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陽縣城外。
徐夢歸現在整個人已經被埋進了土裡。耳邊不斷傳來的是炮彈的呼嘯聲和隆隆的爆炸聲。縣城的城牆上鬼子也不知道到底來來的多少門小鋼炮(迫擊炮)。爆炸聲壓根就沒停過(其實鬼子每個城門只佈置了三到四門迫擊炮,只因排擠拍法身頻率過快,民兵們自然就認爲鬼子的炮很多),到底是壽司的駱駝比馬大,別看這縣城裡的鬼子僞軍士氣和糧倉的糧食一樣不高,但這彈藥卻沒減少多少,炮彈和子彈就像不要錢一樣往八路陣地拋灑過來。藤田也是豁出去了,僞軍對自己到底有多少哦啊忠心,他也不去多想,玩了命地往四個方向的城門輸送彈藥,只求城門處的僞軍能夠多支撐一陣時間,給自己爭取到一絲喘息的時間逃跑。馬大炮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腦袋,低身繞道徐夢歸跟前趴下,扯着嗓子問道:“連長!這樣下去,光土就把弟兄們給埋嘍,你倒是想個法子啊!”
徐夢歸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只看到馬大炮嘴動,就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剛要開口相問,一枚炮彈落在不遠處,炸起的泥土,趁勢鑽進了他的嘴裡。徐夢歸“呸呸”幾聲,吐掉嘴裡的泥沙,幹嚼幾下,還是有些牙磣。喊道:“你說什麼!大聲點!”
馬大炮扯着嗓子喊道:“我是讓你想個法子!”
徐夢歸急道:“我有什麼法子,尚文那小子到現在還沒動靜!我想破天也沒用?”
……城門上的僞軍一陣騷動。神色緊張地與剛剛趕過來的六十多位“皇軍”對峙了起來。他們雖然明白,經過兩次皇協軍暴動,皇軍對自己這羣下等人並不怎麼信任,可他們怎麼都不敢相信,皇軍會挑在這個時候下手除掉自己。幾個不明就裡的膽小僞軍,已經乖乖地雙手舉起手中的槍,跪在地上開始討饒,卻依舊逃不脫射向他們的子彈,幾聲槍響之後,幾個僞軍便結束了他們罪惡的一生。“皇軍”們的舉動,已經提醒了剩下的僞軍們,藤田已經徹底放棄了他們,他這是要卸磨殺驢了,一部分心存僥倖的僞軍開始乾脆舉槍還擊。兩邊就此打了起來。
僞軍之中不知道是誰喊出了一嗓子:“太君要殺人了,快跑!”
這一嗓子喊的很有學問,跑?問題是往哪裡跑?城外攻城的土八路打的是熱火朝天,城裡還有他們早已養成恐懼心理的“皇軍”舉起的屠刀,沒有指出方向,代表着沒有方向,沒有方向又偏偏代表着任何方向都是可以求生的方向。大多數僞軍開始選擇避開“皇軍”往城裡跑,還有一小撮認爲八路早晚要把縣城攻下來,城外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城外的八路雖然人多(他們仍舊沒有想到,這次光攻擊北門的就有三百多人),但比起裝備優良的皇軍,還是有所不及的。
還有一部分僞軍已經看出這羣“皇軍”可能有問題,城裡的皇軍明明只有三四十人了,從哪裡又蹦出來這麼多來?但他們明明看出了問題,卻已經控制不住四處亂跑的場局面。反而是已經控制了局面的“皇軍”們,不再刻意僞裝自己,幾聲“繳槍不殺”徹底了他們的身份。
原來尚文帶領的民兵隊伍得到的命令就是,在混進城襲殺鬼子指揮官後,就馬上東。北。南三處方向任選其一與城外的部分裡應外合攻破一座城門,這樣一來,三個方向的八路隊伍都不算主攻,卻又都算主攻,一切都取決於尚文這支隊伍攻擊襲擊哪座城門。尚文帶的隊伍人數雖少,卻起着決定性的作用,當然,考着兩個半團的兵力,就是硬拼也能打下縣城,但那樣的損失要大的許多。這個計策也就是徐夢歸在得知有兩個團的八路正規軍支援自己後,才定下來的,如果僅靠這自己三百多人,他還真不敢這麼做。
攻打北門的民兵發現城門上的鋼炮不再發火,城內又有幾十名僞軍不要命地衝了出來,徐夢歸知道,這是尚文選擇了他們所攻打的北門做爲了主攻,信手拍拍已經被震得快要快聾了的耳朵,命令道:“‘猴子’!帶着你的人,衝!”
