”
“這種運用得太多，已經用爛了。”徐海華不贊成，“你能夠超越那些設計大師嗎？我覺得有點懸。”
白未晞認同地點頭：“浮雕法也幾乎被用到了極致，我無法找到更新奇的做法。或許，跟我的藝術修養和閱歷有關，畢竟還是太淺了。”
“鏤空法呢？不管用雕刻，還是撕裂、抽紗、抽穗、移位，使面料產生透孔的效果就好。這種方法用的人雖然多，但變化萬千，容易做出新意。”
“或許可以試試。”白未晞點了點頭，“還有拼貼法，如果做得好，就是一塊風格獨特的新穎面料。如果做不好，那就只能當抹檯布了。”
“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徐海華失笑，“不過，拼貼法確實有點難度，許多大師級的設計師，都偶有失敗品出來。”
“是啊！”白未晞嘆了口氣，“我還有沒有自大到可以挑戰這些世界級的大師，但未必不可以嘗試。如果瞎貓撞到死老鼠，那我就大發了。”
徐海華笑了：“走，我們出去吃飯，陪你看這些面料，我都忘記吃飯的問題了。”
“好吧。”白未晞沒有堅持繼續留下來。靈感不是通過不懈努力就可以得來的，像佛家講究頓悟，設計也要靠頓悟吧？
“這一頓我請，剛剛拿到藍天服飾的提成，我也算是中產階級了，至少在學生中間。”徐海華搶先奪走了請客的權利。
“我纔不和你搶呢，能白吃還不白吃？”白未晞笑嘻嘻地說，“最好以後每頓都由你請，我更樂意。”
“放心，以後有的是讓你請客的機會。”徐海華瞪了她一眼，也撐不住笑了，“個人發佈會結束以後，非要敲詐你吃頓好的。”
“我倒覺得小飯店吃飯更省心，不用那麼一道道菜的講究。”白未晞吁了一口氣，“雖然我很喜歡溫布迪夫人，但是她用餐的時候，講究太多了。”
“這纔是時尚的活法。”徐海華卻滿臉的羨慕。
白未晞喃喃自語：“這也算是時尚嗎？”
“那當然，上流社會都是這樣的，吃飯，更講究那種氛圍。”徐海華理所當然地說。
“也許，你這樣的解釋也對。”白未晞點頭。想到幾次與秦渭陽進餐，似乎都在相當講究的會所裡。他的優雅，或許唯有在那樣的環境裡，才能充分地釋放。
“當然對啦，看看巴黎那些金領，中午那點時間也要趕到麗池去吃飯。他們吃的是味道嗎？一種東西就算再好吃，吃了十幾頓也就膩了。他們吃的是品牌，是環境，是心情。”
白未晞失笑：“看不出來，你倒是很有經驗。”
“這不是經驗，只是我們系裡有人這麼說的而已。”徐海華得意，“我聽了覺得蠻有道理的，所以就跟你顯擺了。”
“確實有理。”白未晞鄭重地點頭，“走，今天我們找一間比較上檔次的餐廳，至少要對那種氛圍習以爲常！”
徐海華同意：“你倒是確實應該熟悉這類場合，因爲以後會有大量的機會。”
白未晞沒有矯情地否認，如果要與秦渭陽拉近距離，這些場合不可能避免。
“不過，本來打算請你幾頓的，現在只能請一頓了。”徐海華肉痛地說，“以後等我提成再拿多一點，天天去麗池。”
“我請吧！”白未晞失笑。
“說好了是我請客的，怎麼能讓你破費？雖然我知道你是個大財主，但也讓小財主當一回主人嘛！”徐海華卻堅持己見，“再說，我只是說得誇張了一點，至於把我給吃窮嗎？有你這個老闆在，我不擔心將來的收益和提成。”
白未晞失笑：“好，我就吃你的。”
兩人之間的談資很多，永遠不用擔心會冷場。從聖馬丁的校史，說到世界三大藝術學校的特色，再到藍天服飾的發展，林林總總，似乎總也說不完。
“我覺得組建模特公司有點早了，現在的規模，應該還用不上。”徐海華的意見是中肯的。
“是啊，不過股東會多數都同意了，我覺得註冊資金也不算多，也小打小鬧弄了試試看。”白未晞不以爲然。三五百萬的資金，現在已經不在眼裡，就算決策失誤，這些損失也虧得起。
“你的口氣可真大！”徐海華感慨，“自己當老闆，就是不一樣啊！”
白未晞思索了一會兒，才說：“海華，如果你在藍天服飾做了兩三年，覺得自己開工作室更有前途，我也不會攔你。”
徐海華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如果藍天服飾對你沒有足夠的吸引力，或者你有更好的發展，我不會阻攔的。因爲，我們不僅僅是公司同仁，更是朋友。”
“我沒有那個能力。”徐海華搖頭，“我有這點自知之明，比我優秀的設計師太多了，我的工作室如同大浪裡的一滴水，撲騰不出什麼浪花來的。”
“那可不一定，也許你在藍天服飾幹了兩三年，會發現自己的實力提升迅速呢？我覺得任何一件藝術作品，包括設計，創意往往是起決定性作用的。好的創意，並不僅僅是對過去的重複，而是強調新的突破，帶有原創和開創性的特點。你這次大賣的牛仔服飾，就是一個很好的創意，在情理之中，又與衆不同，所以深受歡迎。”
徐海華高興地笑了：“我也出乎意料，沒想到能賣這麼好。”
“因爲有創新，又沒有創新得太離譜。”白未晞總結，“我覺得比較適合我們中國的國情，你對顧客的把握，比一般人要好，銷售量怎麼可能不上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銷售總量上超過我了。”
“那是當然，你已經多久沒有爲藍天服飾提供設計圖了？”徐海華扁了扁嘴。
白未晞苦笑：“我現在爲了幾個系列都弄得頭皮發麻……反正有你們幾個的設計圖，藍天服飾的貨源就能保持充足，我就不用擔心了。”
“系列設計出現的時間不長，也不像設計創意那樣具有神秘的性質，但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成爲了國際性的設計思潮，在設計界得到了廣泛的認可，你對潮流的把握，真夠準確的。”
“因爲……我有一個好老師啊！”白未晞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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