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喪行敗德

太尉府東院的書房,滿地琉璃碎片,陶瓷殘渣。

秦質冷眼坐在太師椅上,怒意毫不遮掩地顯在臉上,帶着遠歸而來的疲憊,屋子裡突然寧靜了半盞茶的時間,靜得連一根頭髮掉到地上頭響如雷霆。

“你方纔說的,都是真的?”秦質深吸了一口氣。

“妾身哪敢說謊,”竇青娥眼裡半是含情半是含淚,“外界傳言說妾身虐待庶女,害得玉暖手生凍瘡根本是子虛烏有,玉暖的孃親去世後,老爺您便將玉暖和寶川交由妾身照顧,寶川膽小驕縱是秦家都知道的,這回,不過……不過是因爲玉暖犯了錯,妾身才罰她去洗了幾天衣裳,哪知道,玉暖這般嬌貴,洗了三天就出了凍瘡了。”

驕縱,膽小,自持金貴,這都是秦質最討厭的特質,尤其是出現在自己的兒女身上。

“我是問你,你剛纔說玉暖已經服食五石散半個月的事,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竇青娥慌忙道,“這件事,秀姑翠娥都可以作證,今日玉暖爲能出來迎接,就是因爲身子不舒坦,老爺,當初我罰玉暖,也是因爲玉暖服用這種禁藥在先,絕不是像外界傳言的,說我虐待庶女啊。”

秦質負手站起身來,他清楚地記得在朝堂上皇上是如何與他說的,皇上誇他忠君愛國,在爲難之際奮不顧身保護皇子,本來是要封爵的,最後卻說自己內宅不寧,一家不治何以平天下,故而暫緩決定,而這個內宅不寧,就是最近京城傳言的竇青娥虐待庶女,害得庶女生凍瘡,在皇后宴席上被發現,甚至,有人開始謠傳,昨日的萬安寺祈福禮中佛像流淚也和秦家夫人有關。

三公,乃太尉太常太傅,本就是作爲百官道德表率,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下,秦質封爵一事暫緩合情合理,卻也讓秦質內心愈發苦悶,沒想到,自己一世盛名,高官青雲路竟然會栽在一個婦人手上。

可若是再傳出秦家庶女服食五石散的事,秦質下了決心,趁着事情還未擴大之前,一切都要秘密查清楚了。

碾好了最後一瓶藥泥,秦玉暖擦乾淨還沾染了些藥汁的桌角,守門的銅兒卻慌慌忙忙跑了進來,喊道:“三姑娘,老爺和夫人派人來了,如今到了院門口,要請三姑娘過去說話。”

“三姑娘,”廖媽媽本能地護在秦玉暖身前,已經爬上數道皺紋的眼角盡是擔憂,“三姑娘,奴婢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廖媽媽你守在院子裡更有用處,”秦玉暖站起身來,拍掉翠藍馬面裙上掉下的一些草藥渣,撫了撫頭上清雅簡單的蝶形嵌玉銀簪,出門對着來接人的嬤嬤福了福身,“玉暖身子不適,讓嬤嬤久等了。”

順昌院南邊書房,屋子正中,是落地銅爐,裡頭置着香餅,屋角的古銅水注銅嘴上水珠滴落的聲音在這肅靜森冷的書房裡尤爲刺耳,一次一次敲打着秦玉暖的心房。

此刻的秦玉暖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一旁是與秦家關係密切的陳老大夫爲其診脈,陳老大夫蹙眉把脈,看起來十分謹慎。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秦質仍未發話,直到陳老大夫命藥童收起了藥箱,纔開口問道:“如何?”

“大人,三姑娘的脈相浮沉皆得,脈大而長微弦,此乃實脈,爲陽火鬱成,脾肺熱中宮滿,若不是體患虛寒就是……就是服用了五石散。”

“不能定下論斷嗎?”竇青娥有些着急。

“母親,玉暖今早便讓廖媽媽去回了話,說今日玉暖身體不適,感染了風寒,母親還想要什麼論斷?”秦玉暖雙膝跪地,可從冰冷地面上傳來的寒意全然不及她心裡翻騰的雲涌,對於這個父親,秦玉暖前世也與他沒什麼親厚的情誼,可血肉至親,秦質今日聽了竇青娥的一番話就這樣開始懷疑自己,還是讓她有些心涼。

“父親,”秦玉暖注視着坐在禪椅上的秦質,“若是因爲玉暖今日身體不適,未能隨同母親去府門接您,玉暖在這給您賠罪了。”說罷,秦玉暖又恭恭敬敬地伏地磕了個頭。

秦質微眯着眼眸,透過長木書桌上的筆架子看着無比真誠的秦玉暖,開口道:“若你錯的就僅僅是這些,我又何必私下派人讓你過來。”他秦質自問是何等自律守法,如今被朝中官員知曉自己內宅不寧不說,若是秦玉暖當真服用了的五石散,他只有將其逐出族譜才能保住自己一世清威。