“是!”
孫大勝帶着百十口子民兵迎着衝出來的僞軍,衝殺了過去。僞軍壓根就沒想到光一個北門就能有三百多口子民兵,還以爲這百十多人就是土八路的全部兵力,求生的更加高漲。有幾個僞軍擡槍就要對着孫大聖等人射擊,卻未想全數被土八路後方的幾個神槍手開槍撂倒,眼睜睜地看着這百十口子人端着刺刀。拿着棍棒刀叉的土八路衝了進來。孫大勝果然不負徐連長所賦予的綽號,一條棍子在手,讓他使得虎虎生風,身後還跟着兩名端着槍的民兵,只要看準了機會,擡手就是一槍。所有衝出來的民兵三人一組,一個在前邊跟僞軍硬拼的,身後跟着兩個放黑槍的,根本不給僞軍任何反擊的餘地。徐夢歸見形勢大好,帶着剩下的二百餘民兵,很是順利地迂迴到了城門口,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北門給攻了下來。
北門失守的消息很快就像瘟疫一般傳到了其他三處城門,本就沒有多少士氣的守城僞軍徹底陷入了低谷之中,逃的逃,散的散,生怕被八路內外夾擊,做了枉死的冤魂。三支部隊順利在縣城內會師,落陽縣城就此光復。此時徐夢歸纔想起打進北門的時候根本沒看到尚文,問了隊伍裡的幾個民兵才知道,配合自己攻陷北門的只有六十多名民兵,而尚文帶着二十多人,去追藤田去了。當徐夢歸問及藤田是誰,他才得知,那鬼子上尉川崎,早在年三十夜裡就已經一命嗚呼了!暗殺趙老爺子的命令,就是他的副職藤田所爲,徐夢歸怕尚文有失,帶領所有民兵順着尚文走過的北門追去,孫守德正笑嘻嘻地伸手迎着徐夢歸而來,卻未想徐夢歸與他擦肩而過,根本沒看見他。孫守德知道有事,帶着自己的一個團跟在民兵隊伍後方,一路朝西北方向趕去。
……徐夢歸黑着臉指着尚文的鼻子氣道:“你小子整天顯擺着能文能武的,我還以爲你有多大本事似的這可好,七八十口子人追三十多個鬼子,還愣是讓人家給跑了!你小子真是越來越長能耐了!”
孫守德勸道:“行了,傻子!尚文不是派出六十多個人到城門口配合攻城了嘛!要不,那羣僞軍到現在還在死守,咱們根本不可能那麼快打進縣城!你嘴上就積點德吧,人家西門也是有僞軍在把守着的,尚文帶着二十多口子人能追到這個地方,也不容易了!”
“你懂個屁!”徐夢歸罵道:“那羣鬼子裡有下令殺害趙老爺子的老鬼子,這樣空着手回去,你叫我怎麼給趙家大院的人交代!”
孫守德也急了“你罵有個屁用!尚文,那羣鬼子小子往哪跑了?”
尚文哭喪個臉指着西北方向,很是委屈道:“往那邊去了,人家可是開着汽車!我們都是兩條腿,我追的上嘛我!!”徐夢歸又瞪了尚文一眼,急道:“命令部隊,追擊這羣鬼子,決不能讓他們跑嘍!”
“光追了!你知道那邊是什麼地方嗎?”孫守德問道。
尚文急忙說道:“那邊是鬼子一個據點,還有十多個僞軍和鬼子,他們應該去那個據點了!”
徐夢歸喝道:“那還等什麼!秀才(指孫守德),你讓人給高團長捎個話,讓他駐守縣城,你的團和我們一起追擊這羣鬼子!”師部有命令,此次行動全權由徐夢歸指揮,孫守德和身邊的通訊員嘀咕了幾句,通訊員飛快向縣城奔去。
七八百人順着大路開始朝西北方向據點涌去。圍攻堵截西北方向據點的民兵此時卻被鬼子兩邊夾擊,腹背受敵,損失慘重。架在汽車上的幾架機槍,如同收割機一般向埋伏在據點周圍的民兵掃射,民兵只堅持了十多分鐘,被打退了回去。等到徐夢歸和孫守德帶着的一個半團的人馬到了之後,藤田已經帶着剩下的三十多頭鬼子,順利進駐了據點。等到藤田發現身後竟然跟來了將近千把人(沒人告訴他,這是八百多人)嚇得這孫子帶着據點裡的所有鬼子僞軍,鑽到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孫守德有些打退堂鼓的念頭,說道:“縣城咱們已經佔下來了,這裡就幾十個鬼子,打不打的無所謂了吧!”
徐夢歸看着高高的山頭,狠道:“不行!我決不能讓那老鬼子跑嘍,我丟不起那人!”
孫守德指着鬼子逃跑的方向說道:”那你看怎麼辦?小鬼子一頭扎進去,根本找不到人影,就算找到了,人家居高臨下,也是好打得很!你總不能讓人堆着去打吧,這損失是不是太大了點!”
徐夢歸惱火道:“你說對了!就是堆,我今天也得把他堆平嘍!!”周圍的人聽到這話,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孫大勝用胳膊碰碰尚文,在尚文耳邊嘀咕了幾句,尚文聽的連連點頭,對徐夢歸說道:“連長,大勝想到一個法子!”
“嘿!”孫大勝小聲氣道:“我給他說個法子,讓他在連長跟前賣個好,還不領情了!”
徐夢歸看是尚文,心中的火氣還沒消。尚文見徐夢歸心情不好,沒敢再吱聲,孫守德問道:“你說,別理他,這傻子滿腦子就一根筋!”尚文心虛地看看徐夢歸,繼續說道:“大勝的意思是說,縣城已經佔了下來,鬼子就算有援軍,也應該已經撤了回去,現在咱們有的是時間和鬼子們耗。這個山林別看難打,卻有個天大的破綻咱們能夠利用一下!”
徐夢歸聽到有打下據點的辦法,態度大變,急問道:“什麼破綻?”
尚文見徐夢歸情緒轉好,繼續說道:“這個據點平時只有十幾個僞軍把守,彈藥雖然足夠支持十天半個月的,但他們的糧食卻只夠維持一兩天的。再加上這幾個月咱們不斷騷擾,僞軍根本沒有機會出來運糧和搶糧。恐怕現在連一天都維持不下去了。藤田那孫子這回跑的倉促,帶着三十多人就竄了過來,據點裡的糧食根本不夠他們吃的!咱們現在只要用咱們這幾百口子人足夠把他們圍上,只要一兩天的功夫,他們…”
“他們要麼乖乖地出來投降,要麼就活活在裡邊餓死!!”徐夢歸喜道:“這不就是鬼子對付咱們趙家莊用的法子嘛,這還用的着想?快給包圍其他據點的同志知會一聲,全都給我在據點外邊住上幾天再說!”
孫守德翻着白眼氣道:“這不用想的法子你都沒想到,還好意思說別人!你就是個傻子!僞軍都是咱們中國人,最好再加上心理攻勢。”
徐夢歸點點頭,最後拍板道:“就這麼辦!”
果然,當天夜裡,就有幾個僞軍忍受不住飢餓,悄悄地溜了出來,對包圍在密林外邊的八路軍舉起了白旗。見克敵的法子有了效果,徐夢歸的心情漸漸地好了起來,損招再起,他讓縣城的部隊送來武器裝備和食物裡又多要了一些肉食,所有民兵和八路軍戰士全部在密林周圍架起火堆,就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八百多口子八路開起了野餐聚會。心情好的時候,就用迫擊炮朝山裡胡亂打上幾發炮彈。
藤田不見八路進攻,幾個大喇叭頭子一天到晚叫喚個不停,還得時刻提放着頭頂時不時落下的炮彈。最要命的就是,還有一陣陣的肉香飄進了據點。密林裡飢腸轆轆的鬼子,看着外邊火堆上的烤肉,饞的直流口水。一氣之下,藤田端起機槍對着外邊就是一陣掃射,據點外的八路早有準備,聽到槍響,趴下身子就躲在了早已挖好的掩體下邊,只要槍聲一停,該幹什麼的繼續幹什麼,藤田氣的連跺腳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也餓的快不行了!再不能這麼下去了!第三天夜裡,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藤田,只得開始冒險,派人在山林裡四處尋找食物。