秦玉暖只是愈發恭敬地低下頭道,“玉暖不知自己所犯何錯,讓父親回府第一日就大發雷霆。”

“三姑娘,你若是不肯老實交代,也別怪我和你父親無情了。”竇青娥坐在側座,捧着暖手爐,全然沒了方纔失魂落魄的樣子,有的,只是傲慢、自信和一擊即中的決心。

秦質依舊一言不發地坐在禪椅上,他十指交合,思量着主意,權衡利弊之後,緩緩發聲:“你若不肯坦白,玉暖,恐怕最後顏面不保。”

秦玉暖愈發挺直了脊樑道:“玉暖行事光明磊落,絕沒有做什麼喪行敗德的事,不需要坦白什麼。”

“好!”她竇青娥等的就是這個時刻,“你既然不肯說,老爺,您看看,您給了她三分薄面她卻還不領情,還請老爺准許秀姑帶人去三姑娘的院子搜查,等搜出來了那不乾淨的東西,她自然無法辯駁。”

秦質用一種打量犯人的眼光凝視了秦玉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這便是同意了竇青娥的提議了。

秀姑領了命出去,秦玉暖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睜着眼睛,惶惶問道:“父親母親,你們是懷疑玉暖服用了五石散那種禁藥?”

“有沒有服用待會便知。”竇青娥的言語裡參雜着一絲微不可察的欣喜,不把這個礙事的庶女連同她的弟弟趕出秦家,她心頭不寧。

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書房後院的梧桐枯死的枝椏被風一吹,垂直跌落,啪嗒聲敲在每個人的心頭,一炷香的時間過後,秀姑領着幾位搜查的嬤嬤前來報信。

“老爺夫人,院子裡的所有吃食和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都搜了,並未發現五石散。”

跟在秀姑身後的那位老大夫亦是點頭道:“沒錯,老夫一直跟着查驗,所有的食物都是正常的。”秦玉暖早就讓廖媽媽把早上的米粥給處理了,自然一點痕跡都不留,而留了廖媽媽和銅兒滿兒在院子裡,也是防止竇青娥的人在搜查的時候動什麼手腳。

“不過,”秀姑話鋒一轉,引得秦質都下意識探了探身子,“在三姑娘的妝匣裡發現幾瓶藥瓶,塞得極緊,特地拿回來當着老爺和夫人的面查看。”

秀姑之所以特意把這藥瓶帶回來,就因爲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藥瓶就是當日她托夫人之命交給綠柳,裝着五石散的藥瓶,秀姑和竇青娥相視一眼,兩人心裡各自有了譜。

“來人,將這兩個瓷瓶打開。”竇青娥揮一揮衣袖,大氣壓人。

“慢着,”秦玉暖突然阻止道,“母親,父親還在屋子裡坐着,母親不徵求一下父親的意思就貿然下令,未免太自作主張了。”

竇青娥吶吶地看着秦質,還想開口爲自己辯解,就見秦質神色不安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瞧見了吧,”竇青娥臉上很是得意,“今日我就要讓老爺您看看,您這個足不出戶的三女兒背地裡到底是怎樣一個不孝女,服食五石散,按家規,當逐出家門。”

“母親如此篤定玉暖服食了五石散,如若沒有呢?”秦玉暖眼神愈發堅定,她是在挑釁,挑釁竇青娥做出承諾。

竇青娥此時已經是孤擲一注,她相信,只要她打開這個瓷瓶,就可以扭轉乾坤,她紅漲着眼道:“如若沒有,我便自願禮佛齋戒一個月,足不出戶,秀姑,打開它!

秀姑麻利地打開瓶塞,裡頭一股草藥香撲鼻而來,秀姑覆手一倒,落在托盤裡的並非白花花的五石散,而是粘稠粘在瓶口的青綠色藥泥,秀姑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尷尬,竇青娥亦是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一切都和她預料的背道而馳。

竇青娥難以置信地盯着秦玉暖,看着這個素來軟弱無能的庶女臉上流露而出的恰到好處的委屈和堅忍,她被算計了,竇青娥在心裡飛快地下了論斷,向來只有她算計別人的,而如今卻……

秦質的眼裡閃過一絲輕蔑,他緩緩開了口,對着竇青娥道:“這,就是你說的五石散?”

陳大夫立刻上前挑了一星藥泥,嗅了片刻,道:“大人,這是用川芎、川牛膝、白芷、延胡索、紅花、肉桂、丁香、薄荷腦、冰片碾成的藥泥。”

“做什麼用的?”

“回大人,這是青州那一片的民間法子,”陳老大夫拱手道,“外敷可以活血化瘀,疏通筋骨,是治療扭傷紅腫的好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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